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倚沧澜 月影

作者 : 落梅如雪砌

()洞中无rì月,二人相伴一道已不知过了多久。

刘伝山新路旁骛、潜心自修,几rì下来伤口竟是愈合了一些,虽无法提运真元,但总归可以勉强行动一些了。顾倾城仍旧一直抱膝而坐,面sè隐隐有些苍白,且时常望着一处地方愣愣出神,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刘伝山睁开双目,清算了一下时rì,据他的估算,他们起码在洞中疗伤也有三rì之久了。当下顾倾城既不理旁人,他倒也觉得颇为无趣,于是索xìng说道:“姐姐,我们在这里躲了这么久,外面那些人可能跑到其他什么地方去找了,不如我们现在便去你家中罢。”

顾倾城微微一怔,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不必了,我已经联络过主人,他不久便会来救我们的。”

刘伝山乍一惊疑,满脸茫然之意,完全不知道顾倾城说了些什么,顾倾城轻叹一口气,缓缓抽出左手,轻挽云袖,露出一只系在臂上的铃铛,道:“只消我摇动这个铃铛,主人他就算在千山万水之外,也会知道的。所以我们还是在洞中乖乖等着罢。”

刘伝山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再三后终于闭上了嘴。他暗想道:“以我们二人当下之力,yù想躲过那些人的追击倒也并非难事,为何她却执意要苦苦守候着主人呢?”

过了一会儿,只见顾倾城神sè微然,双目缓缓闭上,竟是倚在膝上睡着了。

洞中再无丝毫声响,寂静得不可思议。

刘伝山躺在地上,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非常不同寻常,这个念头终是派遣不去。于是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便在脑中回想起一些沉沉往事。

他与柳丝丝二人的青涩往事;近几年的奇遇之事;还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事物。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事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又站在了高风巍巍、耸立云端的龙首台上,眼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唯有那清晰的白sè身影。

那陌生的绝世容颜,在那一刻却执意的望着自己。

她为什么要看我呢?

刘伝山想了想,仍想不出个所以然,又转念一想,或许是他自己看错了罢,那女子看的并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他竟也沉沉地睡去了。

恍惚间,他似是又与柳丝丝相逢,二人欣然相视,执手侃谈,清风飒飒、溪流涓涓,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彼此二人了。

忽然,那女子神形一散,刘伝山纵声大叫,疾然探手抓过,却只模到了那女子的一缕发襟,尔忽间,那女子的身影已然飘出了数丈之远。

“别!别走!”

刘伝山猛然坐起身子,额头已然汗湿一片,忽然又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直让他嘶哑咧嘴,忍不住“哎哟”申吟。

“你有毛病啊?!”一个略带嗔态的少女声音传入耳畔,刘伝山循声望去,只见顾倾城抱膝坐在自己身畔不远处,面带嗔sè的望着自己。

刘伝山大有歉疚之意,本想开口辩解,但又不知该如何道来,口中嗫嚅道:“我对不住了”

顾倾城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走就是,你乖乖休息,别打扰我了。”说罢神sè一黯,转过了目光,不再理会他。

刘伝山看了她一会儿,本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但见那女子若有所思,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自己又何必要去自讨无趣呢?于是索xìng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缓缓又躺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之时,他仍是躺在寂静无声的山洞中,胸口的伤痛竟尔复原了些许,身子勉强可以移动了。身侧的梅衫女子抱膝而坐,仍酣酣而睡。

刘伝山望着顾倾城,不禁想到:“她还没有醒么?”忽然他神sè一震,先前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感觉终于被他寻到缘由,原来顾倾城竟是连呼吸起伏都凝止了。

刘伝山下意识的喊道:“姐姐,姐姐!”顾倾城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心中一急,来到她身旁,伸手触探了一下她的脉搏。

肌肤冰冷无异,毫无脉搏跳动。

刘伝山愣住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动。

耳中只剩嗡嗡一片。

姐姐她,难道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刘伝山呼吸渐渐有了紊乱之象,心中诸般念头纷沓至来,便如堤防溃决一般。

怪不得她执意等待主人,原来她那时便已伤重到了垂死的地步。

刘伝山呐刘伝山,你怎么这般糊涂!若是你早察觉到一些时rì,或许可以救得她xìng命,但你却还在这里不知所谓地呼呼大睡!

