()chūn暖之际,校门外的巷道里挂满了洋紫荆花,厚厚实实的覆盖在整棵树上。若没有那大片大片如桃子大的阔叶,远远看起来就像是樱花树般美丽。时不时落下略带芳香的花瓣,形如蝴蝶,红sè或粉sè早已铺满了巷道。与南华的大多数植物一样,紫荆花也是终年常绿植物,不过chūn天的花瓣较之绿叶更显繁茂。
然,花虽落,人未出。
5月的第二个星期四傍晚,守候在校门外的家长很是疑惑,平时打了铃孩子就应该出来了才是,如今比往常多等了十分钟仍不见人影。见其他孩子已经出来,是自家孩子贪玩吗?但陆陆续续出来的孩子只是一小部分。
“大哥,怎么还不放学?”没能拉下脸问别人的孩子,某位母亲朝从校内走回来的门卫问道。
“唉~啊,已经放了。”因为不得不在这时回来换班,门卫打从心底产生了遗憾的感觉,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为什么孩子还不出来?”
“因为快画完了啊,眼看就要画完了,还差那么一点点。”说到这里,他因为遗憾露出了不满地样子抱怨道。
“就快画完了?”这位母亲更加疑惑。
“壁画?”旁边反应过来的家长突然问道。
他想起某天在家里问起孩子“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孩子很兴奋的告诉自己,“学了语文,数学、和英语……”孩子只把科目念出来说了等于没说。为了给孩子起到复习的目的,自然是要详细追问一番。
谈着谈着,孩子似乎已经记不清上课内容,顾左右而言他。谈起了学校东墙的怪事,每天早上大约有个二三年级的学生在墙壁上画画。追问“学校不抓他去上课吗”时,孩子回答说有老师在旁边看着。
难道是嫌原来的墙壁太简陋,学校组织大型墙绘活动?不对啊,听说画画的只有一个学生。
“是啊,学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都等着看最后的落笔呢。”门卫回头望了一眼,学校整体虽是矩形,但校道拐了个小弯,要走过去才能看到墙绘。
本来墙绘到底有画多长是没人知道的,不过那学生今天已经在墙绘后画了条直线。平时因为台阶形状为∠凸的结合体,所以每天作画完成的时候画面都是凸的台阶型。可今天台阶不但被摆在了一边,颜料也从台阶移到了地上,正是快要画完的征兆。
“不是一个孩子在画吗?画的是什么啊?要这么多孩子留在那看。”家长们问道。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家长不能随意踏进校园参观。
“学校没强制留孩子,是孩子自愿聚在那的,就像看落成典礼一样。而且不止是孩子留在那看,还有校长和二十多位老师都在等最后一笔……”抱着对最后一笔的怨念,门卫又朝校内扭了扭头。
拐角后的墙壁上画着一副2.4m*99.9m的巨型墙绘。
巨型墙绘构图严谨,技法jīng湛,整个画面都以江畔挥动武器的庄严战斗的场面为中心。曹cāo士兵表情刚毅,江东士兵动作激昂。一方虽败仍骑马踏浪死守,一方初胜驾船由江面袭来。为了更好地渲染气氛,就连天上的红朵也染上了火烧连船的气势。无论胜败,出征的战士皆是凶多吉少,墙壁前段的士兵人在立阵以待,后段的士兵已经短兵相接。
兄弟落马,兄半伏于水一手托着弟弟,哀痛得心如刀绞,另一只手仍分离迎敌;左右两边已被敌军攻破,两把尖刀即将到其脖子,避无可避,只能怒吼刺向前方,yù临死多杀一人抵命。
修长的壁画可以承载许多画面,在此采用多侧面揭示人物心理状态的手法,使这幕悲壮的战争场面具有丰富的可读xìng。曹军勇士的激昂气概与已然降临的惨败形成对比,悲壮的气氛更加明显。
气势恢宏的墙绘就矗立校道旁,众人皆等待最后的一小块空格填满。只见身着满是颜料斑点的小男孩,手中不断变化着大小不一的画刷,画到细致之处甚至用起了毛笔——
最后5cm*10cm!
最后一笔!
最后一个小点!
终于……
“呼哇哇哇——!”校内传出一阵欢呼。
不需要人为的组织。当持续一个月看着墙绘成长时,在三十一天后的今天,这副作品终于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完成!就好似自己所观察的植物开花结果般欣喜,好像孩子在自己眼前长大chéngrén般兴奋。
不过这幅墙绘还未完成,直到梨木在墙绘最后一角签上名字,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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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誓完自己对《赤壁》的所有权,学生这才意识到现在才是真正的完结。伴随着校长的掌声,学生们也跟着鼓掌,掌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原来水泥灰墙壁跟现在相比简直弱爆了!
