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扬站在回廊拐角,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好容易才让小扬扬老实下去。
呼……
吐出一口浊气,路扬有些羞恼刚才的表现。
自己到底把秀姐当什么了?
刚才那只是荷尔蒙的正常反应?
路扬知道这个解释无法瞒过自己的真心。
小学之前,路扬和魏知秀是非常非常亲密的。
那时候几岁的小路扬,经常缠着小姐姐一起玩,一个碗吃饭,一张床睡觉,甚至一起洗澡。
读小学后路扬朋友多起来了,但每逢周末寒暑假到魏家玩,缠着小姐姐也是固定节目。
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有男同学鬼鬼祟祟偷出家里的黄sè书籍,路扬那时候看过书满脑子不明白,就想找个对象了解下。
他也不笨,知道sāo扰身边女同学被举报给老师就惨了,于是就把歪脑筋打在了魏知秀身上。
那时候魏知秀在县中学念初中,放暑假在家,路扬期期艾艾说出来之后,她起初当然是气恼不许的,不过始终还是抵不住路扬的痴缠无赖。
于是那个夏rì的午后,在那张架子床上,路扬解开了魏知秀的衣衫,第一次真正观察女和男的区别。
小时候的记忆,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不过路扬始终忘不了。
那间昏暗的屋子里,一张羞怯、洒满细汗的红脸蛋,一双紧闭、睫毛乱抖的丹凤眼,还有一张微喘、不停催促的嫣红小嘴。
这幅画面会一辈子留在路扬的心底。
自己如此急迫,想要带魏知秀离开,到底是明知道她的婚姻会不幸福,想要为她挽回,还是不希望那幅画面被别的男人看到?
路扬甩了甩头,把矛盾的心藏起来。
总之,自己要秀姐幸福,这个念头两世也没有消去过。
前世没有那样的能力,这一世决不能旁观!
路扬拿定主意,走了出去。
“扬扬?”
带着沧桑感的惊喜声音响起,发话的老人就是路扬二外公魏洪成,他时年六十出头,长期务农的背有些驼,但jīng气神极好。
看到真是路扬,魏洪成丢下手里的渔具,几步走到路扬面前,上下打量,在衣服上搓着手里的泥污,脸上依旧是无法置信的神情。
“外公!”
路扬甜甜地叫了一声,不管布衣上的泥土,抱住了老人。
“你怎么来了?”魏洪成一脸惊喜。
“就想来看看。”路扬就笑。
“好好,吃饭了没有?”魏洪成把路扬拉到椅子上坐定。
“在外婆那里吃过了。”
随即魏洪成絮絮叨叨,开始询问路扬家里的近况,路江安最近主任当得顺利不顺利啊,张淑芬的工作调动有没有什么问题啊,还有路扬的学习怎么样啊。
路扬微笑着,一一回应。
“爷爷,小杨,来吃饭了。”
魏知武的头伸了出来,却不敢进,他因为在重山惹祸这段rì子天天被爷爷数落。
“五哥,我吃过了!”
路扬提高声音回了一句。
“外公,您去吃饭吧,我得回去了。”
“好好,你等等,我有东西带给你妈。”
魏洪成说完转身进屋,不一会出来,递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握着路扬的手叮嘱。
“别给你爸知道,怕他多想,直接给你妈就行,拿好千万别掉了。”
路扬捏在手里,已经明白了是什么,他没说什么,只是握着外公的手,强忍着泪。
这世界有些人没有血缘,但比亲人还亲。
“你们全家搬去城里是好事,有空还是记得回家来看看,啊?”
魏洪成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轻轻地不停拍着路扬的手。
路扬知道,外公是担心以后拍不到了。
“嗯,外公,有空一定会回来!”
路扬语气坚定,心中做了约定。
“对了,外公,我说个事儿。”
“好好,你说。”魏洪成连连点头。
“我爸这次不走,想让五哥和三姐这段时间跟我和我妈一起过去,玩一段时间再回来。”
“这是你妈妈的意思?”魏洪成自然想不到,这会是路扬的想法。
“总厂一开始肯定挺乱的,我爸要半年才能过去,总厂那边家里人多点也多个照顾。”
路扬使了个心眼,暗示这是他爸的想法。
“好好,那就到时候来接他们就是。”
魏洪成到没想那么多,反正现在农闲,何况家里有二媳妇,二儿子也大多数时间在家里,五儿子三女儿在家也是闲的,过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好,那外公,我走了,你快去吃饭!”
