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凌云志 第五十五章 雪月之间

作者 : 乐均

()“徒公!您先别这么急着拒绝,不妨听听我的条件。“周文秉慌忙说道。

徒显眼中喷shè着磅礴的怒火,但却还偷偷瞟着阮清月,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痛。

但他不能被看出来,所以还是努力戏演着:

“不用听了。仙途秘法是天下第一的珍宝,纵使你周文秉今rì只手遮天,也断然找不出可以堪值交换的东西来!来人啊,送客!”

周文秉听了慌忙举起手,示意且慢,然后急赶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想窥探仙道的秘密,您只需传给清月一人,救好她的身子即可,到那时……”

一旁的阮清月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她举着右手的三指:“徒公!我向天发誓,绝不会透露仙途秘密分毫,只用以自救,得到神通也绝不会在人前使用!一生一世,都定为徒公保守秘密,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万蚁食心,永不超生!”言语之间,一条晶莹的泪痕从她的脸上缓缓流下。

徒显看着清月,再也无法演下去了,他的心颤抖着,他的眉头深深皱着,他感受到一股悠远的怅然……这样愈走下去,他离清月就愈远了。像清月这样的女子,向往的是zìyóu的爱情,而自己给她的,却只有财权和生命的胁迫。

也许他不是天下的徒显,而只是那个一文不名的萧凉,这样的恋情,才可能成立。

但他已经当了一生的徒显啊!作为徒显的种种,怎可轻易放弃得了?

往rì的承诺与誓言,对家庭的责任,对国家的责任,对浴血奋战士们的责任,对那些战死在自己眼前,将灵魂与希望交托给自己的英灵们,那沉重如山的责任!

无官一身轻,隐士们归隐在山林之中,吟诗作对,好不自在?好不潇洒?

但他却做不到。他可以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却做不到改姓皇朝,却做不到杀了李炳,自己登上帝位。

只因为一个“忠”字。

这个忠字是什么时候那么深刻地被刻印在了他的灵魂中的?

……

“尽管你发了重誓,我却仍然不能轻信,因为仙途的奥秘,是我徒显如今立足的根本。”他说。

周文秉慌忙又辩解道:“徒公你千万不要误会什么!清月和我只是朋友而已,并没有任何其他不清白的关系。她虽然是我门下的门客,但我随时可以将她革出,革出之后,她与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也并不算是我这边的人,自然没有理由再违背重誓,泄露秘密了。”

阮清月跪在地上,抬起头望了周文秉一眼,眼里满是感激。

徒显心里又一阵刺痛,不由得追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她是你一生所爱吗?”

周文秉惨然一笑,看着清月:“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从未强迫过清月,清月也并未选择过我。但我还是愿意为她倾其所有。徒公,我在穆京经营多年的根基势力我愿全都为你所用,还有我周家世代珍宝,全都倾囊相赠!哪怕是我的项上人头,若您想要,我也亲手割下给您!”

徒显听了大怒:“周文秉!你贵为国之大辅!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抛弃xìng命和志向!你为了一个和你毫无名分的门客!甘愿让你的正房妻女流落街头吗?甘愿让国家社稷毁于一旦吗?我徒显真是羞于与你同朝为官!”

周文秉又看了一眼清月,眼角已经毫无气力地低垂:“人生得一红颜,又求哪般?”

徒显狠狠一甩大袖:“好,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的条件!只不过,阮清月从此以后要在我徒府终身为婢,没有我的首肯,终身不得迈出大门一步!如此,你可还答应!”

“啊!?”周文秉惨哼一声,瘫倒在地。

阮清月看着徒显的背影,脸上也已经横满了泪痕,她微微张着口,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起伏不定的悲伤。

周文秉又看着这美丽的脸庞半晌,随后他也忍不住落泪,长长地哀叹了一声,道:“我……答应!”

徒显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他的脸上浮现起了一百二十分的难以置信。

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周文秉为了打动阮清月主动而做的假戏,阮清月这样的女人,用强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他主动说出愿意用整个江山来换这等空口白话,然后又在自己面前信口开河,想凭着这一切让清月主动回绝自己,从而完全虏获清月的心。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提出让清月在自己府上终生为奴这等超越了那条界限的条件之后,这个男人居然还是愿意。

他的心不禁颤抖了,他不禁问自己——

“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痴情的男儿?他真的只是为了清月的xìng命,而不是为了要占有她?官至宰相,滚滚宦海,却真有他一个出淤泥而不染?”

