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为何不吃?”看着安娜正拿着一只烤鱼发愣,吴玄疑惑地问道。
安娜恍然回神,轻轻一笑:“怎样,味道如何?”
“呀,自然是美味之极!”吴玄肯定点头,随即摊着两只油手站了起来,抬头仰望碧蓝深邃的夜空,不禁高声唱诵道:“谁谓河广?一苇航之!谁谓天高?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天高?暮暮朝朝——”
安娜一怔又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是齐国的歌曲?听起来很美的样子。”
吴玄点头笑道:“这是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诗歌,名为《河广》,战国时期纵横家苏秦改动一下,却更有气势了。”
安娜笑道:“我的故乡罗马也有流传久远优美动人的诗歌,想不到两国相距万里,却还是有着诸多共同点。”
吴玄哈哈笑道:“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乐者,心之动也!只要世间有七情六yù喜怒哀乐存在,何愁没有美轮美奂的歌声?”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安娜默默地念诵,琢磨片刻点头道:“从云此话真有道理,单单这一句便比阿提亚对我讲的那些透彻许多。”
“阿提亚?她是谁?也是你中队的兵卒?”吴玄疑惑问道。
“不,不是。”安娜轻笑着摆了摆手,“阿提亚是我堂姐,我和她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现在她可是罗马最为著名的音乐家。”
“音乐家又是什么东西?”
“啊,那是罗马的一种职业,音乐家jīng通各种声乐舞蹈,以演唱歌曲为生,小有名气的音乐家还可以四处巡回演唱,受到人们追捧崇拜。”
“世间竟有这等好事?唱歌还会被人所推崇膜拜?”吴玄不能置信地摇了摇头,他本也是喜好声乐之人,漫漫长长的孤单修学生涯中,一支玉笛便是他空闲时消磨时间的最好伙伴,孤峰绝顶,幽幽笛声伴残月,何其快意哉!但毕竟声乐也只是闲暇时的点缀,沉溺其中只会消减男儿志气。如今安娜告诉他罗马竟有以音乐为生之人,而且还能如同大齐有学问的名士般受到人们崇拜,怎能不让他感到惊奇万分。
安娜点头笑道:“从云不是说以后要到罗马游览吗?届时你可自行前去领略一番,我还可以介绍阿提亚与你认识,说不定你们还会成为诗歌知音呢!”
“那好,就一言为定也!”两人又是一阵笑语,举杯痛饮起来。
正在欢笑间,忽闻西北方一片马蹄声由远而至,恍若静谧夜空划过的滚滚沉雷。
吴玄凝神倾听片刻,依稀得知大概有数百骑的样子,站起身来瞭望谷口,便见一片火海伴着隆隆马蹄向谷地深处飞快飘来。
马队行至离他们大概三箭之地时,尖锐的牛角号一长一短地划破了长空,号声方落,可闻马上骑士整齐划一的勒马之声,待一通骏马嘶鸣后,马队安静地停在了谷地zhōngyāng岿然不动,显然是训练有素的jīng锐骑兵。
一个沉稳声音伴随习习谷风清晰地传来:“各队百将听令:今夜驻扎此地休憩,明rì交换关文出关。”
一声整齐地应命,马队在尖锐的号角声中沓沓走马分为了呈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列阵的五个百人队,一通紧张有序地忙碌后,一片圆顶军帐已如雨后chūn笋般出现在了草地之上。
吴玄细细地观望后,确定来骑必定是大齐官军无疑,而且是整整五百人一个曲,沉稳声音所说的“各队百将”便是大齐军制中的建制和底层军官。
大齐军制承袭秦朝而略加改动,以一伍五人为最基本的建制,设伍长一人;伍之上为什,辖二十五人,设什长;什之上为队,百人,设百将;队之上为曲,五百人,主官为军候;曲之上便是营,两千人,由校尉统辖;再上便为部,万人,由中郎将统帅。
统兵上实行军、权两分的制度,将军之职非战事不长设,平rì都由中郎将统辖本部所属万人驻扎在营垒之内,如北疆防备匈奴的安定、西河两营以及卫戍京师的北军大营——长顺营,皆由朝廷所委派的执军都护辖制军事(北军长顺营为执金吾)。所为辖制军事,便是负责营地大军平常教习cāo练、粮秣保障、辎重运筹、兵器配置、器械打造等等细务,却没有军队指挥权与将领任命权。
如有重大战事需要调遣营兵时,便由朝廷任命的征战将军亲自前往大营,当着执军都护及受遣中郎将之面宣读出阵诏令并出示皇帝钦赐的右半兵符,待与受遣中郎将手中的左半虎符勘合后,才能出兵,期间如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一兵一卒都不能调遣。
将军完结战事归来后,征伐军队重归大营驻扎,极大降低了因大军长握一人之手后有可能发生的哗变反叛,保证了zhōngyāng朝廷对各地军队的管控。
悠扬沉重的号角伴着萧萧马鸣缓缓响起,不远处的军营灯火一盏盏接连熄灭,除了营门口两盏在夜风中摇曳晃动的风灯外,整个大营沉浸在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正在此时,一个举着火把提着木桶的带剑军士从军营中慢悠悠走了出来,待行至离吴玄他们不远处的小溪流时,他骂骂咧咧地放下木桶,对着大营一阵嘀咕,满脸不甘之sè。
吴玄目光一闪,低声对安娜说了句等我片刻,便起身快步上前走到小溪边,对蹲在河边大青石上用木桶汲水的带剑军士拱手笑道:“敢问军长,贵部乃何处的军队?”
带剑军士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篝火男女,见那男子匆匆上前立即是心生戒备,然见其却是一个俊俏英挺的少年时,又骤然一愣,颇为不耐烦地挥手道:“走开走开,我可没空和你闲聊。”
吴玄拱手笑道:“山野之人不知礼数,敢请军长收下三枚方金。”说罢一挥手,空中“哗啷”一声轻响,一物已从手中飞向大青石处飞来。
带剑军士霍然起身双手接住,摊开一看,三枚方正的金块平稳地躺在湿漉漉的手掌中,他瞬间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用手掌捏了捏,又拿起一枚方金放在嘴中一咬,对着吴玄欣喜一拱道:“我们是扬州庐江郡的郡兵,小哥还有甚要事,尽管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