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庭院里有三个人成两派互相对峙。
一个是身着黑袍,束发脑后,手执一杆梭枪的男子,他的同伴是远处房檐上的那只黑雕。
另外两个是身着盔甲,一个亮银盔,手拿偃月刀,眼神好似无情的冰山。另一个则是长髯垂胸手持双戟,暗甲裹身,高冠后立。
“少游将军,你今rì所行,乃是谋反之举,可满门抄斩,你可明白?”亮银盔少年将军质问着。
手持梭枪的男子面无表情:“什么谋反?我怎么听不明白?我等奉皇上口谕,前来接走九位王爷,乾字军几位统领莫名阻挡,刀剑相向,被我等就地正法,何来谋反之说?”
银盔将军面sèyīn沉:“我等都是明白人,又何必绕圈子?徒公的确是回来了,但徒公却未必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令这道口谕成真。当今圣上虽然年幼,可明白人一看便知,圣上的才能不逊于高宗。徒公身无大义,天下不可归也。”
手持梭枪的男子是名震八方的少游将军“柯少游”,在镇西军当中统领数万兵马,赫赫战功,是在中原的任何将领所不可企及的。
但只有眼前的这位银盔将军,十八岁拜将,二十岁统领穆京正义军,曾经护驾一十七次,救皇帝李牧于水火之中不计其数,一把偃月刀堪称武圣的银将军“陆青”才能与之比肩。
少游仍然面不改sè:“徒公本无大义,却奈何当今天下,仙途为第一大事。徒公,却是这仙途第一人,此乃天兆之大义,众望所归。”
陆青大惊,徒显,果然应了传闻……和当初的李牧一样……
“你说的不错。若是如此,徒公的确众望所归。神仙之力,天子也不可抗也。”
陆青如此一说,他身旁那个手持双戟的老头不由得瞟了他一眼,手中双戟又握紧了半分。
“但,少游将军,我和桑将军已经将你围困于此,与其担心天下大事,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与我二人任何一个相斗,你都要苦战一番。更别说我二人联手,定然可以将你扑杀于此。”
少游一笑,好似并不在意,而是稀松平常地搭了别的腔:“陆将军,你少年得志,如此年纪武道就已爬升到如此高度。但你筋肉虽浑然,内心却根基不稳,多有缺漏。最近,你是否感觉多有迷茫?武道无法寸进?”
陆青的表情更加yīn沉了:“确实如此,少游兄难不成想要点拨在下一二?”
少游的脸上还是一片yīn暗:“不敢,陆兄虽然年纪轻轻,但功夫却是实实在在。世间多虚妄,多不观真实的才能而注重虚名,青年才者最重要的就是忍受世间轻视的目光,而隐藏心中的野心。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才能超月兑所谓青年天才,而成为真正的未来巨擘。所谓天才,由虚名所捧,己心不实,皆为蠢货!我观陆兄方才隐忍,实在已经跳月兑其中。你双十年华,武道入圣并不可贵,反而这份与才华并存的隐忍,千万里无一。”
陆青听了,反而冷笑着:“虚名?少游兄这等华丽的言辞,才是真正想要迷乱我心的虚名吧。也罢,你既然不想武斗想文斗,我就奉陪又如何?我若是输了,就退出围剿你的争斗。”
旁边双戟老者眉头一抖:“陆将军,怎可?”
陆青手一横:“无妨,难得遇到将世间看得这么通透的人,怎能不多加讨教?”
柯少游微微一笑:“那便开始吧。我二人被并称为李穆双寒,对同僚的态度都是寒冷如冰,生活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如此冷酷?这是你的道吗?”
陆青一笑,偃月刀被狠狠插入了地面:“你说的不错,我的武道成就,来自于我不眠不休的努力,我不眠不休的努力,又来自于我的高傲。我的武道,自是一股睥睨,自是无yù则刚。”
少游脸上略带嘲讽:“那么,你还是个弱者,实力还很不济的时候,也是这么高傲吗?”