周文秉满眼深情地又看了清月一眼:“徒公……我只希望,你不要为难清月,rì后,让她能过得好。”

清月的嘴唇都要咬破了,她满脸是泪,嚼着沉重的哭腔,微不可查地说了一句:“文秉……我对不起你……”

徒显不禁仰天长叹一声:“这个女子为何如此执着地想要活下去?她活着又想去完成什么?是什么还不值眼前的这个痴情人?”

“也罢。”

他扔下一句,袖子一甩,怅步而去。

走在正堂后的长廊上,他不禁喟叹道:

“有此痴情郎,清月,我终生不得染指也。”

事罢,两个哭得有些狼狈的泪人儿在侍从的帮助下穿起了绒披,相互扶持着离开了徒府。

来时欢快,离时无言。

……

冬rì的漫天大雪持续了许久,穆京城被盖上了一片银装。

此时的清月和文秉,在经历着怎样的别离?无人可知。

是痛哭流涕,还是默然渐远?同样,无人可知。

总之,没有几天,清月就被相府的马车送到了徒府。周文秉也在自己的府外贴了一纸罢状。没有说明任何原因,就将门客阮清月逐出了门内。

而徒府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一连数rì,徒显都羞于面对清月,只打发轻萝女前去照料。总之是好生伺候,绝无怠慢。

“孽缘呀,孽缘。我徒显一生中,和女人无缘,每每有了干系,却都是这样惨淡的结局。”

“罢了,罢了。等着天下易经的时候,就将清月放走吧。”

这是徒显心中的想法。

周文秉的作为,徒显自问是无法模仿的。他的权力和责任,是他所无法放下的。

褪去高冠,穿上布袄,再着一双暖靴,徒显缓步在一围数十丈方圆的四合别院中。这个四合院他已经送给了清月,整个院中有数十个房间,但阮清月却执意只住在角落的窄屋里。

他来到清月的门前,轻叩木门梁,震下了些许雨棚上的轻雪。

“请。”

是清月那婉转柔缠的声音。

他轻轻推开门,迈开一步踏入门里,看见那轻帘火盆背后有个隐隐约约的女子身影,想来是清月不愿见他,又不便回绝,所以才躲在帘后吧。

他轻叹一声,在帘前弯下腰,深深鞠躬,一礼示歉;然后又缓缓退回门口,又深深一鞠躬,二礼示歉;最后再退出门去轻轻关上门,在门外又深深一鞠躬,三礼示歉。

三礼还情。

随后他才又轻叩门扉:“小生萧凉,代徒公前来赔罪,不知可否得见姑娘一面?”

“来的是萧凉,而不是徒显么?”门里的那个声音轻轻地问道。

萧凉脸上浮起惨白的笑容:“是,来的是萧凉,绝不是徒显。”

“哗啦”一阵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响过,门里的那个声音又应答道:“既然不是徒公,而是萧公子,那就请进吧。”

萧凉又一次推开了门,看到眼前的帘子已经没有了,只有那个略显瘦弱的身影,眉上挂着重重的忧虑,坐在床上——他感觉心都快被融化了。

他赶紧又一礼:“清月姑娘,多rì不见,别来无恙?”

半晌的沉默之后,清月缓缓撇过脸去,面孔里多是冷漠:“萧公子何必如此多礼,您也是一方声名显赫的人物。”她脸上中不无嗔sè。

萧凉咧着嘴苦笑,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刻意要隐瞒姑娘的,当时却不曾想还能与姑娘再次相遇,也不知再次相遇会是如此尴尬。”

阮清月的小鼻上立即凝起了几分怒sè:“萧大人何必如此卑躬屈膝?当rì那等跋扈之气到哪里去了?”

萧凉可真是哭笑不得了:“姑娘切莫生气,事关重大,我当rì只是不得不多加试探而已。如今您到了府上,我却是不会为难您的。”

阮清月的愁绪挤在了眉心,她满脸都是委屈,那点点怒sè反而被挤得不知道去哪了,“多加试探?”她喃喃问着。

萧凉点点头,苦笑着:“我在朝中生存也不容易。我的镇西军远在万里之外,和朝中这一帮狼子野心的老臣们周旋,靠得都是这仙途的秘密,一旦从周文秉这里泄露出去,那我顷刻间就死无葬身之地呀,所以非得小心不可。”

阮清月还是方才的那种表情,听了徒显的话后,只是眼珠微动,略加思考着。

此时的徒显还并不了解清月到底是怎样的人。清月不但是个风月美人,还是一个才高八斗,高中解元的风月美人。只是她在周文秉和徒显的这一次交易中,表现得太过逆来顺受,完全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立场,所以才会被忽视。

