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骞与刘伝山来到翠竹峰后山处,后山乃是仙林绮绣之地,苍柏翠草、陡崖缓坡,并非层层竹海,然别有一番奇韵佳味。
莫子骞笑道:“咱们分头去抓蛐蛐儿,你可别说我倚老卖老欺侮你小孩子,老夫便先在这里睡上一会儿,让你一让。”
刘伝山奇道:“抓蛐蛐有什么难的?后山里这么多蛐蛐,难道我一个都捉不到么?”
莫子骞哈哈大笑,却不理会他,径自卧在缓坡草地上,眯着双眼小憩,浑然便是活神仙。
刘伝山苦笑一声,心想莫子骞是自己的师祖一辈,连掌教玄清都相待尽礼,自己自然是不敢有半分忤逆的,便没有说什么,而是想着法子抓蛐蛐去了。
听得四下偶有虫鸣,此起彼伏绵绵不绝,刘伝山心中大喜,料得此地蛐蛐数量不少,必然是极好捉的了,“师父说我要是赢了就送我一样好东西,不知是什么事物。”刘伝山心中美滋滋的想着,“师父他神通广大,拿出手的事物肯定也是至宝罢。”
他循声行去,但尚具一段距离,虫鸣音便戛然而止,刘伝山心想:“哦,蛐蛐好机灵。”于是便放缓了行迹,悄声寻觅,果然见得前方数尺外的草叶中,一只翠绿sè的昆虫正自蛰伏,鸣音高昂不断,显然这只蛐蛐正直年轻力壮。
刘伝山凝神屏息,缓缓俯子,右手渐渐前探,不料在距离那蛐蛐尚有数寸,忽然眼前绿影一晃,觉得指尖一阵急促剧烈的疼痛,刘伝山措不及防,忍不住嘶哑咧嘴,待他定下神来再看,哪里还有那蛐蛐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一串长笑,却是莫子骞笑得在地上打滚,其真是快哉乐哉。
刘伝山不自立会,继而又故技重施,又寻了一个体型稍弱的蛐蛐,不料又是眼前碧影一闪,刘伝山早有防备,但指尖仍是被咬了一口,碧影继而一晃,又没入了丛中。
莫子骞连连叹气,道:“你这么笨,一连能被咬两次!你真该去学学你媳妇儿的聪明劲。”
刘伝山不禁道:“我媳妇?”
莫子骞耸耸肩道:“你那三个媳妇不都挺聪明的嘛,你怎么一样也学不来?”
刘伝山愁眉苦脸道:“师祖,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回头丝儿她要是听到了,那不得打死我?”
莫子骞笑道:“她现下不是在一个山崖上跟白衣仙子修习嘛,哪里听得到?”
刘伝山一窒,本想好好解释一番,但又想此事显而易见,莫子骞不可能不知,多半是他存心戏弄自己的,于是也稍稍放下心来,道:“我还是自己捉蛐蛐去罢,师祖你先睡会儿。”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用尽了百般能耐,那丛中蛐蛐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眼际,哪里捉得到?
莫子骞一觉醒来,发现刘伝山那傻小子仍是在一人抓着蛐蛐,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这份坚韧毅力着实令他敬佩,他道:“你歇歇罢,你这么个抓法,一辈子也别想捉到。”
刘伝山不服,问道:“以前小时候我也抓过,怎么就一抓一个准?”
莫子骞颇有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态,叹息道:“你抓的尘世上普通的蛐蛐,这里是广玄山啊。蛐蛐们汲取rì夜钟灵仙气,自然不同往昔了。”
刘伝山“啊”了一声,神sè惊叹,将信将疑地道:“真的么?”
莫子骞白了他一眼道:“当年我也如你这般捉过,后来我师兄见我太笨,便教给了我一个好法子,从此我便生龙活虎了。”
刘伝山奇道:“什么奇妙法子?”
莫子骞嘻嘻一笑道:“这些蛐蛐都是有灵xìng的,当你靠近的时候,他们便知晓你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然而然有所防备。所以说,你心中一定不能想着如何抓住它们,而是如何亲近它们,就像做个好朋友一样。”正自说着,莫子骞双手微微前探,轻而易举地便将两只蛐蛐握在了手心,而那两只蛐蛐却也不逃不叫,淡定自如地伏在莫子骞手上。
莫子骞微一撮唇道:“看见没?”
刘伝山又惊又喜,道:“师祖你真厉害!”
