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道又东行了约莫半rì,只见眼前道路渐趋平坦开阔,看势似乎已经行出了西南群山之地。他们上得一个十数丈的小山岗,放眼前往,但见前方一片阔林内,坐落着一个宽逾千丈的庄宅,四面高墙厚重挺拔,极为显目。
柳丝丝吁了一口气,抬手拭去额头的热汗,道:“我们到了。”
秦蒿见柳丝丝驻足停行,奇道:“柳姑娘,我们在这儿歇会儿么?”
柳丝丝摇摇头道:“我们不能大摇大摆的闯进去,得潜行进去探个究竟。”
虎三牢不解,问道:“为什么啊?他们庄主都是这么一个大脓包,咱们还会怕了他的手下?!”
柳丝丝正sè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你们想想,上官世家乃中原名门,若是这么一个脓包能当上庄主,只怕母猪都会上树了!”
“嗯,”秦蒿经柳丝丝一言,心中明了,“只怕是那脓包庄主得了外来的强援,经过威逼利诱,这才将这么大一个山庄尽括囊中。”
柳丝丝点点头,道:“上官大人与我们几人都有救命之恩,现下他命丧黄泉,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报偿的,今rì不就是知恩图报的好机会了么?”
黄老兄道:“那我们得想个万全其美的计策才是,既要震摄府中平息内乱,又要保护余人的xìng命安危。这单凭我们四个人之力,当真不易啊。”
柳丝丝若有所思,微微一笑道:“现在我倒有点后悔,不该那么早便将那脓包给扔下悬崖了。哎,如果他还在我们手上,事情就好办多了。”
黄老兄道:“不然,那脓包庄主德薄才浅,全依仗着外来人的支持。我们如将他押回去,那些人也未必会投鼠忌器,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情况就更糟了。”
柳丝丝叹了一口气,大有踌躇之意,过了一会儿,忽然神sè一亮,惊道:“你们听,前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三人经她这么一说,纷纷屏息凝神,果然听得阵阵晓风中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喊打喊杀声,似乎有两帮人正大打出手。于是他们极目前往,只见得远处的归蝶山庄中隐隐有一堆小人点相护碰撞,正是庄中出了战事。
柳丝丝喜道:“太好了,庄中现在出了大内讧。你们三人快去看看情况罢。”
黄老兄道:“那柳姑娘你呢?”
柳丝丝哂道:“等我到那里,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哪里还来得及?”
黄老兄转目望向秦蒿与虎三牢二人,道:“这样罢,你们二人先去,我与柳姑娘随后就到。”
秦蒿与虎三牢二人互望一眼,心中也着实记挂着柳丝丝,毕竟她身无半点道行,如遇上情况毫无自保之力,便应了下来,身影双双一拙,转眼便去得远了。
黄老兄与柳丝丝二人跟随其后,但行速只怕是慢上了老大一截,不过二人倒也不急。过了一会儿,柳丝丝忽然道:“黄五哥,我问你个事。”
黄老兄唯一迟疑,讷道:“什么?”
柳丝丝顿了顿,回身望着黄老兄,神sè有几分奇异,问道:“那天清晨小树林里,你们三人怎么也在?”
黄老兄一窒,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柳丝丝并无责怪之意,释然而笑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太想知道的。”说罢回过身去,继续走在前面。
黄老兄手肘微抬,口唇微微一动,大有挽留之意,终于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有作声。
二人无言,一前一后行在道上。约莫一炷香时间,遥望林道尽头坐落着一座宏伟府门,府门大开,匾幅上书“归蝶山庄”四个字,巍峨壮丽。
此时,喊打喊杀声也平息了下来,柳丝丝道:“想不到他们俩动作还挺快的,我们进去看看罢。”于是脚底加快了行速,快步踏入庄中。
入得庄内,只见大堂前,偌大的一片外场上,两拨人分立两团,彼此怒目而视,手握兵刃,不过看他们神情,战事似是暂时歇止了下来。只见一拨人约莫才十几人人,为首者乃是一名须发灰白的苍苍老者,衣着颇为端立,似是府中管家;另一拨人中也掺杂了一些府中下人,但余下人均横眉怒张,相貌凶狠,极为不善,一看便知是土匪旱贼之类。
那老者重喝一句,嘶声力竭道:“你们这群悍匪,还不快滚出庄子!”
这边厢为首的乃是一名脸带剑痕、单目失明的凶徒,他怒道:“妈的,老子可是奉了庄主之命办事,你难道想叛变吗?”
柳丝丝忽然道:“你口中的庄主,可是上官临风么?”
那人循声望来,只见柳丝丝杏脸桃腮,似笑非笑望着他,他矍然一惊,一眼便认出了这女子便是当rì跳崖之人,但见柳丝丝似乎是没认出他,于是喝道:“本庄庄主名号,可是你能直呼出口的?!”
