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寿宴
隆冬的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天地肃杀，千里内一片银白。怒雪威寒，刮出的风像刀子一样。可就是这样天气，仍然有一批又一批的江湖黑bang和巨商贵贾，骑着马匹或者坐着轿子来到刘家镇。
鳞次栉比的房屋中，有这样一间大屋子。屋子虽然算不得奢华，却温暖无比。终rì不灭的炉火在一个铜质的火盆烧得正旺，在它上面架着一个硕大的酒樽，酒樽里温的是最好的酒。他们要来的地方，就是这个温暖入chūn的地方－－白刀帮总堂。
今天，是白刀帮的大rì子。帮主赵光要在总堂，宴请与之交好的同道朋友。这些年来，随着白刀帮的rì益壮大，其手下成员已经发展到上千人，实力可见一斑。附近的大小帮派，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拉拢讨好白刀帮的机会。来的不是这家帮主的，就是那家二当家的，可谓给足了赵光面子。
人逢喜事jīng神爽，今天的赵光尤为高兴。他一袭红装，拿着个酒壶不停的为在座客人斟酒，欢喜之情跃然于脸上。客人们虽然面上逢迎着，但心里都充满了鄙夷。堂堂的白刀帮帮主，既然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来来去去倒酒，真是把白刀帮的面子都丢尽了。
他们很是疑惑，给白刀帮带来今天繁荣发展的于林，为什么不把赵光取而代之，反而把他高高的供在自己的头上。
“哎呦，这不是宋家庄宋庄主吗，您居然亲自来了。这太给我赵某人面子了吧。”赵光欠了欠身，五官都快挤一边去了。
宋庄主拱了供手：“好说好说，以后我宋家庄还得赵兄多提携提携啊。”
赵光大手一挥，答应的极为干脆：“提携不敢说，互相帮衬帮衬嘛。”
“哈哈，那就感谢了。”宋庄主端起一酒杯，先干为敬。
赵光点头哈腰，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这边刚刚招呼完，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个打扮怪异的大汉身上。这个人满脸横肉，大冷的天竟然只着一件虎皮单衣。强壮的身躯，活生生一只成了jīng的黑熊。就是普通人，都能发觉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杀机。
赵光一副主人翁的姿态，笑吟吟的搭讪道：“这位兄弟，看起来面生的很啊。不知道是从哪里来啊？”
“我从三江镇来，是来投奔于林于二大当家的，听说他今天会到这里来，所以我才到这里来的。”大汉好像一大块冰块一样，说出的每个字都冒着寒气。
赵光听到有人来投奔“自己”，不由心底一喜。他拍了拍大汉的肩膀，赞许道：“欢迎欢迎，兄弟你来投奔我白刀帮，是我最大的荣幸啊。来，这一杯酒我敬你！”
虽然赵光本身没多大能耐，但碍于他白刀帮帮主的身份，众人就算心里有所鄙夷，但还是装出友好的样子。可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竟然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大汉挥手打掉赵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直接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于林，于副帮主。”
堂堂的白刀帮帮主，名气竟然没有副帮主大。听完这话，赵光心里极为不悦。他虽然知道白刀帮的大部分地盘都是于林打下来的，但自己好歹也是帮主。要不是他于林喜好露脸，外人又怎能只知白刀帮有于林，而不知有赵光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受了很大的耻辱一样。
沉默了一下，他才强露出一丝笑容，面相不自然道：“好，我待会儿为你引荐。”
大汉白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那样子，好像把赵光看做是空气一样。
赵光心里早就腾起了一团火焰，今天要不是自己的生辰，他早就当场怒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赵光离开了这一桌，走向了角落边的一桌。
就在他刚走到角落边时，在座的五个人齐齐站直了身子。这可让赵光有些受宠若惊了，他的脸sè变了又变，忙挥手道：“坐坐坐，不用这么客气。”
五人没有动，连理都没理赵光。
就在赵光感到奇怪的时候，一阵长吼，让总堂的气氛立马高涨起来。
“于副帮主到！”一个白刀帮小弟大声喊道。
“哇，于副帮主到了，快看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鱼鳞’啊，果然威武不凡。”
“是啊，是啊，果然长得人高马大。”
“他就是白刀帮的功臣，白刀帮的真正帮主。”
“恩恩，可不是嘛。只不过，他念及现在帮主的收留之恩，所以才一直当他的副帮主。这人忠义啊。”
白刀帮总堂顿时响起一阵议论之声，大部分都是在谈论于林如何如何好，好像忘了他们进来是给赵光祝寿的。
今天，于林一袭白衣。脸上堆满笑容，浑身的喜气，容光焕发。虽然他不是本次宴会的主角，但一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子不知名的气场，让人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看到厅堂里高朋满座，于林也很是高兴。他拱了拱手，朗声道：“感谢众位兄弟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还能来刘家镇为我大哥祝寿。我于林在这里叩谢了。今天，我对大家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不醉不归。”
他的话虽然简单，但字字响亮如虹，在场的众人听完，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江湖人，本就豪气，没有文人的繁文缛节，要的就是直爽，就是痛快。
“大家喝酒喝酒，吃菜吃菜。”于林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来。
会场又恢复了刚才了喧闹。不少的人端起酒杯，要给于林敬酒，倒是把赵光这个本场戏的主角凉在了一边。赵光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倒是极为不舒服。他抬起脚，一脸青sè的往后院走去。
于林迎合着各位大哥，一杯杯的酒往肚子里灌，好像喝水一样。
大约喝了有二十多杯的样子，于林终于故作醉态，离开了厅堂，来到后院。
