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自己的家里的床上,乐天很快睡着。梦里又回放在城里和叔叔相处的rì子,自己刷盘子刷碗,完全在做一个工人的活,可是他叔叔依然对他不冷不热。
他叔叔一次喝醉酒,对他咆哮道:“你爹活该,谁让他不听我的话!”
乐天被这句话惊醒,睁开眼后,见到自己家里的灯光是亮着的,而他睡前明明已经关上了灯。
打开门后,看到六姑坐在桌子边失魂落魄,出声道:“六姑,你怎么来了?”
六姑掏出一个手绢抹了抹眼泪,把乐天拉到身边坐下,说:“六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要是还想去上学,过几天再送你去其他学校。”“不去了,我就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做什么,林场去年也关了,还是去城里吧。”
乐天脑门反shè灯光,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六姑站起来塞给他一叠钞票,关上门走了。
第二天雅雅很早就起床来找乐天,两人跑去再叫醒睡懒觉的大黑石,来到了村子西面一个婆婆家里。
吃了婆婆做好的早饭,三人忙前忙后的替婆婆修葺屋顶,下午跑到小溪小桥上打了会牌,乐天想起了昨晚上的事。
“二丫,刀叔那天也看到了一把自己飞起来的剑?”
雅雅收起牌嘟囔:“二丫二丫,我又不是小孩子;是啦,我爹是这么说的。”
大黑石身子往后挪了挪,戒备的看了看他们一眼,说道:“这几天我肚子疼,哪儿都去不了。”
乐天狡猾的咧嘴,一把把他推下了小桥,扑通一声掉进了溪里。
在大黑石家里吃完晚饭后,乐天已经重新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是一个随遇而安的xìng子,像蒲公英一样在田野漫游,哪里都能很快适应;不过他是一个不安分的蒲公英,充满朝气和活力,好奇心很重。死拉硬拽把大黑石拉到雅雅门前,自己绕到屋后,敲了敲窗户;雅雅熟练的开了窗,低声问道:“干嘛啊,又去哪里玩?”
“先出来,出来再说!”
合上窗户,乐天猫在墙角,过了片刻雅雅穿了那间白sè连衣裙、脚上一双凉鞋从窗户上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大黑石正在和雅雅的爸爸闲聊,见到乐天从暗处打的暗号,一溜烟跑向村口。
乐天和雅雅正在村口等他,三人会和后跑出村子,到了一个小池塘前才停。
“去哪里?”
“小石湖。”
大黑石微微一愣,借着月光看了看远处暗影憧憧的森林,打定了主意不在晚上去。
乐天掏出手电筒:“赶快,别等人来了,不然让你们那手电筒干嘛?”
大黑石趁他不注意,拔腿就要跑,雅雅眼疾手快,伸腿把他绊倒在地:“这么大块头,你就不能胆子大点。”
“这不是胆不胆大的问题,这是应不应该的问题,你可别混为一谈。”
大黑石面对不知道的东西都会胆怯,可是要是熟悉了,刀山火海他也敢碰一碰,不过有一样东西他永远都怕,就是黑夜,因为黑夜如星空一样充满未知。
乐天关掉手电筒,上前捂住他的嘴,池塘另一边传来一阵自行车的车铃声,等铃声远了,拽着他往前走:“快点走,要是碰到狐仙咱们去磕个头,说不得她老人家一高兴,给咱们些仙丹就赚大发了。”
“去,还女鬼呢,到时候一人给你们一个漂亮的老婆。”雅雅从后面推着大黑石,想到“老婆”这个词,心里又慌乱起来。
离村子不远就是一大片冬青树林,冬青树的叶子是椭圆形的,两边尖尖。叶子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它在几棵树围起来的时候,可以遮挡阳光、遮挡风雨。可是在一个冬青树的森林里,脚下是落叶和斑驳的月光,头顶是稀薄的白雾和高高的树冠,四周又是不是传来野猫和夜枭的声音,三人开始抱怨为什么是冬青,是杨树多好。
冬青林里清幽暗淡,月光浮若朦胧,三人磕磕绊绊的走到林子zhōngyāng,雅雅的凉鞋已经丢了一只,气呼呼的把另一只也丢了,雅雅小声的道:“乐天,拿武器没有,碰到野兽就麻烦了。”
乐天的手电筒穿透黑夜,转头把大黑石的手电抢来给雅雅道:“别对着天空照,被看见了就不好了;放心,有武器。”说完掏出一把匕首,在空气里划了几刀,递给了大黑石。
出了冬青树林,没几步三人踏上了一块满是石头和杂草的地方,前方被灯光照耀,粼粼反shè出一道rǔ白的光线和一点光点。
“到了,”乐天吐出嘴里一根嚼碎的青草,手里捡起一块石头:“我们别分开,一齐找找那把剑,也许是某个仪器的零件。”
大黑石魁梧的身板缩成一团,匕首拿在手里,跟在雅雅身边道:“二丫,我护着你,你跟在我后面。”
“跟你说了我有名字,还有,你跟在我后面。”雅雅鼓着腮帮子不满,小跑两步靠近了石湖。
这座小石湖通体是石头,湖水清澈见底,可是里面却没有鱼。
三人围着石湖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有发现,雅雅瞪着大黑石说:“告诉你了没有狐仙,你还不信。”
话虽如此,大黑石还是紧张;乐天咧嘴骄傲的怪笑,摇了摇手电筒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回去跟他们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定是二伯看花了眼。”
“对对对,我们快走吧,这里什么都没有。”
大黑石反过来拉着乐天和雅雅离开石湖,不一会灯光就被黑暗淹没。
良久,石湖的水开始沸腾,一盏灯笼缓缓从湖底升到半空,正是十多年前的那只;灯笼是八角亭形状,上面有八扇小窗,窗子上刻着几个云纹图案,里面发出如rì光一样的亮sè。灯笼升到半空后,湖水恢复了平静。其中一扇窗户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脸小人;红脸小人坐到窗户边上,手里掏出一包小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对另一扇窗户说:“奇怪,怎么有那把木剑的气息不管了,老蓝,你看这三个孩子怎么样?”
