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龙九品又一次被拉成了满月,萧凉身穿一套黑sè红边长袍劲装,全身筋肉隆起,鼓满了胸膛。
“嗖”一声刺得耳膜生疼的巨大尖啸好似闪电一般向前冲去,萧凉四周的灰尘都被震荡起方圆的狂风。
他身后的观众们都惊呆了,如烟在内的几个女子扶着耳边的鬓发,望着那背影的眼神都有些痴了。
随着鸿箭shè破弓靶,直冲云天,萧凉身后的元乐小侯爷发出一声惊呼:“好弓!好箭手!本侯佩服!”
那周公子拼命打着扇子:“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呀!难以置信,这人的年岁恐怕还没有我大,怎会有如此神力?”
这次公子和王侯们坐成了一堆,再不分彼此,因为他们这次隐隐为中心的人物,已经不是如烟。而是万仙会掌教李炳的女儿,婼香公主。
婼香公主轻眉粉黛,端庄怡人,嘴角风情乖巧,自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但盘头的幼凤钗却显示出了她身份的尊贵。
如今万仙会内掌握实权的李炳家嫡系,虽然同为皇亲,但却比元乐侯这等皇亲地位要高的多。
婼香公主和周身几位身着金玉的女子,都隐隐有被众人簇拥着的架势。当然作为此地主人的如烟,此刻还是能坐在婼香公主身边的,但她在这个又高一等级的交际圈里,却再也不是核心人物了。
萧凉不苟言笑,将戾气深重的斩月插了地上,就背着双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人群而去。直入簇拥,拨开众人,萧凉挺立在婼香的面前,宛若一座大山,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这是如烟叮嘱他的,哪怕只是一个弓奴,但既然肩扛的是斩月,就要有高手的风范,无论面对任何人,都要不卑不亢。
婼香伸出手,她知道,上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自己这样做,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是至高的奖励。
“汝,且带我模模那斩月,好么?”
婼香一笑,无妩媚,盛娇酥,动人心魄,百花齐放。
萧凉还是没有说话,虽然他心里已经万分紧张,但还是竭力保持镇定。他微微弯腰,平起一只手掌,待公主自己把手放到自己掌中。两肤相触,萧凉不禁全身酥麻。那双手如凉玉,只是触及几乎就要从他指缝里划走。光滑如斯。
他轻轻握住了这只手,恭敬地低着头,给公主借力起身。
但哪怕不看,他都能感觉到那一股沁人心脾,直入脑髓的温香随着公主的起身一跃离自己近了很多。那温香中有着巨大的压迫,几乎使他差点撒手。可能是一个小小游商在这等天之骄子的面前,所不可磨灭的自卑,在作祟吧。
萧凉引着婼香公主在斩月旁慢慢的触模,轻轻地拉弦。但拇指粗的弓弦在公主手中就如同一条铁棍,无论如何用力,却连颤抖都没有分毫。这情景不禁让公主大惊,她掩着口,瞪着大眼睛又惊又喜地问着萧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萧凉也脸上含笑一一应答。
如此美景,落到周围人的眼里,让他们不禁迷醉。对,婼香公主的一举一动,都是美景,一颦一笑,都是良辰。
但这样的景sè,落到如烟眼里,却让她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她是不能发作的,因此只能重重地偏过头去,不再去看了。
他的眼前,是一道白sè的烟痕直冲云霄。那是骄傲的斩月,所划破的天空。
——
没有多久,客人们都离去了。萧凉在最后与公主的相处也变得融洽,言谈也变得自如。他逗得公主咯咯直笑,直赐了一个名,将斩月奴,改成了斩月使。
这在皇权颠覆的今天,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因此萧凉仍是云淡风轻地收拾着弓箭,而在他一旁凉棚里端坐,擦拭着斩月的如烟,看向他的眼里,却带有半分落寞。
在萧凉开始哼小曲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好似报复一般,她张口唤道:“萧凉。”
萧凉听了,赶忙丢掉手中的活计,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搞得如烟哭笑不得。
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面庞,如烟不禁哭丧起脸来,她微微张口,却yù言又止,思考了半天之后,才咬咬牙,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萧凉,你在我这里也一个半月了……是不是,该跟我说说鸣断肠的死了?”