后院的石桌上，赵光一个人提着一壶酒，自顾自的饮着。全然不介意雪花落进酒杯之中，让本来温暖的酒变得冷冽。刚才找了个借口，大骂了一顿婢女一顿，心情还是非常低落。他现在在想，是不是待会儿得找个女人发泄一下，才会更好。
“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于林走到赵光的身边，笑着说道。
赵光头抬都不抬，轻哼一声，讥讽道：“现在于副帮主可是风光无限啊，我还是一个人不要抢你的风光的好。他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我还呆在那里作甚。”
于林看到赵光的脸sè，又联想到众人对自己的热情，很快便明白了。他就近找了个石凳子坐下，给赵光的空酒杯倒满了酒，宽慰道：“赵大哥，你多想了。你是白刀帮的帮主，他们要巴结你还来不及呢，何谈瞧不起你呢。”
“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帮主吗？”赵光借着酒劲大嚷一声，自我嘲讽道：“就在刚才，一个不长眼的混蛋说只认识你于林，不认识我赵光。一群不识货的东西，见利忘义的小人。”
于林知道赵光说的是自己，一时默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坚定的说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大哥，我的恩人。”
赵光缓了口气，又抬出收留于林的老一套话来：“我知道帮会这些年是因为你，才能发展的这么壮大。可这个白刀帮好歹是我创立的，你于林也是受了我的恩才有今天的。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我在别人的眼里怎么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于林纵然心有芥蒂，仍不敢在言语上有一丝得罪。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信誓旦旦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要我在白刀帮的一天，大哥你的话就是命令。包括我在内，所有的兄弟对你唯命是从。”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忠诚，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忠诚，简直到了愚忠的地步了。
于林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赵光也没有什么话能说了。他冷哼一声，把酒杯倒满酒，又喝了个干净。
“自从墨非凡杀掉了采花大盗庆天之后，我怎么十多天没有看到过他了？”赵光故意把话题往墨非凡的身上引。
“嗯”，于林随口既答：“他在准备与他的仇人——朱龙的一战，明天就准备动身了。”
“我已经答应过他，要是他替帮会解决了十个麻烦，我就答应派人协助他灭掉云海镖局，替他的父母报仇对不对？”赵光不知为何，突然提起了以前的事。
说到这个，于林倒很是自豪。他重重的鼻嗯了一声：“那些人别说是别人，就是我也很难做到，没想到他居然靠着自己的智慧，统统完成了。非凡是个不得多得人才，虽然他的功夫不是一流的，但凭借他的智慧与头脑，还是在短短的一年之内，为白刀帮解决了十个麻烦。这样的人，可真是一员副将啊。”
谈到墨非凡，于林可是一肚子的好话要说，毕竟他是自己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可是一番赞扬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光打断了：“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同意派人去帮助墨非凡，铲平云海镖局了呢？”
“什么？”于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同意，派人去给墨非凡报私仇。”赵光下了决心道。
平时，贪生怕死的赵光是较少参与帮会斗争的，一有战事他也是躲的远远的。之所以这么反常，这么出尔反尔，全因为今天的事给他的触动太大。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权力就这样被“架空”。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于林，告诉外面的人，自己在白刀帮还是说的上话的，自己还是白刀帮的帮主。
于林一脸的疑惑，急忙问道：“赵大哥，这是为什么？我们不是早就和非凡说好了吗？更何况，这也不完全是为了给他报仇。只要我们拿下云海镖局，帮会的发展速度将会比以往快上好几成呢。”
赵光当然不可能把自己以公泄私的事情告诉他，他信口胡诌道：“据我刚刚得到的情报，云海帮一年前已经吞并了周边三个不大不小的帮派。人员从原来的三四百人，扩张到七八百人。我们帮里只有一千多人，能调动的也只有六七百人。更何况，这次是去别人的地盘上作战，失败的可能xìng太大。”
“这个我好像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于林抬起眼帘，怀疑道。
赵光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我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所以，我不可能拿那么多兄弟的xìng命开玩笑。你刚才也说了，这个帮我说话还是算数的。那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再说。”
“可是”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我是这白刀帮的帮主。人员调度，我说了算。”赵光根本就不给于林争取的机会，袖袍一拂，转身而去。
要知道于林一直以来都是忠贞不二，虽然只需要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越过赵光直接调动帮会人员，但他并不情愿这么做。
一方面，是救自己一命，给了自己今天的赵光；一方面是救了自己夫妻两人的墨非凡，打心里他都不想让两人失望。现在看起来，让两人都不失望的这种想法很不现实。
此刻，他陷入了久久的矛盾之中。
“于叔叔，别为难了。仇，我要一个人去报。”不知何时，墨非凡已经站在于林的身后了。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酒窝，语气是那么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