另一扇窗户打开,出来一个蓝脸的拇指小人,面貌和红脸小人一模一样,身上的衣服只穿一个花裤衩和一件蓝sè背心。
两扇窗户里各是一间房子,里面家具俱全,只不过太小,小的不像话。
蓝脸小人也坐在窗户边上,手里端着一个小杯,喝了一口说:“时间还久,要是找不到其他人,就把他们抢回去。”
话音刚落,另一扇窗户打开,一个黄脸小人粗暴的喊道:“别商量了,直接抓走!”
一扇扇窗户被打开,各自出来一个脸庞一模一样的小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拇指小人叽叽喳喳的吵了一阵,最后一个深沉的黑脸小人打开窗户,其他小人立即闭嘴,等着他发话。
“十天了,后天就该回去了,就他们三个。”
其他七个小人接二连三的跳回自己房里,关上窗户,黑脸小人脸sè更黑,冷哼一声,手指往乐天三人的方向一指,灯笼缓缓地飘了过去。
乐天三人离开小石湖后往村里赶回,一路上闲话不断,雅雅大大咧咧的一会儿模模乐天的光头,一会儿踢踢大黑石的小腿,高兴了就咯咯直笑。
时隔两年再次进入森林,乐天的抑郁和不忿一扫而光,和大黑石商量着砍树卖给度假村。回到村里,雅雅的爸爸模着自己刀疤的脸在等他们,雅雅急忙娇声娇气的哄自己老爸开心;果然,他爸爸脸sè越来越冷,抽出腰里别的木棍朝乐天和大黑石打去。
乐天和大黑石拔腿就跑,见他不追了,这才呼出一口气。
“都两年了,怎么还拿木棍。”乐天乐呵乐呵的和一脸侥幸的大黑石分手,回到了自己屋里,洗刷之后,也没怎么失眠,不一会就睡了。
八角灯笼飞到村子外面,等到村里人家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之后,灯笼飞到村头的照明灯上,围着它绕了一圈,照明灯吱呀一声失去亮光。像是一个信号一样,灯笼的八个窗户同时打开,八个拇指小人跳到地上,迈开腿向村里跑去。
“杀人放火了!”
“我是强盗,谁家里有小娃!”
“有卖小孩的没有,论斤买喽!”
听到他们一个个的口号,黑脸小人眼皮抽搐,瞪大了异乎寻常的大眼睛,发狂似地赶超其他小人,扯嗓子吼道:“破烂废铁拿来卖!”
其他小人立刻闭嘴,停止了奔跑,摇头晃脑的赶往乐天三人的住处。
蓝脸小人和黑脸小人一组,两人跳上一块砖头上,鼻子闻了闻,在一只两眼迷糊的狼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到乐天门前,从门缝里钻进去,左拐右拐走到了乐天床下。
“快动手,天快亮了!”
“怎么可能,我们走了这么久?”
“闭嘴,咱们腿短!”黑脸小人张牙舞爪的冲着蓝脸小人吼了几句,而后双手合十念叨半天,手指一指乐天,只穿了条短裤的乐天凭空浮了起来。
蓝脸小人手指指向房门,门突然打开,从小人头顶冲向墙壁。
“你个废物,轻点行不行!”
黑脸小人骂骂咧咧,而后又深沉起来,怪笑道:“好得很,就说这几个孩子求着咱们带他们去咱们那,嘿嘿,十多年了,就今年最痛快,总算完成了一次任务。”
两个小人相视一阵jiān笑,身子缓缓上升,坐到了乐天的脑门上,手指指向前方,乐天如同海上的一叶扁舟一样驶向了屋外。
大黑石和雅雅也被这么送出了屋子,几个小人会和,又蹦又跳的吵嚷半天,黑脸小人把灯笼召唤下来,像驾船一样双手拨动空气,乐天的身子就像他的船,一点一点挨近灯笼。
刚碰到灯笼,乐天从头颅开始缓缓变小,变成拇指大小后被黑脸小人推进了窗户里,见雅雅和大黑山也进了灯笼,一招手,几个小人像是回山寨的强盗一样吼了几声,钻进了灯笼。
灯笼向小石湖方向飞去,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也找到小村里,可是随即被浓雾阻挡。
雅雅的爸爸翻了个身,嘟囔道:“谁说话”
可是直到中午,村里人才开始醒过来。
六姑心头不安,急忙跑到乐天屋里,找不到人后已经觉察到事情的蹊跷,眼前又仿佛看到一个青袍人抱着六哥消失在密林里。
忍着眼泪又跑到大黑石家,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没想到刀哥也在着急,问她道:“六嫂,见过大黑石没有?小天呢?”
“不。”六姑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一样软倒在地上,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嘶哑的喃喃:“乐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