萧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他不禁叹息,平稳美好的生活,只持续了一个半月。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而在如烟的眼中,只见萧凉挺直了背,再没有了卑微的恭敬,那张本献媚的脸上也隐去了笑意。
她不禁也觉得一阵揪心。
“萧凉,在这万仙会里,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来了我家里,住在我身边,为我cāo持些物事,这一个半月来,我也看清了你的品xìng。但我却不了解你的故事,你也不了解我的故事。本相逢何必曾相识,却要与君同伴,我且在想,你究竟是一斩月奴,还是一个我的朋友?”
萧凉半天都没有回答,他身上的秘密实在不敢与这位小姐分享,虽然如烟待他不薄,但自问她还没有达到和自己分享这xìng命攸关秘密的那个地步。如今如烟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却是有些在逼他做出选择了。
“斩月奴又怎样,朋友又怎样?”
他不由得问道。
如烟听了,沉下了满头的青丝,望着身侧:“你现在是斩月使了,这斩月总有一天会卖出去的。但全天下却没有人能拉开斩月,所以买它的人,必然也要连带着买你。我现在问这个,只是想知道,我到时候该如何权衡罢了。”
萧凉眉头皱得更紧了:“权衡什么?”
如烟对他这等咄咄逼人好似并不生气,反而扬起脸来,只见那双眸秋波,温温漾漾,
“权衡……也许,是不是……应该把斩月,定为非卖品呢……”
萧凉的心猛地一颤,好似阳chūn化雪一般,那冰冷的心也不禁融化。他在如烟这里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一种家的归属感,这种接纳,在他的人生中前所未有。他自己在这残酷的尘世挣扎了太久,现今,已有些疲累,面对着如烟,他甚至忍不住要热泪盈眶。
“小姐……”他喃喃着。
萧凉的眼中浮起了温情和感动,如烟自然分毫不差地都看到了,她心里的芥蒂也好似融化了一般,她拉着萧凉的袖摆,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手搭在萧凉的小臂上,眼里也闪着感动的泪花。
“萧凉,你可愿听我的苦楚?”
萧凉猛地点头:“愿意,愿意,愿意替小姐分忧。”
如烟也点着头:“萧凉,不知多少年了,自从父亲易经去了九霄,我就要一人支撑这雕翎堂。可我也只是个弱女子呀,商场诡诈,人心险恶,要找一个人助我,却左一个不敢相信,右一个制肘顾忌,我不知道盼了多久,终于等到了一个有能力帮我的男人,我想要相信你,我能相信你吗?”
尘世如海,逆苦行舟,形单影只,飘飘零零。
一个凡人,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生命不再孤单,能有那样一个理解自己,相信自己,共同扶持,一苇同舟的伴侣。
对于妙龄花季的如烟与萧凉,也许他们已经承受了同龄人不该承受的一些东西。因此他们现在,本能地感应到了两人xìng格中的相同与互补,本能地被吸引在了一起。
但萧凉身上却有太多谜团,有些谜团他也搞不清楚,自是不可能告诉如烟了。比如,那团魔火究竟是谁放进他的身体里的?
那团魔火是一切的起源,没有魔火,恐怕就拉不开斩月,也就遇不到如烟。拉不开斩月,又怎会有如烟在斩月前流下的那滴晶莹的泪珠?怎有如烟一颗纯粹的心?
世事弄人,但年轻人得一时相濡以沫,则可回味一生。不知今后可有剧变灾祸,但一时之温暖,足可唤起他们对这人世的信心。现今他们还身处人世中,可迟早是要易经的,甚至有一天转魄,成了法力无边的仙人。到了那时,可还有机会携手谈心?或是只能在一轮孤月下,各自咀嚼这一天的温暖?
“那你究竟是不是九霄宫的人?”
“不是,我只是无意中得到了九霄符术。”
“那我就放心了。”
“怎的,你怕我是九霄宫的叛徒,担心我的安全了吗?”
“哼,当然不是。对了,我可是得到消息,你是不是和天齐家的小女儿合伙在做这符箓的生意?”
如烟以一种质问的眼神看着萧凉。
萧凉不禁挠挠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哼。”如烟又哼了一声。
萧凉苦笑着:“如烟,如烟……你别生气。”谁知道,现在萧凉的称呼竟已变成如烟了,当真是厚颜无耻。
如烟转回脸来,瞪了他一眼:“以前的事情也就罢了,但现在既然让我知道了,你就别和她做生意了。她能做到的,我岂会做不到?我雕翎堂实力更加雄厚,肯定会比她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