但试问,一个从破败家族中凭一己之力闯到穆京,又获得御赐“天下第一女”的女子,又怎会是个简单的女子?她的逆来顺受是有目的的,她将某些不该被人看到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

此时的她,还是装作有些生气的,受了委屈的模样,不厌其烦地和萧凉打着其实本不必要的圈子。

萧凉也在扮演着不属于他的角sè,清月也在掩藏着她的本心。若是他们一见面能够互相理解该有多好?但人心总归是天下最难破的壁障,一心之隔,多少生死离别的遗憾?

“为清月姑娘你治病的事情还不急,反正这不是突发的急病,我还要四处寻访一些材料,才能为你开灵。”

这所谓的材料,当然就是代替恋逆芹,用作易经的灵气材料了。但天大地大,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您说的材料,难不成就是用来代替恋逆芹么?”

萧凉听了,眉头微皱。

清月略微一笑:“您不必起疑,您在问仙大会上搜刮恋逆芹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事后模仿,最终又被恋逆芹毒死。虽不知道您是怎么逃避恋逆芹的剧毒,但想来放在我身上就不可用了吧?”

萧凉正sè,试探着问:“已经半年多了,用恋逆芹易经的风cháo应该已经退去了吧?”

清月摇摇头:“您是怎么避开恋逆芹的毒素的,很多势力还在苦苦研究呀。培养大量死士,涌入开灵的无底洞中,偶尔走出一两个来,就想尽办法解恋逆芹的毒。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结果。”

萧凉摇摇头苦笑:“其实解毒的方法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练就一套特殊的功法,再带着我的秘籍使用恋逆芹,一年之后,便可以避过恋逆芹的毒素易经成功。但是,准备时要练的那套功法对身体的要求很高,以你的体质,恐怕要先锻炼一年才能完成。”

阮清月又咬起了嘴唇,因为她已经没有两年时间了。

“也就是说,我非得等着你帮我寻找替代品不可了?”清月柳眉低沉。

萧凉微微摇头,不置可否,他并没有详细解释软玄功和魄中修炼魔火的方法,因为他觉得这套方法有太多的不确定xìng,让清月去做,风险太大。

他在心里已经否定了这套方法,反而打了个圈子,没有回答清月的问题,反而问起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对了,清月,我想问你一件事,也许有些冒犯。”

清月面带jǐng惕地挑起了眉毛:“你想知道什么?”

萧凉思虑了一阵:“你对周文秉,有情么?”

清月听了,很是有些吃惊。

萧凉其实并不想问这种直接的问题,但他想起那天周文秉为清月与自己周旋的情景来,就会觉得,清月实际上对周文秉并无感情,最多就是有一种感激。因为清月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拒绝自己不合理的要求,而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用一种逃避的方法求得活命。

今天清月的态度更是证实了他心中的疑虑。清月看上去很是生气,却反常地没有什么悲伤。这让萧凉心里很疑惑,甚至有些迷茫,难道自己喜欢的清月是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吗?

此时此刻,清月望向窗外,给徒显,给萧凉,展现出了她的美貌之下,那夺人心神的另一面……

“是呀……我对文秉,有情么?”她反问了自己一句。

窗子微微开着,清月口中的热气和窗外飞舞的星点碎雪缠绕交汇,在她的眉鬓引起细小的干涩纹皱。

清月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有些刺耳的问题,她暂时放下这个话题,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如此回答着: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世上的的大理,大道。但我却以为,这三者前面,还应该加上一件事。而这被忽略的一件事,事实上,还比后三者都要重要得多。萧公子,你可知道,这件事是什么?”

——徒显也看着门外的雪。面前,如这雪一样洁净的清月,却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终于要开始去了解了。

“是什么呢?”他轻轻地问道。

清月看向他,脸上浮起了笑容,却不是平常那么妩媚的笑容,而是有些激动,有些兴奋的笑容,像是要宣讲着自己毕生总结的要义。

“明心。”

“明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才是正理。

“何解?”徒显问。

“倘若不了解自己的内心,就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愿望。那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对自己尚且不能诚实的人,又何以修身?”

“不了解自己的人,自然无法创造自己的道理,只会一味模仿传承他人的道理,又何以做到保持自己的品xìng,约束家人?连家庭中都无法以身作则,又何以治国?又谈何平天下?”

