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佑望着李嫣背影,迟迟未能离去。直至李嫣推开城门、闪身进入其内时,他才侧过身来,正yù就此离去。但一想到今后无法再与李嫣共处,心中就隐隐作痛。
他一咬牙,强压住这不应有的心绪,迈开步子,朝着宫殿侧面行去。边走边想,只要能绕过古城,就可攀上山崖、进入洞中、返回沙漠之上了。那时他独自上路,不用再瞻前顾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到达高昌国指rì可待。
此时他认为自己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却感到胸口烦闷、气血浮躁,丝毫开心不起来。李嫣的玉容时不时在脑中浮现:初到玉府时她那惊艳绝俗的丰姿、林中遇险时她那惊恐担忧的神情、地底秘洞中她那幽怨哀伤的眼神,还有卫城夜宴中她妖冶魅惑的舞姿……与她相知相遇的种种回忆,如漫天雪花般充斥整个大脑。
伏天佑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抱头,弯下腰来。心中极力告诫自己,再不会与那女人有任何瓜葛,想消除任何关于那女人的回忆。可是无论他捶胸顿足、仰或拍头击脑,却始终无法消除李嫣的倩影,后者便如一粒魔种,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枝繁叶茂了。
此外,他心中又燃起好奇的火焰:这女人到底是谁?这蛮荒古城为何是她的家?这一路以来她种种奇特的言行,如解不开的魔咒深深困扰着伏天佑。更为重要的是,他曾经决定,在快到达高昌国时,便将李孟海的玉牌,交付给李嫣。只是后来他对李嫣生疑,怀疑她的身份,这才迟迟没能交出玉牌。现在想来,万一自己对李嫣错判,而她真是李孟海的后人,那么自己岂不是辜负了李孟海的恩情?
终于,在情愫推动之下、在好奇驱使之下、伏天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幽幽古城,心中主意已定,决意寻到李嫣,将自己所有经历告知于她,换来她对自己的坦诚相待,拔出扎在心头已久的那根刺……
半刻钟后,伏天佑来到城门之前,见门高数丈,宽敞无比。表层朱漆因年久失修已退去新颜,变得斑斑点点、sè泽暗淡。两扇城门中部微开,留出一人进出的缝隙。微风吹过,闻到淡淡清香,正是李嫣经过此间时遗留的香气。
伏天佑双手按住城门,双膀用力,城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又被推开寸许。他右脚踏进城内,左脚跟着迈入,寻思:“一旦进入这邪气弥漫的古城,我是无法再与她分开了,我二人的命运也将牢牢捆在一起……”想到此处,他深吸一口气,便大踏步迈入了古城。
一进前厅,便有亮光透来。伏天佑游目四顾,只见前厅墙面已破败不堪,墙根生出数量极多的青藤,几乎爬满了两侧墙壁。地上覆有薄薄黄沙,踩在其上“喳喳”有声。地面正中是用白玉铺成的宾道,两侧整齐排列着数只青铜炉鼎,其内都有紫sè火焰燃烧,发出幽暗绚霓的紫光,衬得整个前厅甚为诡异。
除此之外,这前厅再无特异之处,伏天佑不见李嫣踪影,暗想她定是深入城内了,便沿着宾道穿过前厅,来到中殿。此时气流拂面,暗光浮动,眼前数十丈处出现了三个拱形大洞。
三个大洞依次排开,整齐地排列在中殿内墙之上。洞口均没有铁门,而是泛起紫sè波纹,挡在洞口之前。那波纹自中心向周边涌动,犹如大海中的漩涡,不停旋转,隐隐传出三股吸力。风声传来,竟感身体被慢慢吸向前去。
伏天佑想起《六界游记》中所载,知这波纹是某种人造结界。仙、魔、佛、妖四族高手都可施展法阵、布下结界。他见这古城存在甚久,而结界威力犹存,可以想象,当年布下这结界之人,修为定然不凡。
他稳住身形,顺着结界吸力,慢慢向前踱去,在距离结界十几丈处停了下来。抬头仰望,只见每个洞口上方都有字迹显现,小楷刻写,入石数寸。他转目读去,顿觉惊讶无比。原来那洞顶之字各分四句,内容却是隐含玄机的偈语,只见从左至右依次是:
《死门之言》
死乃必经道,天命难违从。
生死互相依,生死互有时。
但若君要入,凶吉恕难料。
《妄门之言》
奇人生妄心,妄心生妄胆。
险恶内有之,妄人又何惧。
但若心智坚,必能凶化吉。
《生门之言》
人心本思生,此乃情之理。
来者心必异,又想平安渡。
全依君所愿,凶吉两难全。
伏天佑甫一念毕,便眉头紧锁,苦思这三段偈语的含义。他从小就聪慧机敏,玄天桦又经常教他猜言识字。是以片刻之后,他从偈语之中隐隐猜到,这是此间主人有意为之,向入城之人分别述说三道洞门的玄机。
他见每段偈语之中,无论字义如何不同,却都有“凶吉”二字。他想起在山崖洞口俯视古城时,那双头怪龙十分诡异,身为雕塑,竟能引得自己神智昏迷,可见此城绝不是什么平安宝地。这三处洞门一旦入错,说不定便会遭遇极大凶险,恐难活命。
“该进哪个门?”他心里不停选择,“是生门、还是死门?又或是那不明生死的妄门?”面对难题,他迟迟无法断绝,久而久之竟心生退缩之意。可一想到自己之前曾暗下决心,定要找到李嫣,此刻还未有半点头绪,就如此轻易放弃,那自己之后还有何勇气、冲到更为险恶的万灵殿救出母亲呢?
想通此点后,伏天佑咬了咬牙,压制住急躁的情绪,寻思:“和我斗智?好,我奉陪到底!”蓦地沉静下来,突然坐倒,双腿盘起,学起老僧入定的模样,陷入沉思之中。
他首先想出一条策略,不久之前李嫣刚从此处经过,此处既然是她的“家”,那她定然知晓哪处洞门可以平安通过。心念至此,突然放出神识,搜索李嫣所在方位。可当神识一旦触及那洞门外的结界时,便如激流碰到硬石,立时被弹回了。
伏天佑叹了口气,看来此条策略行不通,忽又想起刚进古城时,城门处留有李嫣身上的余香,那么这三个洞口处是否也会留下呢?他立时起身,揉揉鼻子,试图让嗅觉更为灵敏一些。凑上前去,从每处洞口仔细闻过。可惜毫无香气,他再次失望了。
他见投机取巧不成,最后只能死磕,必须想出偈语暗藏的玄机。他猜测此间主人的心思,思索“生”“死”“妄”三字含义。“生与死”处在两个极端,心中笃定,这两扇门一旦进错一个,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只是“生门”字面意思太过明显,不是摆明了告诉来人此门就是活路么?若是如此轻易就能猜出的话,还用耗费心机编什么偈语么?
“难不成是心理战术?两者恰好相反?生其实就是死,死就是生?”伏天佑似乎悟出了玄机,又看了眼死门上的偈语,只见最后一句——“但若君要入,凶吉恕难料。”顿时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中疑道:“这句话不是摆明了吉凶难料么?”不得已又冷静下来,头脑因思索过度,而有些头昏脑胀。
他狠狠坐倒在地,一拳砸向地面,显得颇为郁闷。他双手向后撑去,仰面望着天顶,双眼紧闭,又想:“生也不能,死又不得……罢了,就入这妄门,看看我有没有妄心妄胆吧!”
说完,他如弓弦复位,“嗖”地一下窜了起来,模了模腰间的神息,心中说道:“李嫣,你等着,我来了!”跟着便向“妄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