告了别,路扬出门走了十几步停住,强忍的泪水不停掉落。
手里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怕至少有差不多七十张四伟人。
在这个红船厂干部五百元工资还经常发不出来的年代,这应该是魏家一大半积蓄了。
老人就这么毫不在乎地递给了自己,还顾忌老爸的面子,吩咐悄悄给老妈。
这时候路扬就想,那些什么狗屁误会,那些什么狗屁形势,都该滚蛋!
只不过这时候外公恐怕想不到,未来半年会发生那么多事吧。
有些恐怕已经发生了,而有些还没发生。
路扬也是才想起来,也就这些天,远在重山中药材市场的大哥魏知豪,会因为和另外一伙竞争对手抢生意,伤人进了监狱,最后判了五年,熬了三年才出来。
左想右想,自己应该没时间阻拦这事,所以路扬只能埋在心里。
但这事一出,魏家不但需要赔钱,中药材摊子也没了,这摊子是花了不少关系和孝敬才拿到的。
本来这些年国家政策连续变动对药泉乡的药材生意就有很大影响,九四年分税制改革,由于上面拿走了大头,下面的吃不饱必然要自己找钱。
药泉乡耕地少农业不发达工商业更是别提了,在九四年农业特产税开征之后,药材这香饽饽自然就被盯上了,各种名目的税费都摊在药材上,这在当时对药泉乡的药材生意打击很大。
这还只是开始,九六年当地搞建镇撤区并乡,药泉乡赶鸭子上架,合并几个乡升格为药泉镇,规模扩大,吃皇粮的大爷更多了,对当地药农的压榨自然也就更多了。
以至于有段时间,药泉流行这么一句话,自古家家种药材,如今户户砸药船。
药船当地农户每家基本都有的,是一种炮制中药的工具,也是当地村名的由来。
但某些吃皇粮的大爷满足了自身yù望,却害得当地农户不敢再做这个生意。
本来魏家没了摊子,就只能当走贩,又遇到这些破事,生意更不好做。
加上后来二哥魏知文出事,杀人的村民本身没钱,这时代也没什么国家赔偿,丧事又花了很多。
魏家经济一度非常困难,那时候路扬家里虽然也难,但父母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不少碎钱寄了过来。
到外婆的小店差不多七点多了,这时候下夜班的工人渐渐多了,小店也有了几分人气。
路扬和外婆找了招呼,在月光下,开始骑着自行车往自己家里赶路。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乡zhèngfǔ这一块距离很远才有一盏要死不活的路灯。
以前路扬很少晚上独自出门,走着走着倒是感觉有些发毛。
不过几分钟后就亮多了,一栋五层的钢筋水泥建筑矗立在路旁,更远处几百米外灯火连连,那是家属区的住宅楼。
红船厂大多数建筑都是六十年代末修,一水的红砖楼,只有眼前这栋楼比较稀罕。
原本这里是一栋三层楼的红砖食堂建筑,八十年代遭了火灾之后新修了这综合楼,除了做食堂,还有很多别的功能。
一层原本是食堂,但此刻外面挂了粉红sè的霓虹灯,里面传来一阵靡靡舞曲音乐。
“我不去,真不去,求求你们了!”
告饶声响了起来,路扬抬头一看,两个男孩拖拖拽拽,强扯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向这边走来。
路扬原本不想多事,但看清了女孩的脸,还是把车停住了。
“伍明法,欺负女孩子算什么事?”
伍明法不是红船厂职工子女,是附近半坡村人,不过他姑夫是红船厂保卫科科长,走后门进了红船厂子弟校读书,现在应该初三毕业了。
由于家里有钱,伍明法平时身边聚了一帮所谓小弟,耀武扬威,调戏女同学,欺负单职工户没少做。
不过他是农民户口,虽然吃穿用比职工子女好得多,但在子弟校其实也没多少人看得起他。
一看是路扬,伍明法顿时感觉不妙,狠狠瞪了一眼。
“路扬,没你什么事!”
伍明法虽然表情够狠,但面对路扬实在底气不足,他和路扬打过几次架,没占过便宜。
路扬不但个子比他高一个头,身体素质好,打架也够狠,有次三挑一也没赢。
看另外一男生脸不熟,估计是初三的单职工户,路扬一脸不屑,活动活动手脚关节。
“温小莉她爸是我爸手下,她的事我得管,你选吧,和我干一场,还是滚。”
“你……”
伍明法没辙了,只好搁下狠话。
“麻痹你等着!”
然后和另外一男生落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