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桂生刚一松开拉手,张德山趁机从外面打开车门,一把揽住郝桂生,往起一提溜就要把他抱下车:
你下来吧-
突然的变故让郝桂生不知所措,危急当中拉了一把姐姐,没想到竟然抓住了姐姐的衣襟,“吃噶”一声,郝桂茹粉红碎花外罩被撕了一个口子,弟弟郝桂生也被张德山给抱下了车。气得郝桂茹粉脸煞白,火也拱上来了,在车里就喊:你们抢亲是咋地?娶不起媳妇就拉到,干嘛还带往下拽人的?
郝桂茹随着弟弟下车,把手中的那束鲜花狠命地往地上一扔,大喊:娘家亲,上车。回去!
闫丽急忙迎过来:闺女啊,来了就别回去了。你看把他们冻的,那管我们把凉水温成热水,大伙喝点暖暖身子再走也不迟啊。如果你们嫌乎押车钱少的话,那管我们再备点呐。
张德山也迎过来:是啊,闺女。都怪你叔心急,我怕把孩子冻着。来来,大叔再给一个红包。
郝桂生伸手yù接,被郝桂茹打了一下。郝桂生把手缩回来,看看姐姐,又看看红包,最后把目光落在红包上。倒是孩子,此时红包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张德山往前递着红包:孩子,拿着。揣兜里。
郝桂生瞅着红包摇着头。
郝桂茹气恼地说:不是钱的事,是你们没把我们娘家亲当回事。上车。回去!
郝桂茹瞅了辛老二一眼,转身上车。郝桂生最后瞅了一眼红包,蔫不唧也随着姐姐上车,关好车门,摇上玻璃。后面的娘家亲一声不吭,先后上了车,关好后箱板。
汽车发动,一溜烟离去-
接亲的人们看着汽车远去,谁也不忍心回去,议论纷纷:
这叫啥事啊,说走就走了。
这年头还是养活姑娘啊,有牛吹的。
张德山喊着:大伙进院,别再外面冻着。走走走,进屋暖和暖和再说。
汽车渐行渐远,尾气混合着细雪一并淹没了踪迹。
辛老二哈腰拾起郝桂茹丢在地上的那束鲜花,看着、嗅着。
人们都走进了院子,上屋里暖和。院门口,只剩下闫丽和辛老二,望着汽车消失的地方,母子俩一语不发。闫丽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并袭来。多rì的辛苦付了流水,颠沛流离的借钱也是枉然,忍气吞声都没能留住上门的媳妇。都说养儿养儿,儿子好养媳妇难说,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图意的是啥?现在怎么办?以后怎么办?饥荒怎么还?
辛老二惘然若失的样子。风吹起新郎花的飘带。辛老二看了看,索xìng摘下新郎花,连同手中的那束鲜花一并丢弃在地上。
起风了。彩sè纸屑卷着细雪,在门口飞旋,飞起的彩屑落在闫丽的头上,旋即又被风刮走。辛老二拉着闫丽的胳膊,低声说:妈,咱们进屋吧。
闫丽不动声sè地:你先进屋吧。妈再呆一会儿。
辛老二赌气地说:妈,你再呆一会儿还能指望她回来呀。
闫丽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对呀。得让她回来呀。她不回来我们咋办?鸭子孵鸡-白忙乎了吗。
辛老二不解地问:她能那么听话?咱们说回来她夹包就回来?
闫丽:傻孩子,你骑自行车去接她呀。到那疙瘩你向你老丈母娘、老丈人多说点软乎话,不论他们损你也好,骂你也罢,你都听着。只要你媳妇回来,挨打你都值。
辛老二还是没有信心:那她硬要不回来咋办?我总不能把他拽回来吧。
闫丽从兜里掏出一卷子钱,递给辛老二:咱们家就这一百多块钱了,你全带着。无论他们提啥条件你都答应下来,钱不够咱们回头再张罗。
辛老二为难地挠着头:可是-
闫丽:你不去还是不敢去呀?我可跟你说,你这么不出头以后打光棍我可不管了,爱咋咋地。转身yù走,被辛老二拦住:
妈,我去好不行吗。
闫丽乐了:这就对了。这老大了不出头,以后也是洞门光棍。我告诉你,接不回来你就搁哪儿靠,她上哪儿你就跟那儿,你们都登记了你怕她啥,合理合法。
辛老二不好意思地一笑:嘿嘿。她上厕所我也跟着?
闫丽指头戳了辛老二额头一下:没出息。快去院子推自行车吧,我进屋招待亲。
哎。辛老二答应一声转身进院去推自行车。闫丽低头看见地上的新郎花和那束鲜花,弯腰捡起,拍打拍打上面的尘土,自言自语地说:为了这朵花,苦苦盼望了二十来年,今天还是没戴上。以后怕与花无缘了。
辛老二从院子里骑上自行车往外就蹬:妈,我去了。
闫丽:等等。
辛老二一捏闸,自行车戛然停下,腿叉在地上:妈,啥事啊?
闫丽递过新郎花和鲜花:这个拿着点。
辛老二接过新郎花:妈,这个我拿着,那鲜花拿俺屋里插花瓶里面就行了。
好吧。闫丽把鲜花放在自行车后衣架上,为辛老二往下拽了拽棉帽子,整理整理领口,边叮嘱道:到那疙瘩多说点拜年话,谁说啥你都忍着点,别和人家促掘横上的。听着没?
辛老二:知道了。
闫丽关切地问:穿这点不冷吗?要不你再套一件棉袄?
辛老二:妈,我不冷。还热呐。
闫丽一笑:娶媳妇把你烧的。从后衣架上拿起鲜花挥了挥:好了,快去吧。
哎。辛老二骑上自行车走出院门口,沿着村街一路走去。
闫丽站在院门口扬着手中的鲜花喊着:道滑,加点小心骑-
辛老二骑着自行车渐行渐远: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