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是个极为高明的皇帝,他在位的时间不短,足有三十多年了。在这三十年里,他做出了很多努力,想要巩固自己的皇权,想要让自己千秋万代。
第一项努力是收缩了天下的兵权,取消了兵马大元帅,成立了百万正义军。这百万正义军虽然被分派在全国各地,但却是完全受皇帝控制的军队,任何官员对其都没有兵权。
近年来正义军惹出的乱子已然不少,当地官员没有管辖的权利,所以饶是正义军军法严明,还是给地方上惹出了不计其数的麻烦,而这些麻烦,都是只能由李牧自己来审案下刑的,着实让他cāo劳不少。但这仍然是值得的,如此兵权在手,皇权才有可能稳固。
现今皇权交替,才只有十八天时间,李炳对全国各地的正义军掌握了多少?最为关键的——对驻扎在穆京城外的二十万正义军又掌握了多少,这可能是今后影响政局发展的关键。
除了正义军之外,天下只有两大兵团能够对政局产生影响了,一是镇守西疆的镇西军,这支雄师掌握在徒显的手中,随时一番整顿都能化为私军,可以说是徒显手中最大的筹码之一。
另外就是镇守北方的“连营百里”,北连营了。
北连营的兵力据说比自己的镇西军还要雄厚,只是jīng兵率并不高,这与徒显和奉青候两人治军理念的不同有关。
徒显早年是剑客,而且还是手段最为高明的剑客,所以他治军极为严格,他要求每个手下都经过真火锻炼,所以经常发兵攻入草原,以一己之力和整个胡人族群大战。也因此他手下经历大战的士兵占多数,军中也是铁血风气盛行,容不得丝毫政场上的迂腐。
而奉青候与他正好相反,奉青候身上有一些徒显所没有的政客sè彩。虽然他的治军之术也不会因此差到哪去,军队上下的战斗力也算鼎盛,但军中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争权夺利的风气。这样的风气看似危害不大,但放大在战场上,有了后顾之忧,有了yù望的北连营士兵,又怎能与镇西军虎狼铁血之师对敌。
李牧之所以放出一定兵权给徒显和奉青候二人,那是因为他实在没有jīng力控制边关防务了。西边和北边这两个最大的缺口,他只能用当世最为骁勇的两个武将去堵住。而这两个人各有千秋,又可以互相衡制。
本来他的如意算盘是没错的,徒显再有实力,轻易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因为奉青候一直在虎视眈眈。但谁能料到,徒显如今,却易经了。
易经当然不能抵百万雄师,但如果利用得当,说不定比百万雄师更好用。
徒显现在最大的弱势是在于,自己长期驻守边关,京城中的党羽势力极为浅薄,万万无法与周文秉和皇帝李炳相比。
趁着皇帝立足未稳,各方势力尚在观望之中,将自己在西疆经营的势力引入京城,再最大程度打击李炳所控制的势力,间接达到控制李炳,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徒显现在最大的目标。
只要做到了这些,就可以安心寻找代替恋逆芹的灵气源了。
想了就去做,徒显现在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镇西军的整顿,只有完成了私有化的整顿,才无后顾之忧。所以他打算撰书一封,发往西疆,让自己的手下完成整顿,再星夜赶来穆京。
信写到一半,他开始发愁要派谁去送信,因为无论派谁前去,都有可能被人半途截杀。因为自己回到京城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此时不知道有多少目光盯着自己。从徒府出去的一匹快马,直奔西疆?不被人劫道才怪。
苦恼到极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一下子幡然醒悟,狠狠一拍脑门:“表子!我不是都易经了吗?自己飞去西疆不就成了,万无一失,还不知道快多少倍。而且自己亲手整顿,也不知道要方便容易了多少。”
当即,他给雪芹留书一封,就打开窗子,琉璃魔火裹身,飞向西方去了。
这一次,徒显又失踪了十七天。
先是失踪十八天,又失踪了十七天,很多人都闹不明白徒显到底是什么意思。李炳则是暗暗松了口气:“徒显那老贼,给我了不少时间喘息,不然我可危险了。”
三十五天时间,一个月了,李炳对京城周边正义军的掌握已近六成,还有一些油盐不进,指望着和他谈判,以获得更大赏赐的军官,也马上就要攻破。此时的李炳已经掌握有十几万兵马,除了正义军,还有大大小小的府衙衙军,禁军,乾字侍卫,皇家侍卫,执法卫队等等。眼看,他的大位就要坐稳了。