该死的应该是你才对!

悔恨与自责交织在他脑海中,宛如两道尖锐的利刃,无情的绞剜他不堪一击的心灵。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许多兵刃交斥和人声话语。

“这里隐蔽得紧,料想我们寻遍方圆三十里也找不到他们二人踪迹,必然躲在这里面了。诸位小心戒备,那两位妖众道行不浅!”语调森然凝重,刘伝山认得这便是铁丹心的声音。

刘伝山兀自一慌,万万想不到他们竟能寻踪而至,这下自己重伤未愈,顾倾城却已先烟消玉殒,又如何抵挡得住他们众人的群攻?

自己乃是临战之时心意飘忽,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可是却白白连累了顾倾城一条xìng命,满腔悔恨之意无处可倾,当下其真中心栗六,其乱如丝。

忽然心中掠进一丝希望之火,对了!姐姐不是说主人回来救她的吗?却不知她的主人是谁,应当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罢。

若是她的主人见到她已经命殒九泉,会不会伤心呢?

刘伝山当即便铁定心思,一定要拼尽全力,守护好顾倾城,哪怕只是一具冰凉的尸身。

倘若为此一诺,将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也义无返顾!

这名少男的脸上镌缕着三分苍白、七分绝然,独自面对着冲杀入内的数十名英杰,竟连半步都没有退后。

众人不禁神sè禀然,当即止住了脚步,竟被这少年男子的面上扩散出坚韧之气给震慑住了。横握在手心的碧落飞鸿,碧芒粼粼,一如往常的涌现出一股桀骜不屈。

眼见众人似乎对刘伝山手中的仙剑大为忌惮,当下谁也不敢第一个出头,只敢横眉怒目,齐步缓缓向前逼近。

刘伝山锁眉屏息,若让众人欺身而进,自己反倒落入群围中,自是大大不利。但若要他先下手为强,于情与理都不忍下手。

额头冷汗渗渗而下,他也无心擦拭。

忽然觉得剑身在微微发抖,他稍稍镇下心神,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的手在兀自颤抖。

终于,他缓缓抬手将碧落飞鸿横于胸前,倏地抽出剑刃,只见寒光陡现,有若一条长龙行径,众人均脸sè一变,凝神戒备。

他催驰一句玄门道法,手引剑诀疾挥而下,众人早就见他有所动作,当下个个吓得体无完肤,当即纷纷四散躲避过去。这本是广玄门中最基本的御剑诀,而以他的修为,也只能施展此术了。

谁知碧落飞鸿只轻轻一抖,竟对刘伝山的催驰视若未睹。

刘伝山心中大急,万万想不到这等危急时刻,手中仙剑竟是失灵了,当下心急如焚、连连呜呼哀哉,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人发觉原来是惊慌一场,当下稍稍撤去了一些先前的惧意,又继续向前逼迫。

刘伝山一阵惊慌错乱,心中暗道:“仙剑大哥,你一定要给力啊!若是就此让我这条贱命丢了倒也无妨,但若让身后的女子再受到什么伤害,那当真是万死难报了!”同时紧闭双目,双手紧握住剑柄,稀里胡乱地一剑斩下,这一招式本是他本能杜撰,玄门道法中并未有所提及,天下武学中也无此招式。

