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黑暗中蓦然传来一声yīn笑,这笑声异常刺耳,仿若铲子刮锅驴叫唤,沙石地上磨铁锹。又在这夜空中四面八方幽幽传来,显得异常yīn森诡异。
林朗直觉背后寒毛直竖,令人牙酸的笑声却丝毫不减,深吸一口气,内息运转,果然这yīn笑声不复方才之危,右手呈爪,护住门面,敛息冷眼观望,黑黢黢的夜空中,哪里能瞧见半个人影。冷哼一声,气沉丹田,内力控制喉头,一声异常尖锐的呼喝迸将出去:“何人在此作怪,滚、出、来!”
最后三字,却是全身内力遣送,一字字声若洪钟,激起三重气浪,远远鼓荡而去。然而那声音似乎沉寂了,旷野之中,除了林朗送出去的三个字回声不断,久久不绝,再无任何声响。
林朗心知凶险,不敢怠慢,如此漆黑之夜,断不可贸然举动,以静制动方为上上之举,当下扭转身形,脚下踏着一招‘中流砥柱’,攻防兼备,右手五指呈爪,擒龙手含而未放,只等对方现出身形,立即隔空抓物,擒将过来。双目双耳灌注内劲,屏息而立。
“咻…”一声锐响,那人又打出一枚暗器,林朗耳朵听得明白,右手闪电般抓出,yù将那人吸将过来,熟料下一刻,那人又是桀桀一笑,笑声却不是适才发shè暗器的地方,林朗这一抓一吸,定然落空,无奈之下,爪势回转,听得真切,向那暗器抓去,‘铁爪钳龙’使出,整个右手经脉拓展,肌肤几近铁石。
“吼……”手掌之中龙吟之声大作,那暗器已然被林朗抄在手中,低头细细一看,却是一支短小的袖箭。只听那人轻“咦”一声,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陡然间,眼前百丈处亮起一团微弱光芒,林朗在夜空中陡然见此亮光,心中一喜,却又一惊,喜的是原来已然到了柳林边缘,惊的是这灯光想来便是适才之人所在。当下不动声sè,缓缓上前。
“贵客来访,欢迎之至!”
林朗仔细一瞧,前方光亮却是一眼灯光,一座小屋孤零零的立在旷野里,这声音正是从屋内传来,跃下树梢往那小屋走去,近了数丈,这才发现,前方却是一片高耸的山崖,小屋正好坐落于崖下,心中恍然,适才自己出声爆喝,有回声不断,原来是到了山崖旁边。
“小子冒昧打扰,奈何身体微恙,叨扰前辈一阵,还望前辈原宥则个!”林朗右手依旧呈擒龙之状,不敢有丝毫大意,嘴上却恭恭敬敬。
“呵呵,老身久居此地,江湖代有人杰出啊!少年人有此修为,已属难能可贵了,想必少年娃的《擒龙功》已然有了五层修为了吧!呵呵呵,老了,老了!“屋内那声音缓缓传来,苍老之极,似女声,却又饱藏着无限凄苦悲凉之情,倒像是个幽居多年的老妪。
林朗心中一阵惊涛骇浪,这人是谁?竟能认出我林家的《擒龙功》?随即便释然,林家作为踏云基石,《擒龙功》更是家传绝学,江湖之上怎能不知,怎能不晓?心中微微一笑,暗道:我的擒龙功才修习不到一月,哪来第五重境界,这一茬,倒是这人走眼了。
听她言语之中并无恶意,林朗心中jǐng惕稍减,却也不掉以轻心,脚踩点梅步法,右手擒龙手却不再把持,缓缓欺近小屋。
“吱呀”一声,门已打开,林朗身子一旋,登时拔高数丈,这人暗器极为了得,林朗不得不防,却听屋内那老妪桀桀一笑:“少年娃当真难得,林远航有子孙如此,不枉此生啊!小女圭女圭,你进来吧,老身并无相害之意!”
林朗哼了一声,心道:适才你一支银针,一支袖箭,端的凌厉无比,此时倒说无相害之意,傻子才信!复又寻思:林远航,那不是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爷爷了?莫非这人竟然识得我祖爷爷?
那老妪呵呵一笑,说道:“你心中定然在说,适才我以银针袖箭相加,此时却说无相害之意,实难相信,是也不是?”
林朗一怔,下意识的点点头,嗯了一声。那老妪温言道:“若你不是林家人,我自然出手无情,shè杀于你,你既是林家后人,我怎会加害于你?”
“前辈,您怎知我是林家人?”林朗低声道,心想,单凭一招《擒龙功》就说我是林家人,这也未免断章取义了吧。
老妪哈哈大笑:“林家《擒龙功》绝不外传,且俱是家族单传,传授之时也是口口相授,你道林家的《擒龙功》是人人可以学的不成?”顿了顿复又开口:“林家几代人俱是心直口快的钢铁汉子,就算为人所擒,也断然不会道出《擒龙功》的秘诀来,你这小辈,竟然如此质疑林家祖宗,当真该罚!”言语中却似有宠溺之意。
林朗登时汗颜,尴尬一笑:“晚辈确然是林家子孙,不过前辈适才所说远航公却是晚辈祖上,祖爷爷!”
