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的时候,老子是光棍,谁来伸手都是一个字:愁。
这有了钱,想不到还是一个愁。
从户部装运回来的银两足足有八辆大车拉着,十一口的棺材满装着,加上搭载的箱子,怎么看雷震这回都是发了横财。
但真正算计到用处上,却还是显得不够分的。
给宋占标他们这些士兵的一份去除之后,剩下的也不能一锤子买卖都填进煤矿或重建兵工厂这两个吞金兽嘴巴里去。
只有细水长流,jīng打细算,才是长久之策。
“缉之,你看这矿道的改造能不能延后一下,等甫和那边机器购买到位之后,再行计较这件事情。”
仔细的翻着着桌上周学熙递过来的厚厚的煤矿发展年度规划书,雷震对于这位北洋巨子的敬佩之情由然于脸上,隔行如隔山,看着周学熙的这份甚称完美的计划书,雷震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立即实施它。
周学熙在计划书上注明:由于前期坑道支撑架固定不牢,加上私营承包主的滥采,开滦煤矿的多处矿井坑道出现了塌方的险情,为了安全起见,他建议逐一对矿道内的圆木支撑架进行检查,凡是出现松动、腐烂的木头必须全部更换,还有,既然是扩建,那么新掘出的坑道也需要新木来加固,仅仅这项工程就需要花费银两约七万两之多。
“不行,这事关煤矿的开采进度还有矿工的生命,要知道万一发生事故,我们的损失将会非常巨大,而且,也极有可能耽误合同规定的交货时间,你知道这是要付出大笔违约金的。”周学熙坚决的摇了摇头道。
相比矿工的生命,显然出煤量在他的心里更重要一点,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在这个以人口雄居各国之首的国家,唯一不缺的就是人力资源,这一点就在换到百余年后也是一样,不是有话玩笑话说,中国的矿难之频繁堪称世界之最。
“嗯,你在计划书上说,要用硬度很高的坚实的方木来作为更换的支撑体,这样一来虽然能够防止塌方,但也有可能使得矿道更容易发生火灾,你知道在矿下瓦斯的浓度有时会非常的高,只要一点火星就会引发熊熊大火——!”
虽然的煤矿生产过程并不十分了解,但借助记忆里各种矿难事故的报道,雷震还是有了一点与周学熙深入讨论的信心。
“所以说,用方木作为支撑体并不能完全防止矿难,也许在以后我们会有另外一种更好的材料来代替它,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久。”
雷震若有所思道,以他知晓的情况,在后世的技术发展中,液压钢材会逐渐替代木头成为支撑坑道的主要构架,不过,那是在钢材已经普遍使用的前提下,而现在,中国对钢的使用才刚刚起步,要达到完全使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钢材,要想拥有钢材,就必须先建立起自己的钢铁厂,北洋机器局原先倒是有钢铁厂,不过现在成了一堆废墟,要想重建的话除了技术、工人之外,还需要花费一大笔资金。
雷震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中。
没钱的时候还好点,反正就是光棍一个,谁来要钱都不怕,现在有了点家底,这煤矿、机器局、军队饷银等等各项开支就象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拧开容易要关上可就千难万难了。
怎么办?
全部答应当然不成,雷震闷头想了良久,终于给他寻到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周学熙提出的全面检查并更换坚实木的方案要实行,但其中的一些材料也许可以用其它类似的便宜货来代替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坚实木比较贵,那么就用燕山的老杨木,这种树木在北方多的是,就地砍伐运输成本就不高。
当然,相比坚木,它的支撑度要差了许多,在矿道那种时常渗水的地方,这种杨木用不了几年,就会被泡得发软烂掉。
几年之后,这座开滦煤矿的主人会是谁?还会是我雷震吗?
当然不是了。对于自己的实力有清醒认识的他当然不会这么天真的认为,现在,他只不过是借着八国联军进攻京津的战乱时期借占了这里,一旦战事结束,不管是清zhèngfǔ一方,还是联军一方,都会把注意力转到经济方面。
而到那时,开滦煤矿这块肥肉可就有许多大人物来抢了,相比那些跺一跺脚就能震动半个中国的显赫人物,雷震可不认为现在的他有继续霸占煤矿的本事。
所以,作为一个过渡xìng的管理者,他拥有的只是短暂的时间段,而以后,这里的一切不归他来管。
在这一前提下,用杨木来代替坚实木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雷震在作出这一决定时,暗暗的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但同时,他又感到了阵阵的不安,万一以后因杨木腐烂发生渗水事故,这矿工的生命无疑会受到严重威胁,到时的责任虽说不会由他来负,但真到了那时,他的良心何安?
煤矿扩建千头万绪,雷震与周学熙埋首商讨了大半夜,方始把扩建的细节逐一敲定,经过节约的不能再节约的计算,好不容易雷震又从总预算为二十万两银子的煤矿扩建计划中给省出了将近三万两的白银,这点钱随即又被虎视耽耽在一旁的董甫和给一口吞了下去。
煤矿总算还有现成的,投入进去立时就会有收益,而机器局则完全是一穷二白,现在雷震可除了董甫和他们一票人外,什么都没有。
“雷爷,要重建机器局的钢铁厂、兵工厂、火yao厂,就必须先采购机器,我想过几天到美国西海岸一趟,看看那里有没有旧的机床挑选——。”银子初步有了着落,董甫和便对着正揉着脑门的雷震说道。
董甫和想去美国一趟,这倒是一个提前打点基础的好主意,相比落后的中国,美国人的家底可要丰厚得多,要是真的能弄回一些那边淘汰但在中国却有巨大市场的好东西,也许会对将来的发展有相当的臂助。
想到这里,雷震站起,拍了拍董甫和的肩膀轻声说道:“好吧,甫和,你想回美国一趟我很赞成,不过,这次你去目的可不仅仅是购买机器局旧机床这一件事,还有你要多多留意美国人有什么紧俏的需求,看看我们中国人能不能反过来赚一把洋人的钱,要是你真能有什么发现的话,这一趟就算没白去?”
“雷爷,你说赚洋人的钱,这可能吗?我们太穷了,也太落后了。”董甫和迟疑着说道,神情很不自信。
“穷怕什么,落后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就象现在的朝廷一样,在认识到落后后,居然还无动于衷的以天王老子自居,这才是最可悲的。所以,你这一次去美国绝不是悠闲的旅游,而是一次负有使命的远航,甫和,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带给我一个惊喜,也带给国人一个惊喜!”雷震的声音越说越高昂,到最后一句时几乎是从喉间迸锵出来一般。
这是他沉积在胸中许久的肺腑之言!
今天,当着董甫和、周学熙的面,终于一舒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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