众人还道他只是虚张声势,当下竟也不躲不闪,只见一道寒厉碧芒从剑尖挥洒而出,眨眼间三四人被剑气所伤,但因剑气威势不大,倒也没有xìng命之虞。

刘伝山不禁暗中道奇,心想这等仙剑倒也非同寻常,不若紫青丹阳那般柔和中节,却多生了几分坚韧桀骜之态,这一点倒于自己的xìng情有些相像之处。

剑气虽威势尚小,但聊胜于无,再者言他也不必忤逆心意而屠戮生灵了,但至于这能否抵挡得住众人,他也不得而知。

“别再往前,再往前我就要动手了!”刘伝山声音虽颤颤巍巍,却不失迥然有迫。众人互望了一眼,似是心有余悸,果然纷纷止步不前。

铁丹心冷道:“妖人!xìng命垂死竟还敢作祟!”说罢抽出长剑,引诀疾刺而去,这把长剑本是凡品,但凝聚了铁丹心几乎五成的真元,只见利芒狂涌,如怒龙升空。

刘伝山万万想不到铁丹心出手竟如此迅捷,当下提剑硬抗一下,忽然就觉得全身陡然一颤,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出去,同时手中也丢失了碧落飞鸿。

刘伝山身子正处半空飞落,还未着地,铁丹心却早已欺进,四尺长刃直至他的胸膛而来,这一击真元倾注,若是没有避开,登时便会气绝。

碧落飞鸿回旋半空一圈,护主光华豁然腾起,迎着四尺剑刃横空而下,竟如切豆腐一般,轻轻一声细响那柄剑便成了两截。

铁丹心神sè一禀,赶紧退开三丈外,与众人一道而立,生怕被碧落飞鸿给伤到了。

刘伝山缓缓站起身子,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一半,尤其是胸口处旧伤复发,剧痛来袭,他紧咬双牙,同时又将碧落飞鸿握在手中。

众人大喜,继而各式法宝光华冲天而起,直冲向刘伝山。刘伝山望着纷至沓来的法宝,顿生一股凄惨绝望之感,不经意间稍稍松弛下了紧绷的神经。

在他心将若死的那一刻,却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共鸣之息汹涌澎湃。

手心的仙剑浩气正气汹涌始现,一股熟悉的狂热之感泛上他的心头,瞬间便占据了他的心神。与此同时,一股源源不断的浩荡真元从剑身上传导入体。

这柄剑,仿佛已经与他血肉相连,融为一体。

他豁的睁开双目,冷冷地望着扫了一眼场上诸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你们都该死!

万道碧芒始然涌现,继而一声长啸迸发而出。一道剑芒霍然驰空,瞬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洞中尘土纷飞,无数碎石塌泄而下,头顶尽是露出一点光亮。

刘伝山迅速揽起顾倾城,逃离出洞。不料此洞上方地面竟是一处广阔的山坡草地,刘伝山卓立原地,放眼望去,百丈内豁然一片,无处可躲。

转眼间,几道疾影嗖嗖而上,也趁着洞内塌陷之前也逃了出来,为首一人目瞪须张,正是铁丹心。

刘伝山缓缓将顾倾城冰冷的身躯安放在审判的草地上,身后却传来铁丹心一声怒喝:“妖人受死!”

刘伝山冷笑着回过身子,沙哑着语调道:“就凭你们,也杀得了我么?”

忽的碧光一闪,一声剑啸龙吟声震四野,继而震耳yù聋,震人心魂,似乎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了。众人中,除却铁丹心一人道行较为深厚,尚能抵御;余下诸人早已捂耳振作,痛苦不堪。

无数碧芒,此刻迅速融为一道,迎面当头斩下,浩荡剑气呼啸驰来,看势似乎要将整座大地一分为二。

众人无不变sè,不及躲避,瞬间便被淹没在碧芒中。

忽然,碧芒中似乎闪现出一缕淡淡火光,愈演愈烈,须弥间形成一道擎天火柱,竟呈现出与之争锋之态。

铁丹心手握一柄火红sè软剑,全身yù火,煞如涅槃火龙一般。只见碧光蓦地折回,刘伝山整个身子向后震开,“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强自支撑着站起身子,心中忽的泛起一个念头:人死了,真的会有魂魄存在么?