这一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在了陆青的心口,他脸颊抽动了一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柯少游继续说着:“一个弱者,根本就不如他人,又凭什么高傲,凭什么看不起别人?最终,你奋进的动力,是你的自尊和现状不符的那股自卑,你想要努力实现自己那高得与众不同的自尊。可你实现了自尊之后,这股自卑自然也就消失了,你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如今的你,武道无法寸进,而且我还敢断言!到你白发苍苍临死之前,如果你没有找到其他的道,你的武道依然不会有丝毫寸进!只会越来越不堪地倒退!”
陆青睁大了眼睛,呼吸的频率极为缓慢,而且失去了控制,无法调控。他的头皮发麻,手脚发软,脑中是一阵阵yīn湿的恐惧涤荡冲击。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哪怕被斩掉一条手臂他都不会害怕,但被人看透,却是他一生最害怕的事情。
他的这短暂的二十年里经历了多少痛苦呀?他几乎每分每秒都在隐藏,都在忍耐,他把一切都寄托在了武道中,把生命都燃烧在了每一次锻炼,每一次对决中。
他所做的这一切,实际上都是为了隐藏他那深邃得几乎填不满的自卑。越是自卑的人,自尊心也就越强,像陆青这么自卑的人,自尊心就强到了可以促使他疯狂地锻炼,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在二十年时间里锻炼成武圣的地步。
而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不想被任何人看穿。
柯少游却毫不留情,揭开了这一切。
“我和你并称为双寒,你却是因为自卑和虚假的自尊才对周围的人冷淡,而我呢?你可知道我又是为了什么?”
陆青抬起那堆满了仇恨的双眼,微微摇了摇头。
少游恍若不见:“世人总以什么杀父之仇,灭族之仇为理由,我每每想起,都几乎会笑掉大牙。如此虚妄,如此单薄,怎能成大器?我的理由很简单——我小时候,曾骑着一只毛驴去赶集,年少轻狂,急催驴子,跑得飞快。结果掠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有一架富贵人家的马车冲了出来。这时我的毛驴已经临在转角口,我满心以为这马车会减速避让,结果没有想到,那马车毫不减速,目中无人地冲了过来,飞快地转弯。”
“一头毛驴,又怎么碰得过马车?我赶紧拉着缰绳,狠狠往旁边撇,结果毛驴脚下踩着雨水一滑,我就整个人栽倒在泥水里,腿上被搓烂了一大块皮。”
“我坐在泥水里整整一炷香时间,全然感受不到疼痛,我只是满心燃烧着不可抑制的狂怒,狂怒灼烧着我的心智。我在想,刚才要是狠狠撞上去就好了,定然可以让这名贵的马车受损,狠狠挫这跋扈人家的锐气。但一转念,这马车就算坏了一个轮子,又怎是我赔得起的?撞上去,肯定要被人家拉到官府,狠狠收拾,或者家里要赔得倾家荡产。就算自己被撞死了,这跋扈的人家肯定也没有丝毫愧疚,连人家的心情都影响不了。”
“不就是有钱吗?不就是有一辆马车吗?他凭什么就如此厉害?凭什么可以转弯过户如此跋扈?我凭什么就违抗他不得?凭什么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时,我意识到了,活在这世上,没有实力,没有立场,连猪狗都不如。而天外有天,你强,总有人比你还强,只有天下最强的人,才真正拥有公平,才能给予他人公平!所以我才会刻苦练武,所以才有我的今天。”
“而我,被称为李穆双寒,并不是因为我的桀骜,而是因为我深深地厌恶着这个恶心的世间呀!言辞当中的交往,是那么的虚假,是那么地令人作呕!我实在是无法去模仿呀!”
“而我,在没有资格看不起人家的时候,在我还是个弱者的时候,同样也是点头哈腰,陪着媚笑,蹂躏着自己的心灵,扶鞋钻裆无事不为的呀!所以,在有人还比我强的时候,我当初坐在水坑里心中燃烧的那股愤怒就永远不会停歇!我的进取就不会停止!我只要还是天下第二,就永远都会前进!”
