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将至,端午节的前一天。泰安城外二十里的黑枫林,天气分外凉爽,沈庭轩双手紧握着地煞剑,内心天人交战,忐忑不安。他一个人隐身在枝叶茂盛的枫树冠上,惊云谷的同伴们也都隐身在附近树上。这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这五年中第一次出谷。恩师说过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非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取人xìng命。”他又向马驷威隐藏的那棵树冠处望了一眼。在这一年里人他已将“惊云十五剑”基本领悟,只是威力还欠一些火候,每一次同门较艺时他都刻意隐藏实力,并渴望着何时能与司徒恩师再见面。天不遂人愿,纵是绝顶轻功也很难跃出那么高的石壁,外面的人更是无法进入。
这一年里庭轩改变了许多,意志更坚强了,武当三绝的火候已是炉火纯青。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映月姑娘,从怀里取出那块紫sè丝帕嗅了一下,心里一阵甜蜜。这几年第当不开心的时候,就拿出它,心里就舒服多了。
“执行任务时,jīng神绝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否则xìng命难保。”这是严谷主时常教导众弟子的话。
庭轩刚转过神,只见林间的小路上行来一众人,依稀可见,走在前面的两排人,身着道袍,背负长剑向这边缓缓走来。“咕噜、咕噜”之声传入耳中,原来是一辆马车跟在众道人后面。
天至巳时,旭rì渐烈,晒得两匹拉着车的骠健骏马无jīng打彩的缓行。后面车上的绿sè锦篷甚是显眼,一看便知车内之人非同小可。
庭轩手中的地煞“巳(蛇)”剑,剑刃上的蛇纹红光渐渐浮现,趋动着他的心志杀气暗生,但心中也个声音告诉他,“不可害人xìng命”,心里正是天人交战。
“暗号”耳边响起,庭轩不容易细想持剑飞身纵起,武当凌云踪轻功非同凡响,一招“白虹贯rì”直取队伍前面的青年道人的咽喉,太乙真气贯注全身诸穴,百前即使是一等高手也难逃此击。那道路人刚反应过来时一脸的惊愕,已忘了拔剑挡开,恐怕是来不及了!
忽见庭轩剑锋陡转,太乙真气贯注于剑尖,一剑刺在那人胸前的“云门穴”上,一触即分。那道士跌倒在地,圆睁着惊恐的双眼,说不了话来,也动弹不得。心想偷袭自己的黑衣人内力之高,较之自己的师父都毫不逊sè,竟能以剑尖封人的穴道。
那边马驷威也是身穿黑衣,蒙着黑衣面罩,正与一名中年道士斗在一块。那中年道人武功着实不弱,手中长剑在阳光照耀下,如银蛇般狂舞,剑法大开大合、严谨有度。马驷威在惊云谷这几年勤学苦练,深得行破各尚的少林真传,功力刚劲手中一把“地煞丑剑”沉稳大气,二人竟斗个旗鼓相当。
再远那边,一场大混战。惊云谷众弟子的剩余十人正与群道恶斗在一起。那些道士年纪尚轻功力不强,怎么能与这批训练有素的杀手相匹敌,一盏茶功夫大部分中剑倒地毙命,场面相当的血腥。
庭轩看到这一幕惊呆了。“这到底为了什么?就是因为严谷主说这群道士偷了皇上的宝物,就这般赶尽杀绝?如果练武就是伤人xìng命,我宁死不学。此时自己的灭门仇人严嵩站在面前,我能痛下杀手吗”?庭轩怔怔站在那一动不动,冷汗浸湿了背上的衣衫。
惊云十弟子迅速将群道解决掉,都扑向那马车。只听“逢”得一声巨响,车篷被劲气炸开,一个身着锦袍的道人腾空而起,手中握着银白sè的拂尘,极是耀眼。
“别走月兑了蓝道行。”李自胜大声呼喊。在这十二人中,他武功不及庭轩,与马驷威在伯仲之间,却事事争先,俨然成了他们的领袖。
十把地煞剑饮血后,红光大盛在空中已团团将蓝道行围信,直逼其要害。
这“地煞阵”是严谷主专为十二地煞剑所创。无论俩人或是多人施布,配以削铁如泥的地煞剑,其攻击力大增,远远超出摆阵人数量总功力的相加。