“你当我不知道么?远航已经故去五十余年啦!……”老妪叹息一声,萧索之意甚浓,过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女圭女圭,进来吧!”
林朗心中虽然疑惑,但左手伤势要紧,提步跨了进去。
屋内陈设极为简陋,除了一张小床,就仅有一张桌子,和几只小凳,堂中墙上钉了两根木楔子,一块木板搭在上面,模板之上却是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中香火已然燃至尽头,香炉之后却用华丽的锦缎托放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古朴无华,好似千万年的古物一般,上面滴尘不染,想来此间主人常常清扫。
唯一一张桌子做工也是极其粗糙,桌面木板之间缝隙极大,四条桌腿更是歪歪斜斜,桌燃着一座青灯,一名白发老妪孤身坐在桌边矮凳上,见林朗进来,微微一笑,借着灯光,林朗细细看去,只见这老婆婆满脸皱纹密布,显然已是古稀高龄,双眼浑浊,血丝充斥,身子干瘦如柴,任谁人也不会想到,适才凌厉之极的暗器却是出自此人之手。
“晚辈林朗问婆婆安好!”林朗心知此人与家祖旧识,拜上一拜,未尝不可。那老婆婆呵呵一笑,突然“啊哟”惊叫一声,双眼爆shè出一股jīng芒,出手如电,迅无绝伦的抓住林朗左手腕,颤声道:“你…这便叫做身体微恙?胡闹至极!”
林朗苦笑一声,老妪身子一晃,便已来到林朗身后,蓦然出掌,林朗心中大惊,却绝这一章轻飘飘软绵绵,随后一股悠长的内力从左肩肩贞穴传入,这股内力却不似林朗之内力,充满活力,反而异常冰冷,林朗直觉手臂中仿似有一根细小的冰棍儿随着经脉缓缓流向左手。
“盘龙古剑!”那老妪厉喝一声,却似在询问林朗。林朗缓缓点点头,心中委实惊讶,却也不便详询,那老妪紧贴林朗肩贞穴的左右急速撤开,右手却又覆了上去,又是一股内力渡入林朗体内,林朗登时瞠目结舌,原来这老妪这股内力却是活力无限,生机盎然,与其左手传来的内力恰恰相反。
那股内力仿佛有着无限的生机,在林朗左手坏死的经脉周围来回流动,顿饭时间之后,林朗手掌之上坏死的经脉竟然隐隐有重生的迹象。老妪显然极为吃力,在坚持到盏茶时间,呼出一口浊气,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缓缓开口道:“暂时左手是保住了,不过还得经名医好生治疗!”
林朗见这位老婆婆以内力相助,好生过意不去,踌躇半晌,这才问道:“婆婆,你缘何得知……”言下之意却是你怎知道这边是盘龙古剑所伤?
老妪冷哼一声,缓缓解开衣衫,露出粗糙的肩头,林朗吃了一惊,只见这老婆婆半边肩膀塌陷,好似被烈火生生烧去一般,异常狰狞。肩膀之下的肌肤已然有腐烂的迹象,想来必是此处经脉不通,血脉不行,导致肌肉坏死,长久下来,已然开始腐烂。
抬起左手看了看,果然如出一辙,怔怔的说不出话儿来,那婆婆嘿嘿一笑;“跟了我一辈子的伤了,老婆子如今已是九十六岁了,七十余年的折磨……盘龙古剑,好一柄盘龙古剑!”林朗抬首望去,却见她双目浑浊,似乎沉浸在久远的回忆当中,心中莫名一痛。
只听那婆婆续道:“想来伤你之人武学修为不甚很高,嘿嘿,若是有……他二分的功力,你此刻早已葬身剑下了!”
“婆婆,他……是何人啊?”林朗大奇,rì间那美妇功力虽然不高,但在江湖上也非泛泛之辈,听着老婆婆之言,竟然没有那个“他”的二分功力,此人是谁?
“罢了,你rì后定会知道说不定,还会和他交手!”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林朗见她似不愿提及,也不再询问,望着老婆婆狰狞可怖的肩头,心中又是惊骇又是好奇,半晌才讷讷道:“婆婆,您这伤……”
“治不好啦,当今世上,谁能制好盘龙古剑的火毒?也就……只有那人的传人,或许有什么办法也未可知!”老妪凄然摇摇头,但林朗却听得明白,那人的传人,这个“那人”又是何人?武林中的历史难道湮没到林家都全然不知的程度?
“婆婆,这个……‘那人’又是何人?”林朗今夜听到的奇人太多,下意识的问道。
“也不知他是否有传人,当年……咳咳”老婆婆说到此处,却大声咳嗽起来,以至于整个身体似一只龙虾一般弯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