陆青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我们两个确实很像,但我确实不如你,我输了。”
陆青说罢,提起偃月刀,转身就走。
双戟老者拉了他一把:“你干什么?被他三言两语就劝降了吗?”
陆青一笑,眼眉中再无厉sè:“我确实输了,我的武道,尽是虚妄。我要离开正义军,散去功力,重新开始。”
老者最终放开了手,任由陆青离开。
陆青慢慢地走远了,老者转过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双戟,看着眼前的黑袍银枪将,低沉着双目。
“你的言语,却是动摇不了我的。”他说。
柯少游一笑:“那是自然,我非与你交手而不可分高下。”
……
正如刚才陆青所说,双戟老者也不是普通角sè,正义军监军双戟桑白浪,纵横沙场数十年,声名赫赫。
“你刚才说的却是也有些道理。”桑白浪手持双戟,脚步轻移起来。
“但也正如你所说,陆青年纪太轻,心xìng不稳,所以才会被你说动,不战而退。”
眼看这一战无法避免,索xìng就不再避免,少游手中的银梭枪轻轻一横,反shè着耀眼的rì光。而远处房檐上的黑鹰展臂腾空,飞向天际。
“我并不是在利用陆青的弱点打败他,而是真的想帮他。我等各忠其主,各尽其职,是忠诚xìng格的人。但陆青不一样,他是个真正醉心武道,应该走出自己道路的人。”
“哈!”桑白浪一声暴喝,双戟往后一拉,就好似一条穿风破浪的弩箭冲了过来。
“也许再过十年,陆青又会横空出世。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是修士的天下了吧。我相信,在仙道中,他也会带来一份耀眼的jīng彩。”
说罢,他脚下半退了一步,狠狠扎了一个沉重的下马,将地面都震荡起了半尺的灰尘。
他手臂上的肌肉一下子虬实起来,劲力猛地涌出,两只手捻着手中的枪杆,狠狠一搅,往前猛地刺出。
犹如惊龙的一枪,狠狠地刺向桑白浪的攻势。
猛冲中的桑白浪举起双戟狠狠架住这一击,顿时双戟的刃壁上刺啦擦出两大片火花。
少游右手往后一扯枪,左手往前虚晃,挡住桑白浪的视野,然后又往前狠狠一捅。
双戟交叉到身侧,又堪堪挡住枪尖,又拉出两大条火花。
少游扯枪,右手高抬,左手辅助,对着斜下又狠狠一刺。
又挡!
又扯回来,顺势用枪尾捅了个被白浪闪躲掉的虚招子,然后整条长枪扭在腰上,双手齐齐用力,整个身子也腾起来,狠狠旋转了三周,然后在巨大的离心力中右手放开,梭枪月兑手飞出,像一根不可阻挡的标枪猛冲向白浪,而自己的左手堪堪抓住梭枪的枪尾,身形也猛地随着枪尖冲出。
在如此势大力沉不可硬挡的一击当中,白浪一扬手,左手的短戟就飞出,绞向了那长枪,而他自己的身形以右手戟为刃,背贴长枪银杆像一个小旋风般旋着斩向少游。
银枪一击在旋转三周的离心力作用下,就如同一杆巨锤敲出的shè马箭,哪怕已经被白浪躲过,却只在枪尖微微一震下撕破了他的衣物和软甲,在他侧腰上拉开一大条口子。
鲜血和戟光,共同混合成了这个白浪的旋风,横斩出这一击撩带着鬼风的索命一击,但少游却匪夷所思地后退半步,以极快的速度难以置信地将银枪枪杆扯弯,其幅度之大,令人乍舌,总之是完全挡住了迸发金铁光芒的这一击。