这地煞十剑从剑法狠辣jīng湛,招招不离蓝道行的要害。不管蓝行如何闪躲,都摆月兑不了这红sè的剑网。但其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颇有大家风范,手中的拂尘正是宝剑利刃的克星,拂丝柔软,地煞剑根本就斩不断。虽被十人剑阵围攻,丝毫未落下峰,手中拂尘还能时时反击,足见其功力深湛。
斗了近半个时辰,惊云众弟还未占上峰。忽然手持“地煞亥剑”的刘博走位不及,手中长剑被拂尘卷住,蓝道行催动真力将长剑甩飞。徒然间,一束白光从天空中袭来,好似一根钉子似的要把蓝道行钉在地上。
蓝道行毕竟为人老练,内功深厚,电光火石之间躲开这招“飞云掣电”致命一击,顺势从刘博的破绽处跃出了包围圈,暗叫了一声“好快的剑。”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正是今天带领惊云众弟子的毕总管所发。他一击不中,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略带了些尴尬之sè。
一声“追”,毕映玄带众弟子纵身追赶。
马驷威与那中年道人斗得酣畅淋漓,仗着手中的宝刃已略占上风。一声暴吓,手中的“地煞丑剑”红光迸shè,挽出朵朵剑花袭向对方。这一招大出中年道人意料,有占措手不及,只好举剑横挡这惊云剑法中“壮志凌云”威力惊人的这一招。
只听“当”的一声,中年道人手中的长剑已被地煞剑斩断。他还没反应过来,已感到令人窒息的掌力重重地击在他胸前,“嘣”得一声肋骨断了两根,倒地前只说了一句“好厉害的少林大力金刚掌。”
此时庭轩站在原地发愣不动,正巧蓝道行突破了剑阵纵向庭轩,他见眼前又一名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不有细想痛下杀手,一招直取庭轩咽喉。
沈庭轩心里天人交战,痛基不已,已忘却了身处险地。只听一声“沈兄弟,小心!”正是马驷威呼喊提醒,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是那拂尘锐利的柔丝离庭轩喉咙三尺距离,命悬一刻。“不”马驷威嘶心裂肺的呼叫。
庭轩体内太乙真气瞬间迸发,整个身体迅速向后纵跃,犹如天神般腾空而起,高高跃起二丈有余。
“哦!武当的轻功、乾坤极纵…道爷今天是大开眼界了。”蓝道行惊异道,本已为一击死命的招数竟未中,心有不干,挥动拂尘又袭向庭轩。
庭轩躲开这一杀招,心里镇定异常,不敢胡思乱想了,凝神应战。
蓝道行心想到对方人多势重应速战速决,手中拂尘如狂风般袭向庭轩,正是他的得意之作“狂风八式。”
庭轩已感到拂尘劲力十足,心下不敢怠慢,展开太乙玄门剑法见法见招折招。此刻他心里明白那道人内力应在自己之上,但手中地煞剑饮血后红光更盛,舞出朵朵剑晕,已将拂尘的柔丝卷在其中。
“好小子,太乙玄门剑,年纪轻轻,看来武当三绝尽收囊中,老道佩服,但今天让你明白姜还是老辣。”蓝道行yīn阳怪气的叫道,心中明白今rì动手之人年纪都不大,应该也不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却不知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不甘败势必,大吓一声,运成十成功力,一招“困龙击”,突破了庭轩所舞剑晕的中路,直取面门,实是两败俱伤的一招。
突如其来劲力惊人的一招,庭轩略感意外,太乙真气游走于全身,奋身而起,惊云剑法中最凌厉一招“风卷残云”,手中地煞剑如剪刀般将蓝道行手中的拂尘的柔丝绞成数段,落在空中,随着剑气飘荡。
蓝道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柔丝竞被剑斩断,岂不知是被告剑气所断。他气急败坏,想扭转败势,只见白光一闪,没有柔丝的拂尘顶部飞出一件暗器直取庭轩咽喉。沈庭轩顺势一招惊云剑法中最jīng妙的一招“行云流水”,轻轻将暗器拨开。可是蓝道行的杀手锏还在后面,手握仅剩的拂尘柄,使尽全力,奋力击向庭轩小月复。
