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飞愣愣看着身侧动作熟练的少年发动桑塔纳，一辆恰巧此时开入的豪华小汽车连忙死劲鸣笛示jǐng，对方开阖的嘴唇又吐出两个字，只是环境喧嚣，她心神恍惚没听清楚。
要我的什么吗？
桑塔纳滑出车库，直入重山的繁华城区。
和许多三线厂子弟一样，颜飞父母是外省人，老家路途遥远，她家里chūn节不可能每年回去省亲，这时候就会选择来重山市区逛逛，可那短短几天也仅止于走马观花。
即便已经从老厂搬迁过来两年多，颜飞对重山这座城市依然只觉陌生，连玉灯镇许多地名都不清楚，更别说其他地区了。
颜飞和姐妹们为了购物倒是去过两次中心区，可这上明寺附近她第一次来，和纪念碑不远处就有望天门这种老城不同，这边入眼都是高楼大厦，让人只觉情怯。
桑塔纳在一栋栋几十层楼，在老厂，在新江，甚至在玉灯镇都看不到的豪华大厦中穿梭，颜飞的视线在车窗外左右游移，她的眼角余光却注视着身边表情淡定的小大人，心绪愈发复杂。
原来颜飞只觉路扬不过是个有些能耐的男孩，可当自己面对重山的繁华不适应时，对方脸上的淡定却说明对他来说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我……有什么是这个少年想要的呢？”
狂傲不羁只是伪装出来的保护sè，颜飞的心思自有细腻处，即便早晨那幕场景历历在目，她也绝不会认为小大人对自己示好是因为对自己身体有兴趣。
不说小大人那些同龄的水灵同学，也不说魏家姐姐那般娇俏女人，单说那天开着豪华汽车的年轻美女，那视线淡淡扫过来的灵秀，就让颜飞没一分自信。
小大人身边都是此等容貌气质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由于yù望对自己高看一眼？
至于钱，颜飞虽然之前口口说让小大人说个数，可那不过是她气恼之后的宣泄。
飞歌夜总会的总投入二十七万，可除去新江工商协会三个月借的九万，颜飞实际筹措投入的钱不过十二万，而小大人妈妈张淑芬为夜总会垫了七万加上快捷酒店的也有十二万装修款，同时根本没有耽误其它装修单子，据说人家一年也能赚几十万可不比自己少。
还有小大人那个魏家五哥，听说水果生意做得很好，有不少关系，一年怕是也有近百万收入。
至于传闻魏家是红船厂当地土霸王，自家药材还有铝矿生意都做得很大，一年有几百万收入，虽然不知真假但想来也应该是空穴来风。
这些当然都还不是小大人自己的钱，可他显然不会缺零花钱，当初出主意开店还挖自己老妈墙角，颜飞和文天一样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女人和男人想法不一样，文天可能把原因归咎为义气，颜飞心中却总隐隐觉得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她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是小大人想要的。
这种未知藏在心底，一直让颜飞不安，也让她不敢彻底相信身边这个认识以来一直给自己带来好处的男孩。
桑塔纳停在一栋气派的高层大厦旁边，路扬拔出钥匙，这年月市区果然没交jǐng查勤。
“走吧。”
路扬看颜飞依然愣愣注视窗外，他伸手把钥匙塞入前世女老大的衣兜，之前差钱没买包，现在只能将就了。
不过前世女老大底子不错，这套玫瑰紫的毛料套裙穿在身上很有气质，想来进去也无人敢看轻她。
颜飞回过神来，路扬已经下了车，她也默默下车跟过去。
“华……夏……证……券……”
前方是一栋二十多层的大厦，颜飞读着那醒目的一行字，又看看进进出出的衣冠楚楚男女人士，顿时只觉得这里和新江家属区恍如两个世界。
小大人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轻松些就好，不知道就少说点，等下我再给你解释。”
路扬不待颜飞发问，他微笑叮嘱随即挽起对方的胳膊，拉着略显僵硬的前世女老大走入她从前根本不会想去进入的世界。
营业部大厅依然冷清，路扬来这里已经不止一次，他拉着颜飞找到大厅主管。
三十多岁胖主管对眼前这个有礼貌的男孩也很有印象，虽然身边是另外一个美女姐姐，他依然热情问好，直接把两人引入了楼上的大客户室。
一幕幕陌生场景一个个陌生标牌撞入眼帘，颜飞还晕头转向没回过神来，路扬已经拉着她敲门进了一间办公室。
“叶叔叔好，在忙呢？”
路扬拉着颜飞进去笑笑打招呼。
“哦，路扬啊，又来帮你姐姐看账户？”
叶博东抬头看到是路扬，他对这个小孩和他姐姐魏知秀都很有印象，笑着起身迎上去。
似乎认准了会涨，魏知秀开户后就全仓cāo作，虽然换手率不高可数额非常大也算优质客户。
魏知秀上个月来得勤，都是和路扬这个小孩一起来，两人非常亲密。
这个月魏知秀还没来过，有两个周末就路扬一个小孩来看看，虽然这不符合制度，可叶博东也不好得罪大客户，他只得变通下让男孩给自己姐姐打了电话，对方确认过没问题。
“你姐姐倒是放心你，这位是？”
听路扬说是，叶博东开着玩笑，随即有些惊艳看着对面女子。