银枪枪杆被扯弯的速度实在太快,前半部分的银枪还在保持笔直刺向白浪的形状,后面却已经弯曲到了极限。须臾之间,那前面的银枪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来势迅猛地弹了回来,少游早有所料地低下头,只见那银枪就好似滚着他的脖子似地绕了一圈,狂猛地弹打了过来,眼看就要击在白浪身上。
忽然一阵旋转的寒光在眼前飞快闪烁,只见白浪撇脚一提,刚才被丢出击飞的那只短戟就旋转着飞了起来,他右手的戟往左手一抛,又立刻接住旋转着飞起的戟,然后反手相持,竖在臂膀上准备抵挡即将到来的弹击。而左手早已抓住了右手戟,在弹击到来的剧烈震荡里,飞快地在掌中旋转着,就好像一个索命的刃盘,在弹击送出他整个身形的过程中,绞向了少游的面门。
桑白浪越飞越近,腰上沾满了血,嘴角和臂膀也流着血,但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柯少游的血xìng一瞬间被点燃,他暴喝一声,索xìng双手都放开枪杆,右手猛地绞着身上的黑袍,然后一股脑扔向旋转的夺命戟,而左手则直接握拳,在一脚飞踢弹起长枪扑向桑白浪面门的辅助下,直接就是好似流氓打架般地猛掷出这一拳。
受到黑袍的阻碍,桑白浪左手的戟失去了旋转,只能生硬地往前捅去,而这一捅被少游的右臂夹住。虽然右臂顿时间鲜血迸溅,但桑白浪的左戟却是是动不了了。
就在失去一戟的同时,他面对的是一枝飞来的枪杆,和生猛直取面门的一拳。
他右臂发麻,使不出力来,只能微微抬起,再挡一次枪杆,但这一拳,却说什么也挡不住了!
青筋暴起,这砂锅大的一拳,虎虎生风,寸寸入肉,狠狠地撞在了他的右脸上,将他脸颊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挤得变形,整个脸都狠狠往后歪去!两只眼睛都好像要从眼眶当中爆出来!
但就在这时,他的左手已经放开了戟柄,狠狠插入少游的腋下,扣住了少游的关节,制住了少游的右手,虽然脸上剧痛,还在后歪着,但他凭借身体的重量,几乎已经死死压住少游。
只听少游疯狂地大笑一声:“爽快!”
然后变拳为肘,又……!
轻萝女好似一阵劲风,拉着长枪狠狠捅进眼前数百个士卒其中一个的月复中。然后顶着这第一排士卒往前进了七八步,才狠狠拉出长枪,劲风一扫……顿时一条长长的血带飞舞,飘落在她的银甲上,飘落在她散落身后的长发上,打在她深埋着雪白脸庞的银盔里。
她身后劲风呼啸,一只双手不可环的巨棒腾空狂冲过来,轻萝女好似背后有眼一样撇身闪过,然后双手持枪,猛地旋起一周,狠狠击在巨棒尾部。那巨棒就趁势借力更为迅猛地撞进人群当中。
“咚!”一声巨响,这庭院里无数的士卒其中一个,完全被巨棒碾成了肉泥,身旁的数个同伴,也被劲风震死。而也就伴随着这一声巨棒落地的巨响,一声好似魔王的巨吼传来,顿时一个身着青袍,脸上刻着罪青,狰狞狂笑的巨汉冲进了人群,轻而易举地拿起那无比沉重的巨棒,挥舞起来好似带起了一阵旋风,在人群当中简直无可抵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血肉横飞!
这是镇西军骠骑将军赵猛!
