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到酉时,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回了村子。此时天有些黑了,两人见村头就在前方,也就不急了。
林胥低着头回想刚才遇见的爷孙俩以及他们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昱霖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看见村头跑来两个人,聚气于眼,看清了来人。
“二狗,水生哥?你们怎么跑来了?”
昱霖听见是这两人来了,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林胥听见两人的名字,也回过了神,看向了跑来的两人。
昱霖不等两人站定,连忙问道:“难道我爷爷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林胥听她这么说,心情也是紧张了起来。
二狗和水生还未站定,就听见两人发问,顿时白了两人一眼。二狗喘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我们办事,你们俩尽管放心。两边都被我们给唬住了,现在都没起疑心。”
“你们怎么说的?”林胥有些不放心,连忙问道。
水生冲他眨了眨眼,笑道:“林叔问我你怎么还没回来,我说你被昱霖拉去她家讨论功课去了;村长问我昱霖去哪儿了,我说昱霖跑到林胥家去讨论功课去了。”
“什么?”林胥和昱霖同时惊呼出声,吓了水生和二狗一跳。“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村长晚上没事,一般都去我家跟我爹妈说会儿话,这时辰,只怕已经动身了。”
“啊?”二狗和水生一听,立马愣住了。“怎么…你们俩怎么事先也不告诉我?我要知道是这样,就不这么说了。”二狗和水生着急地看着林胥和昱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林胥见两人一副焦急的样子,当下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已经想到解决的方法了。”
其他三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脸好奇,昱霖当先开口问道;“哦?什么办法?”
林胥淡淡地说道:“你们三人不要动,待会儿我先把我爹娘要我买的东西悄悄地放回家,之后我们四人在这里碰面,一起去我家,反正你们俩的家离我家不远。待会儿他们大人要是问起,我们就说去河边模鱼去了。”
昱霖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那你可别被发现了,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
“你还不放心我吗?”林胥冲她眨了眨眼,又冲二狗和水生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朝村里走去。
还没过两分钟,三人便看见林胥跑了回来。
“这么快?被发现了吧?”走在最前面的水生目瞪口呆地望着林胥问道。
林胥哈哈大笑道:“当然没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我还能在这里吗?”
四人听他这么说,都是笑出声来。
“好了,咱们走吧。记住我刚才说的,按原计划进行。”林胥又重复一遍刚才所说,三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四人正准备走,昱霖却是停了下来,跑向一旁的水井。三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对视一眼,都是耸了耸肩。
昱霖打起一桶水,冲还在原地的三人招了招手。三人会意,走了过去。
林胥见她打了一桶水,好奇地问道:“昱霖,你打水干什么?”
昱霖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咱们去模鱼,可身上一点水也没有,说出去谁会信啊?”
三人听她这么说,恍然大悟。
“还是你想的周全。”林胥不好意思地模了模头,说道:“亏你心思细腻,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昱霖得意地笑了笑道:“那是当然。”说着便让三人卷起裤管,自己用手舀起水泼在三人的裤管上。
她想了想,又蘸了些水洒在三人的胸前。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满意地说道:“这下应该差不多了。”
四人同时点了点头,朝村里走去。
走了十几分钟,四人来到一间草屋前,林胥冲几人挤了挤眼,抬手敲了敲门,冲里面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孩子他爹,是小胥回来了….”门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只听得“吱呀”一声,一个妇人将门打开了。
“云姨好!”昱霖当先甜甜地叫了一声。
被喊做“云姨”的妇人见是昱霖,顿时眉开眼笑,连忙握住了昱霖的手,将她拉进了房。
“孩子他爹,昱霖过来了,还有二狗,水生,你们都来啦?”
二狗和水生看了林胥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昱霖眼睛一转,插话道:“还不是想云姨了呗。”
云姨听了,一刮她的鼻子,笑道:“想我了?只怕是想我做的饭菜了吧?”
二狗凑上去,连忙笑道:“是的是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云姨。”
“那你们先去一旁坐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弄几道菜。”云姨笑着模了模几个孩子的头,往厨房走去。
四人见事情好像没有穿帮,心里一阵窃喜。林胥带着三人往里走,穿过一道门,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床上,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
“爹,我回来了。”林胥冲那男子喊了一声,又从旁搬出四个小凳子,和四人坐在一起。
“嗯。”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问道:“你今天买完东西之后,又去哪里了啊?”
四人私底下用眼神偷偷交流了一下,林胥这才说道:“我回家时见你们不在家,便和昱霖、二狗还有水生哥到河边模鱼去了。”
“但我听水生说,你是去昱霖家讨论功课去了,怎么半道又去模鱼啦?”中年男子责备地看了林胥一眼,似在怪他三心二意,可终究爱子,不愿责打,只是又多瞪了几眼。
林胥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中年男子吧嗒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小胥你也不小啦,做事还是这么不稳,要按平常人家,早就子承父业,帮着做事打打下手,可你偏爱读那劳什子书。好吧,你读就读,做父亲的总是替儿子想,你愿读我也支持你,可你也不该到处玩耍,浪费那么些时光。再说读那些书有什么用,又不挣钱,难不成你以后也学那教书先生,到处教人读书?这可维持不了生计呀!”