柳丝丝笑道:“反正上官临风人都死了,名号有什么不可呼出口的嘛。”
场上哗然。
柳丝丝补口道:“方才我一时兴起,便将他从悬崖扔下去了,不然我还可以把它带来给你们瞧瞧的。”
那老者不怒,反倒喝道:“好!上官临风那逆贼窜谋庄主之位,置小姐与公子二人于危难之间,孽报无偿!多亏了这位貌美姑娘行侠仗义,除此大害!”说罢连连咳嗽两声,显是嘶声力竭。
柳丝丝听得有人赞许她,不禁微微一笑,道:“老丈人,我看你们这边人数远远不及他们,看起来马上就要落败了罢。”
那老者惨然道:“老夫打理庄中事务已有五十年,早就将xìng命豁出去了,现下夫复无求,只望保得庄中百年基业啊。”
那脸带剑痕之人哈哈狂笑道:“我现在便想上官小姐与公孙公子二人杀了,我倒是看看,到时候由谁接掌庄主之位!”
那老者长须戟张,骂道:“你敢!你若动了他二人一根汗毛,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只见一群人由虎三牢与秦蒿二人带领着蹒跚奔来,柳丝丝一望,喜道:“他们二人想得还挺周到,我倒是小堪了。”
黄老兄笑道:“我们三个怎么说也有七八十岁数了,于事态常理上自然不会如姑娘所想的那般鲁莽。”
柳丝丝轻颦一笑,不以为意。
虎三牢宏声道:“柳姑娘,你来了啊。”
柳丝丝振臂呼道:“是啊,你们事办得如何了?”
虎三牢笑道:“有人在正面吸引注意,我们俩在后头办事可就容易多了。”说罢头一偏,往后一看,“应柳姑娘要求,这些人我们都救下来了。”
柳丝丝点点头,道:“这里还有一个麻烦事儿等你们处理呢。”说罢玉指一撮,指向了那群山贼悍匪,“把他们处理掉罢,别失手打死了,留他们一口气。”
三人应了下来,身形齐动,如蛟龙入海般窜入人群中,拳脚忽飘,转眼便撂倒了五六人,但他们依柳丝丝所言,均没有下狠手。
柳丝丝正自看着场上,忽然远处一声呼唤入耳:“柳姑娘!”话语间充满了喜切之意,柳丝丝微微一怔,侧身望去,只见两个人影并行站立,远远的望着自己,不是上官若与公孙轩又是何人?
他二人朝着柳丝丝奔来,柳丝丝打招呼道:“若儿妹妹、上官公子,你们二人可安好啊?”
公孙轩道:“柳姑娘,这几位高手是你带来的么?”
柳丝丝点点头,忽的破口一笑,哂道:“他们哪里算什么高手啊,只不过是江湖落难,被我收留了而已。”
二人互望一眼,一齐笑了出来。
眼见场上形势高下立判,柳丝丝便也不再关心,转向他们二人道:“你们二人没事罢?”
公孙轩作揖道:“劳烦柳姑娘相救,在下二人感激不尽。”忽的,他似是想起了当rì诸人冤枉刘伝山和另一名女子,心中着实为他们二人担忧。于是问道:“怎的不见刘少侠,他没有与你一道么?”
柳丝丝微微一怔,不愿多说,便道:“呃他现在好得很呢。”
公孙轩听她这么一说,便感放心,道:“那天刘少侠与另一名女子好像受伤了,我们二人着实担忧他们,不过没事就好。”
柳丝丝一怔,道:“他你说他受伤了?还有一名女子与他一道么?”
公孙轩目光露出一丝古怪,奇道:“难道刘少侠他没有告诉你?”
柳丝丝勉强一笑道:“嗯他是和我说过的,不过我也没怎么在意,刚才把这事给忘了。”她岔开话原道:“那天我明明也答应了你们一道游山玩水的,结果我记xìng太差,这事我也给忘掉了。”
公孙轩微笑道:“没关系的,rì后有机会再说罢。”
柳丝丝听他这么一说,蓦地心中凄婉难遣,低声道:“rì后么只怕也是不行了。”
上官若奇道:“为什么啊?”
柳丝丝淡淡道:“此行我是来为上官先生上一炷香,以表昔rì救命之恩的。待这件事过了,我便要去北方了。”
上官若微微一笑道:“哦,原来姐姐你要与那位大哥哥去北边玩啊。”
柳丝丝萧萧而笑,不答。
这时,场上形势已落于虎三牢等人的掌控之中,他们本就不yù多事,只因柳丝丝这才插手此间。此时眼见庄中之围已解,于是回到了柳丝丝身畔。
那老者宏声道:“叛逆贼子,还不束手待擒!”
趁着此等空隙,柳丝丝悄声道:“我们快走罢,待会儿只怕又要遇上麻烦事了,这里的事交给他们就行。”
于是四人背向众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场上,直入厅堂,就连上官若与公孙轩二人,竟也没有注意到。
厅堂正中的缮木桌上竖立着一方牌位,正是上官永清的灵牌。柳丝丝当先三揖,为上官永清呈上了一炷香。虎三牢、秦蒿与黄老兄也分别躬身为礼,献以香烛。
柳丝丝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已了,我们这便北上罢,琼流宫在昆仑山西南三百里外,恐怕得需要些时rì才能到了。”
秦蒿道:“外面那些人,姑娘难道不管了么?”
柳丝丝道:“我们若在庄中公然杀人,未免不敬。他们冒然造次,引起庄中内乱,难道人家还会放过他们么?”
秦蒿觉得此言有理,反正那些人也是除死无路,此次假以他人之手也未免不可。
于是四人绕过众人视线,自侧门出庄,飘然远去。待到公孙轩与上官若二人发觉之时,几人早已是去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