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铜骨叫出母亲的名字,伏天佑心中顿时涌出恐惧、惊讶、疑惑、猜忌……种种心绪纷沓而来,直如五味杂陈、莫可名状。寻思自己从出生以来,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对外人而言,完全是陌生的存在。因此,绝不可能有人单靠见过自己,就能顺藤模瓜、寻出母亲的影子。然而世间之事,就是如此邪门,眼前这个妖族偏偏就叫出了母亲的名字。
所以伏天佑很是好奇,急切地想知道这妖族究竟是何方神圣、又如何判断出玄天桦就是自己的母亲。因此当他听闻铜骨想要讲个故事时,便毫不犹豫地答复道:“好,我听你讲。”
牛大力见铜骨命在旦夕、还故弄玄虚,担心此人有意拖延,背地里却在暗施诡计,便向伏天佑劝说道:“大哥,此人诡计多端,狡诈异常,只怕他故意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吸引咱们的注意,实则拖延时辰,另有所图。我看还是尽快将他杀了为好。”
伏天佑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但也深知不能不防一手,于是撩起弯刀,抵住铜骨的咽喉,沉声道:“千万别耍花样,否则割断你的喉咙,送你归西!”
听了此番恫吓的话语,铜骨面sè沉静,毫无惧sè。他闭上眼睛,似在酝酿,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道:
“六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魔族玄天阁内,除了当夜值守的教众外,所有族人都已安寝入睡。然而就在此时,院门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声若焦雷,将族人顿时惊醒。他们不知发生何事,匆忙中草草穿戴,便纷纷赶至院中。只见庭院大门已裂成两半,如破铜烂铁一般倒在两侧。数十名巡夜的教众,一个个或俯或卧,口吐白沫,尽数躺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显然是被人重手击打,当场昏阙。
族人目光又转向前方,此时一道闪电突然劈下,哗啦啦地直叫人心神不宁。电光闪烁之下,一名身着黑衣斗篷的男子,悄然伫立在庭院正中。
只见他头部被帷帽遮掩,无法看清他的样貌,但其双目却犹如亮星一般,隔着黑纱投shè出来,如两点寒芒,依次从族人脸庞扫过。族人目光与其甫一相触,全都身不由己地打个寒噤。更让人差异的是,他双臂横于胸前,揣着两名嗷嗷啼哭的婴儿。哭声于雨夜之中散播开来,更使气氛显得诡秘异常。
此人周身魔气四溢,聚成白sè浓雾,如屏障一般,将落下的雨水尽数挡住,雨水只能顺着浓雾边缘斜淌而下。见到这副情景,修为较低的族人倒还罢了,那些实力已至气旋期的族人无不瞠目结舌,暗自骇异。他们只感全身如石化一般,被那黑袍人的威压牢牢罩住。单从此人能魔气化雾,聚形成海来看,其修为至少也达到了‘气海期’……”
听到此处,伏天佑登时一惊,暗暗起疑道:“气海期的高手,那可是六界大陆的巅峰强者,数量凤毛菱角,少之又少。除了少数闲游散人之外,无一不是宫殿两级的领袖人物。为何这传说般的人物会闯入区区玄天阁?再者,这妖秃不单刀直入、兜着圈子讲述这段经历,又是出于何意?与自己母亲能扯上什么关系?”他莫不作声,继续聆听下去。
“在场众人中,除了普通教众,还有阁主玄威和‘风清月明’四大长老。他们见这黑袍人竟是气海期的强者,无不骇然心惊。此人来到玄天阁时没有事先通报,而是直接破门而入,击倒教众,明显是来者不善,存心找茬。想到此处,四大长老虽悄然戒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双方互相对峙,都不做声。就在此时,那黑袍人怀中的两名婴儿蓦地大哭起来,哭声乍起,顿时让这肃杀的气氛更添诡异。而那黑袍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两名婴儿唱起了童谣。他唱得入神,丝毫不顾外人的存在。片刻之后,他见两名婴儿不再哭泣,便停了下来,抬起头,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谁是阁主?’
玄威应了一声,向前踏出几步,走出队列,朗声说道:‘在下不才,正是玄天阁阁主,姓玄名威。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来我玄天阁又有何事相商?’
听到玄威如此恭敬的回话,‘风清月明’四大长老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均怕阁主见黑袍人粗莽,回复时言辞激愤,惹恼了这位气海期的高手,动起手来,只怕玄天阁有覆灭之险。
那黑袍人上下打量玄威,嘴里似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嗯、果然像他”之类的话语。跟着又冷笑几声,便大声喝道:‘玄威,你过来!’
此人直呼玄威其名,粗鲁之极,完全无视阁主身份。在场族人尽皆愕然,无不露出吃惊的神sè,都悄悄望向玄威。但见他面不改sè,毫无愠怒,显得涵养极好。他沉默片刻,便迈开脚步,朝那黑袍人径直走去,走到后者身前几丈处停了下来。
玄威双拳一拱,向那黑袍人问道:“阁下有何吩咐?”
黑袍人嘴巴微动,像是再说些什么,但旁人都听不清楚。只有四大长老心中明白,这黑袍人正以神聚音,直接将话语送入玄威耳中,这是高手之间传递秘密惯用的手法。
玄威听得片刻,浑身蓦地颤抖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铜骨说到这里咳嗽起来,口中又涌出鲜血。伏天佑与牛大力正听到关键之处,突然被打断,均是一愣。伏天佑心知铜骨接下来就要说到关键之处,他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就这么死了。于是撤去弯刀,俯子,用手指点中铜骨胸前几处部位,运转魔气,止住刀伤扩散,血液流逝立时减缓,铜骨的jīng神也为之一振。
铜骨向伏天佑投以感激的目光,继续说道:“接……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大为震惊的事情,身为一阁之主的玄威,竟当着族人之面,突然双膝跪地,朝那黑袍人低首跪拜起来。连拜数下之后,他才立起身子,恭敬地从黑袍人手中接过两名婴儿,并说道:‘请前辈放心,在下定当尽心竭力,将两位孩子悉心照料,培养chéngrén。等他们长到十八岁时,再恭请前辈驾临鄙阁。’
此话一出,族人心中均泛起惊涛骇浪,哪料到玄威竟要抚养两名婴儿。情势突变到如此地步,大大出乎众人意料。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那黑袍人周身浓雾突然更盛,顷刻间便已弥漫整个前院。众人只感气息扑鼻,呼吸不畅。
等浓雾尽数散去,那黑袍人已人去无踪,偌大的挺院,只剩玄威一人孤零站立,还有他怀中所抱的两名婴儿……”
说到此处,铜骨停顿下来,眼睛瞅向伏天佑,目光迷离,似含深意,突然问道:“你可猜到、那两名婴儿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