林胥静静地听着父亲吐出满月复牢sāo,虽然心里不赞同,但也不至于出言顶撞。其他三个孩子知道林胥挨骂,但也不敢出言相帮。
中年男子说了一大段话,心里似乎舒畅多了,他摇了摇酒罐子,见喝空了,只得放下。他扫了其余三人一眼,忽然问道:“模鱼去了,那鱼呢?”
四人一听,心里顿时一惊。林胥看了三人一眼,支支吾吾地道:“鱼啊…那鱼…我们把它给放了。”
“放了?”中年男子又看了林胥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另外三人,三人会意,赶紧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瞄了一眼众人的裤管,又看了看几人胸口,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有些遗憾地道:“放了干什么?还不如带回来让你们云姨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
“林叔您说的可真对,我们光想着玩儿了,哪想着吃呢?下次我们再去模鱼,定给叔你模几条又大又肥的鱼回来。”水生在一旁笑呵呵的应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夹起花生米吃了起来。
昱霖看了林胥一眼,见他冲自己挑了挑眉,当下会意,转头问中年男子道:“林叔,我爷爷今天没来陪您喝酒?”
中年男子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尽数倒入口中,意犹未尽地舌忝了舌忝嘴唇,这才说道:“你爷爷去程老三家了,听别人说好像是有些事要商量商量。”
听他这么说,四人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这时厨房里也传来云姨的声音:“小胥,将饭桌摆出来……”
翌rì清晨,林胥起得很早,站在自家后院打着“炼气cāo”,父亲洗了一把脸,便去了打铁铺,母亲也提着农具去田中劳作。
今天是休息rì,学堂不用上课,林胥打完cāo,便去找先生请教一些问题。回家时还向先生借一些书,打发清闲的rì子。
下午,林胥正坐在自家门前的空地上阅读借来的书。正读得兴起,听见有一个人朝自己走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村中的年轻猎户李力。
“李大哥,这么早就回来了?”林胥放下书,笑着对李力道。
“是啊,打不着猎物,只好提前回来喽。”李力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会打不着猎物了?以前一个下午下来,打得猎物不是挺多的吗?”
“我怎么知道呢?”李力又叹了一口气,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冲林胥道:“我听人说附近有个村子被野兽袭击了。”
“野兽袭击?那是怎么一回事?”
李力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听人说是有大群的野兽奔袭过他们的村子,连房子都撞倒了几间。”
“啊?那岂不是有很多人受了伤?”林胥见他说的如此严重,立马关切地问道。
李力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只怕是了,那么多的野兽踩过去,他们没防备,可不得受伤吗?”
“可野兽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人住的地方去呢?按理说,应该远离才对。”林胥想了一会儿,不解地问道。
李力听他这么说,低头想了想,一拍手道:“对哦,最近猎物越来越难打了,按理说应该是躲进深山里了,现在怎么反而自动送上门了?”
他又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只得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只希望这野兽不要来袭击我们村子就好了。”说完跟林胥打了一声招呼,往自己家走去。
林胥应了一声,又坐回椅子上,拿起书看。可他看了一会儿,又想起李力刚才说的事,心神不定,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实在看不下了去了,只好作罢,收了椅子,将书放回家中。
他倒了一杯水,走到门外,朝四周看了看。
他一眼扫去,正巧发现一只燕子衔着东西飞过,盘旋了一圈落在自家屋檐上。林胥的眼神顺着燕子移了过去,又在鸟巢中发现了几只探出头的幼小燕子,原来它是在哺育她的孩子。
他盯着鸟巢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白发愈增的父亲,连忙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屋中,关上房门,朝一旁走去。
他行了几分钟,看见前方的打铁铺,立马加快了脚步。走到铺子门口,他看见父亲**着上身,满头大汗,正挥舞着锤子,捶打着石案上的生铁。
他愣了片刻,忽而叫了一声:“爹!”
他父亲初时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当是幻听了,愣了一下,也没抬头,继续打铁。林胥见了这一幕,心里一酸,当下加大了声量,又喊道:“爹!是我。”
这下他父亲听得实了,但也是不敢置信地望向了门口。见真是林胥,面上先是一喜,可随即又淡淡地说道:“你来干什么?不是在家看书吗?”
林胥笑了笑,说道:“只知道看书,那就不是您的儿子了。”说完,走进打铁铺,接过父亲手中的锤子。
他父亲先是一愣,见林胥拿过铁锤,继而开心地笑了,退后一步,让出道供林胥进去,自己去一旁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林胥也冲他一笑,站到父亲刚刚站的地方,扬起了手中的锤子。
他父亲看上去是喝水,可眼神却是担忧地望向了林胥,生怕他挥舞不动。林胥知道他心里所想,当下一笑,手臂使劲,只听得“当”的一声响,石案上的生铁竟被他一锤打扁了!
他父亲见此,心中大讶,将口中的水都喷了出来,四散的水珠落在红通通的生铁上,顿时化为阵阵白气,伴随着“滋滋”的声响。
林胥放下锤子,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父亲见他看向自己,没有说什么,而是挑了挑眉,端着茶杯朝里屋走了进去。
一进屋,阵阵打铁声此起彼伏。
他拿起扇子,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顺便捏了捏胳膊。他闭着眼睛摇着扇子,不过一会儿便响起了一阵打鼾声,竟是睡着了。
这久违的觉,带着久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