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湃的身影慢慢淡去,这便是林澎沉浸在多面晶体中接触到的最后的信息。
或许在若干年以后人类终有灭亡的一天,但是这个种族的杰出代表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保持着从容和优雅,还依然带着一个武者的尊严,让林澎肃然起敬。如果说林澎在此前和林湃的交流中还带有深深的疑虑和不解,但么此时的他已经通过脑波模拟获得了那个智力超绝的老者所有思维和经历,更重要的是,他灵魂中为了爱人不甘平凡老去、庸碌而死的意愿仿佛被林湃绝不屈服的意志所升华,他已经开始真正认同林湃的所作所为和他最终的愿望,他也开始真正认识到自己与一千多年后的世界之间复杂、深邃而又紧密的联系。
“我会做好这一只蝴蝶的。”林澎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似乎在挥别自己懵懂的恍若隔世的昨天,又似是告慰在时间线另一端的林澎。那个老者,应该监测到虚粒子对模拟波的特殊变化了吧,他肯定将能量的配额都用来维持后续的脑波传送了,说不定还预支了研究院将来的能量,这种事是他能干出来的。“老家伙,第一把你居然赌中了。现在轮到我表演了,我一定要让人类成为站在宇宙巅峰的强大种族。”
林澎觉得心中豪情激荡,不由得想要捶胸大喊。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接着林澎便闻到身遭浓郁的药香之气,混杂着血腥之气,正值午夜,月光淡淡洒进林澎养伤的厢房,照得床前小几上十余种救治外伤的工具反shè淡淡清辉,想来白天依旧有不少人为了自己施诊。林澎长叹一口气,“原来伤势仍是那么不堪,一如最初一次醒来那般沉重。”林澎想要试着挪动一体,却发现身体疼痛得不由自主的连续痉挛。最痛的部位莫过于胸口,即便是些许的挪动,来自胸口的剧痛都让林澎明显感到自己明显被强化的脑波仍有一阵不受控的紊乱。林澎知道,准确来说,是林澎从林湃的脑波中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大脑将自发地屏蔽掉一切外来信号让人陷入保护xìng的晕厥。但林澎借助对识海变化jīng确入微的洞察,小心翼翼地拒绝掉这种屏蔽。林澎用力梳理着自己的脑波,竭力保持着大脑对勉强能够动弹的上肢的控制权,向小几模去。
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小几上的那把剪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遥远,终于手指能够着那把剪刀了,林澎试着弯曲了一下关节,还好,关节运动自如,林澎倾力拿稳剪刀,缓缓地剪开胸前的绷带。一股大黄和红花混杂的味道扑鼻而来,林澎用力地眨眨眼,弹开已经快淌到眼睛里的汗珠,然后开始用手指和剪刀轻轻拨开敷着的药层,伤口已经粗粗结痂了,但是扭曲的肌肉和骨刺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伤势的严重。
“这个慕容金水,不愧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林澎不禁有些后怕,不过好在他心理强大,片刻已经恢复冷静,手指轻轻在伤势最严重的部位挪动,而后喃喃自语道:“胸骨直接断了,连带肋骨错位。不幸中的大幸是胸骨虽断裂弯折,却没有断裂扎到肺部和脏器,肋骨确是没有大碍。”林澎瞬间想到在这个没有外科学的年代,依靠大夫来做胸骨修复决计是不可能的,而如果胸骨不能复位,即便他能够幸而不死也注定要终身残废。“我秉承千年之后人类的重托,肩负人类族群延续使命,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伤势服软,我怎么能够忍受自己残疾一生”,林澎突然觉得心中涌出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我要自己来做这个手术,亲手改变这一切。”
林澎没有注意,当他下定决心的同时,脑波的频率百倍的加速,多面晶体也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嘶嘶回应着释放出固定波段的脑波,催眠着林澎的痛感中枢。
针线、绷带连带小锤都是白天备在小几上供予大夫使用的,林澎还幸运地在暗器袋模到一颗钢钉,林澎哆嗦着打燃火镰点着床前的灯烛,将钢钉来回烧了烧,放到一旁。然后轻轻用肘部架起自己的身体,直到可以把半边身体的重量倚到床头为止。擦了擦额头上的毛毛汗,林澎不再犹豫,他轻轻拉开结痂的表皮和错位的肌肉,直到看见韧带包裹弯折的胸骨。林澎剪除胸骨周围新增出来的囊泡,用力在灯烛跳跃的照明中辨别骨裂处两段胸骨的边界,而后双手缓缓用力提起又轻轻接驳上,林澎又定睛检查了一遍,确认上下两截相接无缝后,又接着摆正肋骨的位置。做完这些,林澎才痛得重重地哼出声来,林澎深知此时正值关键时刻,缓了缓酸麻的手臂,开始用绷带绑定接好的胸骨,绑好之后,林澎咬着牙,开始在断骨间植入钢钉,小锤敲击在钢钉上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颤动,伴随着巨大的痛感和疲劳随之阵阵袭来,让林澎难以为继,林澎觉得脑波已经完全紊乱失控了,可能一秒钟之后就要陷入黑暗之中。
林澎奋起最后一点神智告诉自己,“现在晕倒便是前功尽弃,什么蝴蝶,什么宇宙强族,林澎,你一倒下便是万劫不复,林澎,你TM给我像个男人一样醒着……”
识海中的多面晶体再次发生异变,一瞬间笼罩林澎的整个脑区,开始借助林澎超卓的意志来冲击和深化所有的沟回,并不断按照整合信息多频脑波的需求改造林澎的大脑。
林澎神奇地坚持下来了,钢钉完好地将两片断骨接为一体。然后是拆除固定用的绷带,再是肌肉和皮肤的缝合,林澎一气呵成。敷上药并用绷带固定好之后,林澎再也无力抗拒来自灵魂深处的无边疲劳,他丝毫不觉已将嘴唇咬得鲜血长流,便沉沉睡去。
林澎入睡片刻,鹰飞便如风般掠进房间,闻到越发浓烈的血腥味,鹰飞不由得皱皱眉,适才怎么能听到金铁交鸣之声呢?可房间并无半点真气痕迹,林澎的呼吸反而更是比前几rì悠长畅快了许多,鹰飞摇了摇头,复又穿窗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