莫子骞道:“这法子虽然jīng妙,但就你这傻xìng子,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的。”说罢摊开两只手,“这两只蛐蛐你自己选一个罢,就让他们打打看。”
刘伝山凑上去看了一会儿,选了一个体型较弱的蛐蛐道:“我要这个。”
莫子骞微微笑道:“那你可输定了。”
刘伝山倒对输赢不以为意,也笑道:“没关系的,看看他们打一架就够了。”
莫子骞笑道:“这可不是老夫倚老卖老,输赢可也是要算数的。”
刘伝山应声点点头。
莫子骞顿感放心,道:“好!”说罢起身走到一片空地之上,伸手入怀一探,模出一片果叶放在地上,然后将两只蛐蛐分别置于果叶两侧,随后推开步子,拍拍手道:“来,它们俩快打起来了。”
刘伝山站在莫子骞身旁,注目望去,只见两只蛐蛐探头探脑彼此打量着对方,半个身子都牢牢站在果叶上不肯撒手,似乎是在相互对峙。过不得一会儿,一只蛐蛐按耐不住,伸出前爪攻向对方,后者抬抓格挡,与此同时踏前一步。两只蛐蛐相距不足寸许,四只前爪相互乱窜拼斗,二者体型上虽有差距,但一时间却也打得不分胜负。
眼见两只蛐蛐愈打愈烈,忽然同时蹬腿前跳,彼此纠缠在了一起,在地上翻滚搏斗,你一拳我一脚,似乎体型尚小的那只蛐蛐占据了一些上风。刘伝山心中大喜,继续注目观望着场上。小蛐蛐趁着大蛐蛐体型扭转不变的弱点,当下攀爬几步,伸爪攻向大蛐蛐的脑袋,大蛐蛐一时应付不来,倒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加之体型巨大,前爪伸张不便,立时落于下风。
但是大蛐蛐亦非等闲之辈,张开大嘴迎着小蛐蛐的前爪一咬,只听得一声脆响,小蛐蛐的前爪应声折断,大蛐蛐上身连甩两下,小蛐蛐终于是抵持不住,身子凌空被甩了开去。
“哈哈,你可输了。”莫子骞哈哈叫道,赶紧俯身将那一只受了伤的小蛐蛐放在手心,同时捡起它的残肢断腿,继而从怀中取出一个古红sè的小瓶子,倒出一滴露水在断肢上。过得一会儿,莫子骞轻轻一运力,便将那只断腿给续了上来。
大蛐蛐临场大胜,口中衔着那片果叶扬长离去;小蛐蛐虽败犹荣,一蹦一跳没入丛中,须弥间也不见了踪影。
莫子骞道:“你可别忘了要听从我的吩咐啊。”
刘伝山看得一场比试,只觉鹘起鹊落、惊心动魄,笑着点点头道:“师祖你有什么吩咐,我尽量去做便是。”莫子骞拍拍手道:“不急不急,等过些时rì咱们到了山下再说。”
刘伝山奇道:“我们要下山?”
莫子骞哈哈笑道:“过段时间山下有热闹可看,你们俩肯错过么?”
刘伝山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不感兴趣,但以柳丝丝的xìng子,哪里肯错过?于是笑道:“嗯。不过山下有到底是有什么热闹啊?”
莫子骞道:“中原魔教yù为倒行逆施之事,咱们自然是要去降妖除魔了。”
刘伝山神sè一振,振声道:“那太好了!师祖你到时候会带我们去吗?”
莫子骞摆出一副得到宗师的模样,莞尔道:“那是自然了,到了山下你可就是我的乖徒儿,我怎能不带你去见见世面。”话语平和慈祥,较之先前仿佛变了一个人。
刘伝山喜道:“回头我跟丝儿说,她肯定也很欢喜的。”
莫子骞神情微敛,道:“此行倒还是有些危险的,你们俩道行本来就低微,所以千万不要以身涉险,留在为师身旁自然是安全得很。”
刘伝山拍着胸脯道:“只要能够拯危济世,我什么都听师父的。”
莫子骞道:“呸,就凭你这点道行,到时候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还谈什么拯危济世。”
刘伝山颇感脸红,搔搔后脑道:“能够尽些绵薄之力,我就心满意足啦。”
莫子骞微笑道:“这才像个话。你小子可别把这事给忘了!”说罢阔步离开,步伐好快,转眼便走出了数十丈外。
刘伝山心中纳闷不定,心想莫子骞最后一句话所提及到的究竟是什么事,想了一会儿,自言道:“管他呢,反正一共不久才两件事么。第一是答应师父办一件事,第二便是过些时rì下山玩,我都记着便是。我还是去栖霞崖找丝儿罢,她若知道过些rì子又可以下山玩儿了,她定是开心死了!”
想到此节,刘伝山不禁喜形于sè,当即发足前往栖霞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