生死关头,庭轩脸上紫气环绕,太乙真气游走于全身,身体如闪电般一跃而起,手中yīn红的地煞剑尖发出如星云般的光芒,不知闪了多少下,这正是惊云剑法中最快的一招“飞云掣电。”
庭轩身体距蓝道行不足三尺,俩人互相凝望,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突然只见蓝道行胸前无数小孔,瞬间鲜血迸出,飞溅了庭轩的身上和额头。滚烫的鲜血令他打了个寒颤,酸腥之气立时窜入鼻孔,胃里一阵抽搐。
庭轩没有动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感受到杀人的痛苦,怔怔地站在那说不出话。突然一阵爪风袭来,直取他面门。庭轩本应很轻松躲过这一招,可是不知为何他没有躲。
出爪之人正是眼前的蓝道行,他的殊死一击。爪锋刚及庭轩面部,力道已失,只把面罩抓了下来。蓝道行双眼充满了惊恐和不相信。今rì竟死在一个如此貌不惊人的少年手中,死不暝目。
“沈庭轩,真由你的!竟然被你抢了头功!”李自走来看了一眼站立着的蓝道行的尸体,充满不肖的语气问道。
庭轩没有回答,依然呆愣地站在那。马驷威走了过来,看见他神sè有异,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沈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庭轩勉强摇了摇头。
这是毕映玄也正赶来,“沈庭轩,你立了大功。”一边说,一边手伸向蓝道行的怀中,模索了一阵,拿出一个黑黝黝的物件。庭轩看着有点眼熟,毕映玄又仔细看了看后放入了自己的怀中,对庭轩嘉许的点了点头,微笑道:“今rì我们不仅找到了皇上丢失的宝物,还替严谷主报了大仇,一箭双雕,回去严谷主一定会重赏你。哈哈哈!”
他紧接着又大声喊道:“大伙赶紧撤离此地,以免节外生枝。”
庭轩被马驷威挽着手踏上了归谷的路途。
惊云谷座落于泰山月复地,松柏茂盛,一年里半数时间雾气缭绕,yīn森可怖。
沈庭轩盘坐在蒲团上,地煞剑放在身旁,参悟“太乙修真感应诀”是这么多年睡觉前必做之事。此诀重在周而复始的参悟,循序渐进地修炼,功力每上一个层次,就越能感到此诀的深奥无穷。
可是今晚庭轩内心总是无法平静,白天的血腥场面历历在目,蓝道行临死前对着自己恐怖的表情,还在眼前浮现,想起小时候都会为宰杀家里的猪难过哭泣,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剑下,良心受着巨大的煎熬。耳边似乎响起了严谷主说的话,“只有你的敌人倒下永远起不来,你才能站立不倒。”“武当派侠义为本,非十恶不赦之徒不可伤其xìng命。”拜师时,恩师的谆谆教导还回荡在耳边。
庭轩心里承受着如cháo水般的冲击,千里之堤溃于一旦,胃感到一阵抽搐,忍不住弯去狂吐不止,痛苦地喘吸着。内心只一个念头,必须离开这个丑恶的地方。他拿起身边的地煞剑,一步串到窗前,夜过午时,四下无人,运足真力,施展“乾坤极纵”的身法,如大鸟般向石壁方向跃去,几个起落来到石壁前。
雾气笼罩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庭轩心里清楚打开门大门的机关不容易找到,即时找到也无法开启,一不做,二不休,太乙真气贯注全身诸穴,奋力一纵,足足跃起二丈多高,可是那石壁足有五六丈高,表面更光滑无比,根本无从借力。就在庭轩身体在空中到极限之时,刻不容缓,拔出手中的地煞剑,剑尖轻点石壁,借着撞击之力,身体顺势急纵,几个起落后,已经纵到了壁顶,长出了一口气。
庭轩不想多呆在这里一刻,俯身向飞跃落地后,眼前隐约可见这几年居住过的房舍,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庭轩没有惊动守卫,展开“凌云踪”的身法急速跃过房舍和高墙,向谷口的黑松林纵去。他刚飘过广场时马上就快到了黑松林边上时,只听脑后风声渐起,暗想:“不妙,好快的速度,来人经功不在自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