我若魂魄尚存,一定会永生永世伴在柳丝丝的身旁,哪怕许多年后,她已经过上了幸福快乐的rì子。

或许她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他抬手拭去血泪,欣然接受着从碧落飞鸿上传来的急剧真元,忽然,碧落飞鸿剑啸四野,自行飞离主人,迎面撞上了飞舞半空的火红sè软剑。

火光灿烂、碧芒粼粼,相护交斥不断,每每相碰便伴随着一阵反噬之力涌现而出,二者纷纷退震开来,继而又冲撞而上。

刘伝山万万想不到,碧落飞鸿内蕴潜力竟如斯至之!但每每交碰一次,他浑身经脉便会陡然一震,若不是仙剑灵xìng强盛,为他化解了一些反噬之力,只怕他早已经脉俱碎而亡了。

铁丹心乃人界一派之主,侃侃数十年道行自非徒有虚名,手中法宝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仙家宝物,是以渐渐占据了上风,将碧落飞鸿的剑芒压制了下去。

刘伝山感到胸口闷sè,体内一股强盛的真元四处冲撞,似乎要破体而出一般,伴随着腾腾火光的演烈,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他渐渐有些抵持不住,浑身剧痛无比,紧紧发颤。

铁丹心发觉刘伝山神sè不对,当下大喜,催驰法宝不顾相持不下的碧落飞鸿,竟是奋勇迎着刘伝山冲了过去,刘伝山兀自微一错愕,只见碧落飞鸿化作青龙行空,竟也不顾主人的安危,破空朝向铁丹心的本尊驰去。

铁丹心神sè一禀,当下不进存了三分怯意。无奈之下为保自身,只得收势而回,谁知碧落飞鸿竟也急遽转向,两股盛芒又在半空相斥。

“轰”一声浑天巨响,随之一股巨大的相斥气流狂涌而出。

碧落飞鸿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盛碧光。

杀气漫天,仿佛欢腾雀跃的九幽煞魔,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尽数碾碎成灰烬。

二者僵持拼斗,已是生死之争。

胜负究竟如何呢?

风也停了。

他的双眼,除却那强盛碧光,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

终于,碧落飞鸿剑身微微一斜,竟是抵持不住腾腾火龙,旋空倒飞出去。同时半空中张牙舞爪的火花奔腾咆哮着从火红sè剑刃上激shè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冲向了刘伝山。

一切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他振起双臂,缓缓闭上双目,释然面对着死神的降临。

远处传来碧落飞鸿的急促尖啸,深沉而剧烈。

仿佛生离死别之时,某个生平挚友撕心裂肺般的哭喊。

传说中,当人临近死亡的时候,心境是澄清如镜的。

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最后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曾被遗忘的事物。

巨大的火舌将他淹没。

什么都结束了。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铁丹心还剑入鞘,双足落地,神sè竟也有几分苍白之意,不过更明显的却是轻蔑冷笑神情。

呈现在前方的俨然是一片深洼废墟,黑烟缕缕升起。

“哼!萤火之光也敢于rì月争辉,不自量力!”铁丹心仰天哈哈大笑。

忽然,身后极近处传来一个淡若止水的声音,“好利害。”铁丹心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掌向后推去,始一触碰到人身,顷刻间掌上所有力道便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生息。忽然,毫无预兆下只听得“卡嚓”两声,紧接着便是铁丹心的一声惨呼,只见他双手筋骨尽数碎裂。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呼,他的双腿筋骨也已碎裂。

两道血痕飞溅而出,铁丹心的双瞳也只剩了两只血淋淋空洞。

“呃啊”一声,铁丹心仰面倒地,神sè狰狞扭曲,煞如噬血恶魔一般,“杀了我,快杀了我!”

身后白发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从不屠戮生灵,自然也不会杀你。”说罢缓缓踏步向前,来到那一片火痕废墟中,依稀能见到两个半被埋没的两个人影。

他来到两个人影前,伸手触探了一下脉搏。

一人的脉搏微弱之极,另一人身躯早已冰凉。

远处一柄墨绿sè仙剑倒插入地,荧光闪闪,似在悲鸣。

白发男子淡淡道:“城儿,你惹下的这个烂摊子还真是不好收拾啊。”渐渐露出一丝苦笑之意,说罢揽起他们二人的身子,正yù远去。

远处天际,一声急促的尖啸自远而近,一道白影从天际驰进,化作一个凌然如仙的白衣身影。

“你放开他!”雪千荨双目深含玄冰,压低了声音道。

白发男子微微一怔,愕然道:“他现下”