就在第三十六天清晨,京城外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条黑sè的yīn影,片刻之后,变成了数个骑马狂奔的身影。
穆京城清晨城门大开的时候,急着出城的百姓都很无奈地被城门兵隔开至道路两旁。这一开道导致入城方向发生了剧烈的交通拥堵。
很多百姓知道肯定是有大人物入城了,所以挤进来想要围观,于是造成了更为严重的拥堵。
片刻之后,他们看到了进城的人,各个穿着奇异,过目难忘。
这一行人足有七个,为首的是一个十仈jiǔ岁的年轻男子,但极不相符的是,他除了头上高冠并未戴盔之外,全身却穿满了纹绣狰狞兽头的金甲。这个人手中并无武器,却只有身上背着一杆两把极为锋利的刀刃组成的巨弓,这把弓很多人都认识,这是徒显的配弓——
胤龙斩月。
传说这把弓,箭箭都shè苍天。
他身边的另外六个人则是各个奇形怪状。
跟在手持斩月弓年轻人身侧的,是一个相貌堂堂,富贵金玉相的男子。男子身穿便袍,却也有一股武道大师的风范。但令人不禁摇头的是,他的脸上居然有一块印章大小的烙痕。显然是犯了重罪,曾被流放的犯人。
队伍中最惹眼的是一个胡人,头发呈棕sè,相貌也和中原人略有不同,虽然比不上与西域人差距那么大,却也足够抢眼了。要知道,现在胡人和穆人可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但最抢眼的还是他的着装,他手臂极为雄浑粗大,手腕上拷着两个水盆大小的铁铐子,但这铐子之间又没有铁链约束,那这铐子还有什么用?这就说明这个胡人并不是俘虏,而是这一行人的同伴。
除了铐子,胡人的上身还罩着一件厚铁衣。可能正是因为上身的重量太大,所以这个胡人走路的时候就像一只弯虾,背弯得几乎双手都要着地了,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四脚并用行走一样。
除了这怪异的胡人,还有一个横背着长枪,长枪上挂着酒壶,嘴里叼着干苇的年轻人。他身着布衣并不惹眼,但那长枪的梭头上,却极为惹眼地站着一只老鹰。鹰的羽毛很黯淡,臂展也远不如金雕那么雄壮,但这只鹰的眼里,却有猎物被看一眼,就会闻风丧胆的光芒。
以上的阵容,足可以让人认为这是一支从军队中走出来的铁卫,但还有三个人,却让所有围观者都模不清这一行人究竟来自哪里。
这一行人当中,还走着一个女人,一个容貌姣好,身段极佳的女人,这个女人身着紫衣,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家闺秀没有任何区别。但她走路的姿势,却非常利落,步速很快,和周身的男人是一样的步调。而且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件饰品。手上不拿任何东西,完全两手空空,而且完全不惧围观者投向她的,那匪夷所思的目光。
剩下的两个人都蒙着面,穿得像是两个刺客。一个老头,一个面相yīn暗的少年,他们一左一右走在这一行人当中,好像没有任何不适。
这些人是谁?
天下间从未有这样奇怪的组合。
……
“六将离开了西疆……”
这六个人身着便服站在一起,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当他们身着盔甲骑在马上聚首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奇怪了。
这六个人,都早已名震一方,这六个人的名字在胡人的国家里,就是禁句。在任何地方说出,都令人寝食难安。
他们都曾有过带着几千人的队伍在万人大军中杀进杀出,浑身浴血的经历。如果没有徒显这个更大的名字,那这六个人的名字,将会如同天边的明星,让人不可目视。
这六个人,是镇西军中的六个传说。
徒显只带着这六个人来到了京城,却远胜于带六万大军。
……
穆京城一座雄壮的府衙中,书房雅座,座上是一个极胖的男子,站着的是一个瘦高的男子。
坐着的胖子问高瘦的男子:“哥哥,徒显把六将都带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瘦子思索着,半晌之后,缓缓答道:“这取决于徒显打算怎么办,他到底是想对付我们,还是要对付李炳。”
胖子笑笑:“那万一他对付我们怎么办?”
瘦子摇摇头:“那他就再也控制不住李炳了。如果他要对付李炳,那就取决于他的手段有多厉害了。这样吧,如果他能在一个月之内控制住皇帝,我就站到他这一边来。毕竟,想要得到仙途的秘密,就最好不要得罪他。”
这两个人,就是奉青候。
对,奉青候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