偌大的庭院里,好似堵不住的泉口那样源源不断地涌入着禁军和正义军的士卒,可他们只要一进来,就要面对着一杆银枪和这千斤巨棒。
赵猛的背后,是九个手持长剑,但明显力有不逮的华服男子,他们就是江南九鼎王。而保护着九王的,是两条速度飞快,穿梭在禁军从中,刀尖不断冒血的黑影。
蒙面的老头手持一杆藏剑拐,左拐杀脖颈,右剑刺断肠。
他就是镇西军双智将之一的卢文昌。
而另一条黑影,两手分别手持两把放血弯刀,所谓放血弯刀,就是指刀身并非一片,而是两片交叉呈上下四面犄角状,这种刀刺入人体,无法止血,直会放血而死。
他手持双刀,在人群当中好似一条无法捕捉踪迹的闪电,所过之处,寒光茫茫,掠血无数,筋肉横飞。
他微微一停步,竖起放血刀,张口用那狭长的舌头颇为陶醉地舌忝着上面的鲜血,他那年轻的脸庞,在此情此景的映衬下,显得邪异无比。
他就是镇西军中的刺客首领,邪口,莫竹衰。
庭院遥遥可以望见的远处山坡上,有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那手里拴着好似小磨盘一般,巨大铁铐的胡人。
他望了望眼前的两个敌人,一个是皇家禁军的督头,一个是正义军的参将,两个人都孔武有力,阳穴外凸,显然都是高手。
他瞳孔扩大,眼中闪过了疯狂的笑容,然后手上“咔嚓”一响。
“轰隆”两个铁铐落在了地上,狠狠嵌入了砂石之中,扬起了一片尘土。然后他轻描淡写地将身上的铁衣解开,随意丢到一边,又引起一阵巨响。
接着,他挺直了胸膛,慢慢从那弯虾似的姿势中直立了起来,并随意地搓着两个被束缚已久的手腕。
他的敌人这才发现,这个胡人,竟然是那么的高大,直起腰来,竟然要比自己高出近三尺。
胡人脸上表情一凝,脚上猛地一踏,不知怎么就消失了,他拳上是冒着热气的狂热,这一拳,狠狠上勾,高高挑起了两个敌人其中一个,然后就是那连续不断,暴风骤雨般的重拳。拳头好似斗大的雨点疯狂地落在这个半空中人的身上,一直持续……
许久,那人一直在空中被那近乎看不清踪影的拳头狂击,一直没有落下。
而胡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只是在干着极为平常的事情。他脚下扎马,身前是那残影般将他人**打得支离破碎的拳雨。而他只是微微歪着脸,没有流一滴汗,没有一丝动容。
他的另一个敌人,惊恐万状地站在一旁,看着他那脑后飘舞不定的赭sè长发,语塞而意不可达。
这就是镇西军中唯一一个赤手空拳上战场的人,六将中以疯狂闻名的武者——胡人拳师吾纳尔。
……
六将只要聚集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六条满身是血的身影,在九个惊惧万分的目光中,走向了城外那只种了一棵梧桐的小山坡。
在梧桐树底下,斜靠着一个端着酒盏的年轻人,他靠着树干,眺望着穆京城另一边,这无边无际的平原和田野。
九鼎王站立在草原zhōngyāng,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五条浴血的身影,则站在远处的草原边际,同样眺望着那无边无际的田野……眺望着那无比富饶,他们用尽一生去保护的那——中原,江南!
柯少游两手空空,一只臂膀垂着不能动弹,身上有无数条刀痕,血伤,黑袍变得破破烂烂,好似褛衣。
“大人,完成了。”
他微微一点头,脸上是无野的平静和淡漠。
那个年轻人转过头来,凝视了他半晌,然后又离开目光,投向了那无边无际的苍穹。
“少游呀。”徒显问了一句。
他仍是望着远空:“那你还厌恶这个世间吗?”
柯少游略加思考,之后又微微点头。
“是,我还是厌恶。”
徒显微微一笑,
“可是这一趟,我却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尘世那些许的美好。”徒显道。
他斟了一盏酒,转过头,在那已经变化了的,和煦的笑容中,将酒盏递给了柯少游。
“少游,喝酒吧。”
柯少游接过了酒盏,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从前的那个徒显,又看着眼前的这个徒显。
他不禁笑了,笑容很真诚,还掺杂着那么些许的柔软。
——
“阿显……”
——
“遥远的仙途是那无尽的征程,万年的旅团搏杀中,我的生死兄弟们!还有几何存留?!”
“如有残留,定请——一杯!”
“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