“你——放——开——他。”语调一字一顿,显是充斥着无尽的盛怒之意。

雪千荨面无血sè,豁的抽出月影剑刃,横剑相向,黑发白衣无风自舞,凛然中却带有俾睨众生的卓然气质。

白发男子神sè淡然,毫无动容之sè。

无数白烟横空,继而如长鲸吸水一般,尽数依附在月影剑刃上。

雪千荨手执白冰长剑,白烟漫然,忽然身影一拙,迎面横斩而过。忽然“噌”的一声,月影剑竟是被一股无形斥力反震折回,雪千荨神sè微微一愣,脸上更添几分寒意。

月影剑白气氤氲,仿佛带有几分激颤,雪千荨紧握剑诀,剑身蓦地一颤,迸发出一阵鸣啸巨音,继而人剑合一,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无数白烟始然凝聚,须弥间便化作了一道巨大的寒冰剑柱,临瞰而下。

长空碧清,天地似乎都为之变sè。

白发男子神sè不动,望着天际的寒冰剑柱,忽的微微一笑,随即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毫无动容。

足有撼天之势的寒冰剑柱欺进那男子身前数丈之时,竟是毫无预兆的静止住了,紧接着“哗啦”一声,整个剑柱尽数破碎。

天际边,雪千荨的身子陡然一现,紧接着又是一道剑柱当头冲下,但欺进那男子身侧便会破碎消逝,丝毫不能伤到他分毫。

倏然间,一道白影划过四方天际,紧接着万道白烟当空,寒气锥心,仿佛将整个天际都凝固住了。

一缕凌然白影笼罩在白烟中,长空之上白气集结,赫然凝成数十道浑天冰刺,四列有序,严密之势恍若星辰行径。

“无形剑遁?”那男子喃喃道,神sè中露出一缕佩服之意,“上一次见你,你道行尚未至此,想不到jīng进如此之快。”

一缕深沉的桀骜浮现在他的面庞上,“不过,我也未必会怕了。”

风流砥柱,岳化云烟,倾洒在她绝世的容颜上,刻上了几分绝决。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无所谓值不值得,我愿意就行。

所有旋空冰椎齐驱而下,俨然从四面八方将那白发男子层层包围,迅若电掣一般攻来。

与此同时,一道氤氲白气俯冲直下,凌厉之势竟比漫天寒锥更胜数筹。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无数寒锥奋勇冲杀而上,逼近白发男子体侧数丈外,毫无征兆纷纷破碎,化为虚无。而他的目光却紧锁在那一道白烟上,不曾移动分毫。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唯有那一道氤氲白气——

天地间最后的一道白烟,临空驰下。

白发男子神sè一动,左手手腕蓦地一翻转,五指负yīn而抱阳,化作了一道无sè光华。

二者交斥。

刹那间,白烟散尽。

伴随着一声极其尖锐的破音,月影剑凌空倒飞出数十丈,倒插入地,兀自颤抖不已,竟与碧落飞鸿交叉而立。

忽然从剑身上发出极为细微的破碎之音,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只见那白sè剑刃上,倏然出现了一条分外显目的裂痕,缓缓向四周扩散一圈,终于定格住了。

四周一片寂静。

清风拂过,衣发飞舞,几点血滴自她如玉一般的手臂缓缓流淌而下。

白发男子神情微恙,长袍衣衫均有破损痕迹,他缓缓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已然血肉模糊一片,但他却不以为意,微一撮唇,轻轻而笑。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好罢。”说罢缓缓将刘伝山的身子放下,“不过我先提醒你,他现下重伤垂死,你能不能救活他,那就要看造化了。”语音甫毕,他已带着顾倾城绝裾而去。

雪千荨秀眉一蹙,一口血雾喷溅而出,显然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血染白衣,带有几分凄魄的美。

她缓缓俯子,将刘伝山虚弱至极的身躯搂在怀中,神sè间竟也露出几分释然的淡淡笑意。

风儿轻摇,回荡在天地之间。

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呃为什么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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