和柔婉若水的魏知秀不同，眼前这个年轻靓女表情可是够冷艳的，不过即便脸上没化妆，衣着气质也很不普通。
“这是我飞飞姐，她最近也想投资股市，跟我来看看。”
路扬挽着颜飞笑笑介绍也没细说，反正这年月管理宽松，大户带熟人进来很容易。
“哦，颜小姐真是独具慧眼，最近行情看涨，这时候投入其中时机不错。”
叶博东说着客气话，原本想找魏知秀确认，路扬歉然说姐姐这时候没时间接电话，他想想应该没问题，于是笑笑拿起备用钥匙引着两人去了大户室。
和下面不同，此时大户室和上个月相比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多了许多面孔。
二月中旬连续两rì股市异动，累积上涨超过百分之十，虽然之后依然yīn跌，可不少大户的判断都发生了变化，对股市从彻底失去信心转为观望。
三月更是有重大利好，十七rì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九五计划和二〇一〇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推动和促进九五期间股票发行和交易的快速发展，和之前的控制口吻明显不同。
更关键的信号在于今天央行宣布从四月一rì起停办新保值储蓄业务，大户室里不少人消息渠道都灵通，不会等到看晚上新闻联播才知道这个消息，此时来看行情的自然多了不少。
叶博东一路和相熟大户笑笑打招呼，带着两人走入单间。
没看到常源惠和熊chūn鸳，路扬收回视线拉着颜飞在电脑面前坐下，熟练打开交易系统输入密码看了起来。
“叶叔叔，这股票是怎么回事？”
路扬很快发现不对，账户里多了几十股之前根本没买过的股票，他冲旁边寻机会想搭话的叶博东皱眉询问，虽然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如今证券市场非常不规范，去年国债三二七违规交易事件余波未平，也不过是国内证券市场诸多积弊的冰山一角。
就股市来说，国内大部分从业者都是银行系统转业而来，对证券的理解还很模糊，许多人观念里就认为客户资金是存款，自己可以随意动用。
由于还没有第三方托管机制，这时期证券公司随意动用客户资金非常普遍，甚至自己把客户股票买入卖出都不稀罕，未来十年不少证券公司会倒在这种违规cāo作上。
至于这种赠送一些股票然后借机鼓动大户买入，帮自己主力资金坐庄抬升股价的小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相对来说只是小儿科。
“啊……这部分股票是我们公司送的，是对大客户的优惠，如果你姐姐不想要，直接卖了就是。”
叶博东皱眉看着那些最近几天才交易的股票，他是稳健派向来不赞成这种违规手法，可公司不是他说了算，业务部那帮人他控制不了。
赔笑搭了几句话，叶博东看路扬和他那个飞飞姐都比较冷淡的样子，他面子过不去强笑打了招呼就离去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
路扬把买的股票梳理了一遍，单间彻底安静下来，他回头看着颜飞笑笑询问。
“炒……股？”
颜飞试探吐出两个字，她当然听说过这个，不过这种事以前根本不在她考虑中，此时只觉得荒诞。
“是的，这就是炒股，可以几个月赚好几倍纯利，也可以一个月陪死。”
路扬此时表情非常认真，他并不希望颜飞热衷上股票，散户根本玩不赢庄家，只有借着大势才可能小赚些。
颜飞盯着路扬严肃的脸庞，她看着荧幕上那些完全陌生的词语数字，感觉自己什么也不懂，于是只想听小大人还说什么。
“未来一段时间股市有很好的机会，你的八万赚四十万不难，当然你未来还可以投入，只要你肯相信我，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保证你是百万富姐。”
路扬解释了自己的想法，还透露了魏知秀魏知武姐妹已经投入了上百万资金进去的消息，最后用这句话结尾。
实际上魏知秀和路扬前段时间观察后，已经选好了两家相对正规的营业部，他和文天说让对方把闲钱都投入股市，还给出了几支股票。
文天如今对路扬言听计从，已经决定把快捷酒店和其他生意积攒的十万元都买入股票，到了明年chūn节前出手光这部分翻成五十万应该没问题。
回去路上，颜飞依然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游移，偶尔看一眼专心开车的路扬，心中揉成乱麻。
不是说要自己的什么吗？
如今怎么又冒出来个百万富姐的承诺？
小大人到底要自己的什么呢？
开着桑塔纳驶入二组团，路扬远远看到颜飞老巢那栋家属楼下三个无所事事的年青人，他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伸手肘敲了敲前世女老大的胳膊。
颜飞回过神，她顺着路扬目光看到那几个人影，脸sè忍不住一变。
莽子这帮所谓兄弟还真是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