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亮的语气,永远是那么地不容置疑:
“两万多元军像cháo水一般涌来,就你手下这九百人,想要守住土墙,绝非易事。首先,你收集到的木料,要足够你烧两个时辰,这是底线,没有土墙前面火场的阻隔,元军可以轻易地漫过你的防线。其次,你还需要加强防御力量,建议你去找强弓营商量,调集部分小型投石机和硬弩机,布置在土墙后方。你对强弓营的余晨锋说,浓雾天里,投石机和硬弩机,如果布置稍稍靠后,就看不清目标,成为摆设了。”
薛勇武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朱明亮的真才实学,于是万分感谢地深深鞠了一个躬,去找严铠和强弓营指挥官余晨锋商量去了。
朱明亮又对钱贞善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去了第四营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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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亮在一座石桥边,找到了第四营正副指挥官丘亦可和章寒崴。
丘亦可是岳州一带的人,多次见识过浓雾天的厉害,他听罢朱明亮浓雾将临的jǐng告后,认真地问道:“朱参议,我们该如何应对浓雾?您的高见是?”
“很简单,你将这河上的几座石桥,尽数拆毁。我都看过了,岳城河上的几座石桥,都算不上是什么古董,没有什么可惜的。石桥拆了,再建几座吊桥,第一营的兄弟扛不住了,你要负责将他们接应回来。”
丘亦可犹豫道:“天行街上的那座石桥,有九百多年历史了,造的也很jīng致,拆了怪可惜的!”
“嗯,军人有这样的情怀,难得难得!你要实在是舍不得,就留着吧,在桥上堆上砖石粘土,再焚烧木料以阻敌,不过你要想好了,你的士兵们,可要多损失上百人!”
副指挥官章寒崴听了,在丘亦可耳边说:“那还是拆了吧?”
朱明亮猜出了章寒崴说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拆了吧!拆了再建一座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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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着洞庭湖的碧波万顷,秦起和林静如静静地站在楼船的船尾甲板上,鸥鸟在不远处翻飞跟随。
林静如又恢复了女扮男装,两人间也没有任何亲昵举动,完全是好朋友的样子。
“你带的那些书,怕是要jīng简掉一些,行军打仗,敌人追过来,逃都逃不掉。”
林静如爱书如命,衣服、首饰没怎么带,就是三大箱书,怎么也要带着。
“我听说秦将军是个大英雄,元军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怎么还会有机会被元军追赶?”
秦起嘴上功夫虽然了得,但对林静如还是要略微谦让一些,便转了话题:
“如果我们去了河南一带,你说,那儿的民众会支持我们吗?”
“总会有人支持,也难免会有人反对,我们要做到就是,让尽量多的人支持我们,让尽量少的人反对我们!”
“能否说说要点?”
“中原一带的民众,以汉族为主,元朝统治者是蒙古族,所以单从情感上讲,那儿的民众是倾向我们的。但是谈到利益,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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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一只沙鸥,歇在船尾的栏杆上,林静如觉得有趣,便走过去,想模模那只小鸟,也不畏惧万恶的禽流感。
那沙鸥也不飞走,但却蹦跳躲避着,不让林静如碰到,林静如有点急了。
秦起一挥手,沙鸥飞远了:“我们如何才能保证,当地民众的利益呢?”
“先说人数最多的下层民众,他们的既得利益比较少,同时,他们也期待着,驱逐元朝统治者,可以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新的转机,因此只要我们给他们一个梦想,他们就会支持我们。”
“一个梦想?”
“你只需要,为他们描绘出,一幅美丽的远景:等赶走了元朝统治者,就给他们土地,轻徭薄赋,整治贪官,等等。”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他们的要求也确实很简单。多少次改朝换代,他们都满怀希望,又总是空手而归。有人不是写了词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见秦起陷入深思,林静如稍微等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再说中层民众,他们是有既得利益的,如果战争持久打下去,他们的生意或者地里的收成等等,就难免会受到损失,他们就会抱怨我们了。”
“又要打仗,又不能影响经济,这个难度很大噢!”
“我也觉得没有什么简单的好方法,但至少应该要求每一名官兵,作战时尽量不要扰民。”
“上层人士呢?如何争取他们的支持?”
“他们人数虽少,但能量巨大,争取他们的方法,也因人而异,只能随机应变了。”
秦起觉得,现在能想到的,还都是纸上谈兵,真正到了河南、山西,现实的情况肯定要复杂得多,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模着石头过河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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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和林静如在一起,就会不自觉地聊起这么严肃的话题呢?