“清月不才,却在那过于漫长的孤独岁月里,早已多番自省,不敢谈修身治国平天下,却做到了明心。”

“清月我,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窗外飘着细雪,夹杂在遑遑rì光里,慢慢铺下,洒在清月的鬓上。

她的脸上,是那真诚入心的笑容,是那从心底最恬静的绽放。

萧凉看着这样的景sè,不知不觉痴了。

清月的手温婉地放在腿间,脸上恬静地笑着,又继续说道:“清月是个女人,自知没有逆转时代,抵抗不平的力量。虽薄有几分青涩的风姿,却总也要依靠在男人的臂膀下生活。因此清月知道,选择一个正确的男人,是这个时代,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权力。也是作为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斗争。”

“不是和命运的斗争,也不是和时局的斗争,而是和自己的斗争。清月我的心,会因为情爱而澎湃,而被全然占据,浑然忘己。但清月我,却不愿意爱上一个错误的男人,却不愿在负情薄幸中,含恨而终。”

徒显微微带着苦涩的笑容:“那周文秉对你如此痴情,又怎会负情于你呢?”

清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别的女人,若是这般,恐怕也满足了。但换做清月我,却还不够!我不但要找个不会负我的男人,还要找个得我深爱,而且天下第一,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统领苍穹的男人!”

“?”

徒显呆住了,清月的这一番话,太令他吃惊了。

“周文秉为了我这一介女流,摇尾乞怜,我清月固然对他感恩戴德,但想要成为我的男人,却愈走愈远了。”

徒显有一种:“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啊!”的感觉。

清月,如此似水柔缠,娇弱可怜的女人,却有着这样一颗向往着天际的心。

这竟然是一个敢于在他人面前高喊出自己梦想的女人,尽管那梦想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不切实际。

温柔到极致,却又有着如此高傲的灵魂?

这才是她美貌的由来,她自信的秘密,她那倾城笑容的源头呀……

“清月,那天下第一的男人,你又要去哪里寻找呢?”徒显轻轻一笑,问道。

清月微笑着,笑容里是那融化心防的温暖:“我也不知道,但为了配得上那样的男子,我才会努力去做‘天下第一女’的呀。”

原来是这样……清月心中有着那女人当中,最为伟大的野心——要嫁给天下第一的男人。

天下第一的男人只有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也只有一个。清月心中这崇高的理想就是她黑夜里的明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沉浸在荒废庭院的书海中,汲取着知识;她孤身一人冲进州府衙门,舌战群儒;她沉寂在穆京,隐藏在天下第一眼界的宰相身边,默默等待着那个天下第一的男人,脚踏七彩祥云,来拯救她的xìng命,来达成她的理想。

而有着如此理想的清月,才会时时刻刻都在努力,都在奋进。所以她不会有丝毫的迷茫,不会有丝毫的痴呆,不会有丝毫的惰xìng。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拥有了别的女人所没有的,那倾国倾城的笑颜。

青楼逐笑者,是多么的浅薄。

撰文描美者,是多么的无知。

身不耐yù者,是多么的可怜。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美!是源自于灵魂!

……

徒显却感受到了自己在清月面前的浅薄,他真正耀眼的时候,只有那求剑时代的一尾执着罢了。

年岁越来越大,想的越来越多,徒显身上的光芒也就逐渐退散了。

他心中本来存有的,那追秀逐香的一点闲情雅致,此刻早已烟消云散。他怎么忍心去伤害清月心中的这美好的凌云壮志?

将清月纳作妾?这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亵渎,徒显认为,像清月这样的女子,并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

而抛弃雪芹娶清月?

不不不!

想都不敢想,自己亏欠雪芹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而且已经说好了要弥补她,今后要好好照料她的。

“啊……雪芹。”

对清月这一段时间强烈的爱慕过后,徒显忽然又想起了雪芹,她望着窗外的飞雪,回忆起了雪芹温暖的怀抱。

……

清月的房间里亮着灯火,远处的几个庭院之外,同样也有着一个亮着灯火的房间,房间里,坐着一个哀婉的女人。

雪芹杵着香腮,远远望着窗外的夜雪,周围丫鬟们来来去去,纷纷扰扰,她却没有任何心思去管。她只是一直望着窗外的那条小路,那条主人归来的所在。

忽然,暗雪里,走出了一个肩头盖有白沉的身影……

“啊。”

雪芹眉毛一抬,讶异地站了起来。

她的年华,已经太多消磨在了等待里。

因此每一刻的聚首,都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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