“呼——”梨木长吁了一口气,笑意浮现在他的脸上。历时31天,他还是第一次进行如此长时间的创作,这种感觉好似每天都在培养自己的孩子成长一般,父母终将为它的成熟而感到骄傲。
“画得顶好——顶好,梨木,看来你画画比数学有天分啊。”
校长对这幅墙绘越看越喜欢,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以后市委领导来视察就又多了一样可参观东西,行程安排就不像以往看看桌椅和奖状之类的枯燥之物。
享受特等席福利院老人从轮椅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这幅《赤壁之战》何止是挺好这么简单,它已经月兑离了普通墙绘的范畴,是油画与墙壁的完美结合体。外行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
“校长啊,哪里哪里,还很不入流呢。”
但是作画者只是个九岁小孩,面对校长的夸奖能谦虚待之,还自称这幅巨型油画还不入流。从他绘画的方式可以看出,他至少是个有名师指导(终极画家),有丰富的油画经验(rì常任务),有着极高绘画天赋的小孩(系统技能)。
且不管这位老者误会到何种程度。
此时校长站挡住了他的视线,让这位老者空伸出颤抖的手,失去了靠近梨木的机会。校长和满身彩斑梨木靠近了些,不过仍保持着一两步距离。
“那个,你看,学校西墙北墙空着也是空着,能不能也帮画上两幅添添彩?”校长搓着手背的青筋,似乎怕被拒绝,有些忐忑不安地询问。
“不收赞助费了吧?”梨木晓有兴致的翘起了嘴角
“不收,不收!”校长笑容可掬地说道。
“有时间的话我会考虑考虑。”这时梨木用轻描淡写的一句回应了校长的请求。
虽有答复,实际上画还是不画仍是个未知数。校长人老成jīng,怀疑起梨木是不是为先前的赞助费耿耿于怀,不过学校吃进肚子里的赞助费是不可能退的。心中度量了一下这儿墙绘的价值……似乎还真可以考虑花钱聘他来画墙绘?如果另两幅也画得这么好的话,来年市委领导来视察就不会这么枯燥了。
“死老头说什么呢,梨木今天提前完成就是为了后天参加奥数复赛做准备,不要在这时候打扰他。”黎启花插入两人中间的位置,对丈夫特意拿绘画和数学相比较颇有不满。
“nǎinǎi。”梨木退开一小步,他可不想让身上洗不掉的颜料站到黎nǎinǎi的衣服上。静默了半晌,以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认真态度说道:
“不用担心,我会努力得第一的。”
“同学们,都散了吧,散了吧,放学了要尽快回家,不要让父母担心知道吗……!”与此同时,校长开始抓紧时机驱散学生。墙绘已画完,见证完成的时刻已经过去,以后有大把时间可以欣赏。
“梨木,不能厚此薄彼啊。”目送大量学生离去的背影,校长脸上浮出了醋意。梨木对妻子的称呼是nǎinǎi,对自己称呼却是校长。
“嘎嘎——”梨木干笑两声。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他心甘情愿当孙子的。若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或令人敬佩的地方,“爷爷”一词可以随便叫,“干爷爷”却不能随便认。
“呵呵呵呵呵……”黎老师在两人中间开心笑道。
别离这其乐融融的画面,福利院的车驶来校园,老者的工作也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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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福利院旁的养老院内。
致吾好友岐山:
久疏问候,想必一切佳胜?今rì见一好苗子,甚喜之,故老通报尔。
八仙,当初余等自称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终是分出了胜负,尔走国画路子是对的,油画于国内仍无出头之rì,然,近月余之理想亦现曙光。
余在院中养老,体中尚适,不愁吃穿。月前谷雨,一女子来院寻工,资三百又五一月。余闲来无事,画意犹在,气sè尚可,月兑引而出。工作详细,乃扮作画中行家,佯观一子作画,呼喝他人远离,以防滋扰。余倒是做回了老本行,rì间休憩,伴以蔬果,甚似度假。观此子作画以快、准二字为主,招招落笔已有胸臆,构图观甚是了得。不换笔料,东一蘸西一落,使尽一种sè调再换其它。余已书信至观,令其关注,断不可断送此子。
余之理想,余之宏愿,终有托付。闻此子或数rì后再绘,若有幸观之再……恕不赘述,就此搁笔。
己卯年四月初七小满——友人八仙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