是林静如太睿智、太复杂了吗?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无论如何,这不符合秦起一贯的简单快乐原则。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烦恼以后再说吧!
现在可是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所以还是聊点轻松点的话题吧:
“分析了半天别人,也该说说你自己了,你刚才提到梦想,你的梦想又是什么?”
“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我的要求不算高吧?”
“就没有其它追求了?”
“嗯,还要有一个值得我爱的男人,并且他也爱着我!”林静如转过头,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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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曹捷急急进了岳州东门,赶到城北的严铠指挥所。
严铠看着曹捷一脸疲倦又一脸焦急的样子,严铠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曹捷,出了什么大事?”
“明天临晨,很可能会有浓雾出现,我怕大哥准备不足,所以特地赶到你这儿来!”
“浓雾?一早朱参议也说起这事,我还有些将信将疑,你为何如此确信?”
“有位林静如林庄主,他对我们民军很支持,捐了不少钱,所以彼此相熟。他对洞庭湖沿岸的天气很了解,我刚刚从他那儿,学会了如何预测浓雾天。”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小诸葛还真是不简单,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前沿阵地看看,你有什么想法,就在现场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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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铠和曹捷很快来到第四营的防线,见岳城河上的几座石桥,都被拆除了,又临时架了吊桥;士兵们正在往河道里安置大量的木刺桩,河岸边,成队的士兵正在合练一种独特的兵器-盾矛。
盾矛也叫矛盾,简单地讲,就是长矛上,再固定一个盾牌,这样士兵双手握着长矛,抓得更稳,又有了盾牌的保护。
士兵十二人一组,排成一排,齐声吼叫着,向河岸方向平齐推过去,看那威势,如果有元军爬上河岸,肯定要被重新挤下河去了。
严铠和曹捷都很满意,便赞扬了四营正副指挥官丘亦可和章寒崴几句,丘亦可不敢居功,说这都是朱参议出的主意。
曹捷便问严铠:“朱参议?就是赵普属下,那个胡言乱语的小毛孩?”
见严铠点头,曹捷心中感慨道:“看来这小子还真不是浪的虚名,我民军是人才辈出啊!”
两人又来到第一营的防线,薛勇武看到曹捷,开心地跑过来:“曹大哥也来关心我们了!”
曹捷指着土墙前后,到处堆的木料,问道:“你们弄这些木料,派做什么用场?”
“这都是朱参议的妙招:等大队元军来到近前,我们就点燃这些木料,一来呢,大火可以阻止元军前进,二来呀,火光可以让我们在浓雾中看得更清楚些。”
说到这里,薛勇武回头指着,身后民宅内安置的小型投石机和硬弩机,继续说:“看清了目标,投石机和硬弩机,就可以有的放矢,最大限度地杀伤元军了!”
曹捷频频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其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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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楼船到达长兴圩,秦起携林静如下了船,径直奔水军指挥所而去。
和张轩德、叶青臣、桑闽越和常秋水等人打过招呼,秦起拉着步军第二营指挥官孙湘逸,仔细询问了当天堑壕攻防战的每一个细节,林静如也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按照林静如的意思,暂时不要说明她的真实身份,所以秦起介绍林静如时,只说她是参议长属下的高级参议。
接着秦起要去看望杨兴邦等伤员,秦起怕林静如不适应那些流血场面,就让她先休息一下,自己独自去了水军军医馆。
见秦起亲自来看自己,杨兴邦的情绪很高,等复查伤口的汪玲一离开,他就笑着说:
“秦大哥,你上回答应我的事,可不能不算数啊!”
“我答应你什么了?哦,你是说帮你说媳妇的事吧?真没出息,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这件事!”
“正因为差点没命,这才急着找媳妇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这件事情上,你还真的是,比不上你表哥叶青臣:他多会抓机会呀!我那小玉妹妹,在水军也没待多久,就被他灌了**汤。”
“你再派个妹妹到我们步军,我保证也能俘获她的芳心!”
“是吗?刚才走的那位汪玲姑娘,人不错吧?那可是我师姐的爱徒,怎么没见你,有什么动静?”
“你别开玩笑了,人家汪玲姑娘,早就名花有主了!”
“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呀,这么大胆,也不向我请示就下了手?”
“是军医馆的潘寒枫,医术最高明的那位,我的手术也是他给做的,我总不能抢我恩公的媳妇吧?
“潘寒枫加入我们民军了?他现在就在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