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天 第六章 表演,开始了

作者 : 林梦了

()谷中所有人都到齐了,片刻之后,封闭全谷的结界便要开启,富安有半刻钟的时间,可以通过结界中唯一的传送通道。

富安绷着个小脸儿,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视死如归,其实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正在给自己做着最后的动员工作:“越怕死死得越快……拼了,干掉一个够本儿,干掉一双赚一个……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最后富安终于找到一句让他心安的话:“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富安,你丫可是一群超级祸害教出来的,铁定长命百岁祸害千年。”

“小安!”一位姿容婉丽的女子,给富安理了理衣服,伸开双臂正要再抱抱富安,却又怕弄坏了富安的化妆,已经抬起的手臂,只得无奈放下。

富安从天而降,来历根本说不清楚,罪人谷中的男女,又是被废了经脉命海无法生育,想要代表罪人谷参加大恩赦,只能冒名顶替,否则万一要是查无此人,不等登台挑战,怕便要被人“喀嚓”大吉。

这谷中与世隔绝,外面只知道有哪些人被送进来,至于这些年都有哪些人自然老死,根本无从得知。可富安身形尚未长成,这些死人虽然足有上百位,他能冒充的,却只有一百二十年前死掉的一位名叫司南晨的前辈,这位当年被称为“丹鬼童”的炼丹高手,是一位天生的侏儒,身量正与十二岁的富安相当。

此时的富安,须发皆白一脸褶皱,那模样,便是用老态龙钟来形容都嫌年轻——毕竟是个一百多年前就挂掉的老家伙,怎么算都是寿元已尽,这妆化的,便是照着那只差最后一口气儿的模样来的。

谷中上空忽然一阵光华闪动,平rì里隐而不显的结界,忽然现出形状,一道粗大光柱自空中投了下来。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哥是祸害……”富安念念有词的走进光柱之中。

光柱似乎感应到有人进入,突然光芒大作,待到光柱散去,富安已经到了谷外。

那光柱将富安带到了一方高台之上,淡蓝sè的光罩笼罩了整座高台,台上只有一位神气完足的锦袍大汉候在那里。

台下已经坐满了观众。

“咳,咳咳!”一亮相,富安便是一阵儿带着哮喘音儿的咳嗽,手中雪白的棉帕,很快便被一片殷红浸透。

看得对面那位眼角儿一阵抽抽,脚下不自禁地向后蹭了两步,生怕被眼前这位痨病鬼给传染了。

台下也是一片哗然,见过老的,就没见过这么老的,什么叫老到掉渣儿,这位就是了,那拄着根儿拐杖都哆嗦得跟个筛子似的,这还用打吗,怕是再等上片刻,他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好多好多肥羊啊。”看着台上台下的这些位,富安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这是富安在战前给自己定下的策略。两军对阵,有所谓两强相遇勇者胜,富安很有自知之明,与地元境高手相比,自己便是连小强都算不上,两强相遇勇者胜的前提条件都不成立,若是以战士的心态去与对手拼气势比斗志,基本跟自杀没什么区别。是以一开始,富安便将自己今天的角sè定位成了一名骗子,这些年勤学苦练的一身练体本领,不是作为搏杀技能,而是作为行骗的手段之一。

“叮!”一声轻悦铃响,双方甚至都没有通名报姓,主持比赛的司仪,便摇响了赛铃。

比赛,哦不,是演出,开始了!

那锦袍大汉眸中jīng光一闪,正要发动,便见对面那位咳了半天的痨病矮子,突然叫道:“且住!”一张口,随着那出口的话语,又喷出一口黑血。

一看那血液颜sè,锦袍大汉便觉胸中一阵烦恶,忙闭了呼吸,免得被那污败病血传染了什么瘟病。

便听富安用那仿佛嗓子眼儿里含了口痰的声音道:“来者通名,我司……咳咳……南晨,不战无名之辈。”说话间又是一口污血喷了出来,这一回,那血液之中,明显带着丝丝缕缕的黑sè异物。

那锦袍大汉急忙将身子侧转过去,避开那吐血的方向,急急吐出俩儿字儿:“南诚!”说完后却是再不开口,紧紧闭住口鼻,唯恐吸入一丝染了那污血气息的空气。

富安侧着耳朵,皱吧着一张老脸,那面上的表情,便仿佛一位已经老得耳聋眼花却还不服老的老人家,明明听不清楚,却还偏偏不肯承认,半蒙半猜着道:“南憎?哦,好名字。”

南诚一听人家把自己名儿给改了,有心开口更正,却实在不想再吸入那带上了污血气息的空气,只别扭得他抖着一双眉毛,面上煞气升腾,憋得一张白脸成了茄子颜sè。

见台上两人迟迟没有动手,台下观众已有人聒噪起来,恨不能替南诚上台,一脚踹死那浪费自己感情的老掉渣儿。已经连着几届大恩赦,明知必输的罪人谷,都是派出那些寿元将近的老人家来充数,可也没见过老得这么天怒人怨的。

“咳,开,咳咳咳……始吧!”这只有俩字儿的一句话,被富安说得那叫一个支离破碎。

听着那带着痰音儿与哮喘的声音,南诚恶心的又是一阵儿面皮抽抽,右手一抬,还不等他发动攻击,便见方才还是“来者通名,不战无名之辈”的前辈高人,撒丫子便向擂台外面冲了出去,结果一头撞在那蓝sè光罩上,给弹了回来。

这结界可是能够挡下地元境强者全力攻击的,强度可想而知,这一头撞上去,比撞墙的后果更加严重,那弹回来的身躯还在半空,一口血雾便喷了出来。

大伙儿只见那位已经老到掉渣儿的矮子,躺在地上,身子一边儿抽抽,一边大口喷血,眼瞅着是不活了。

全场目瞪口呆:这是要自杀吗?

南诚眼角抽抽着站在那里,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放也不是抬也不是,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打下去。

富安躺在地上,身体的抽抽越来越弱,忽然猛地一下哆嗦,便没了动静。

“死了?这就死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南诚面皮抽抽的都五官扭曲了,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就这么死了,这不成心恶心人吗?

司仪也傻眼了,这该怎么宣布挑战结果?挑战者自尽成功?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带着哮喘音儿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咳,咳咳!”富安费力的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那样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倒下。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反应过来的人群,疯狂叫嚣起来——这一定是回光返照,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

“没死吗,那太好了。”南诚笑了,那是一种猫抓到老鼠后,却不立刻吃掉的好玩神情。

再次抬起右手,食指指尖金光一闪,一道光梭月兑手而出。

“嗯?”南诚一愣,没中?

便在南诚发出攻击的瞬间,仿佛要将肺叶咳出来的富安,身子正被咳嗽牵动,那shè向他肩膀的一梭,险之又险的擦着肩头飞了出去。

“噗!”富安刚一站直,一口血雾便又喷了出来。

“咻!”又是一道光梭shè了出来。

刚刚喷了一口血的富安,脚下一软,向着斜前方踉跄了一下,那一道shè向他脚面的光梭,擦着他的脚踝shè到了地面,这一下踉跄却是没收住脚,噔噔噔连着几步向前抢去。

南诚眼角又是一阵抽抽,虽说这两梭被他躲过有些偶然,可对着一位垂垂将死之人,竟然连着两次失手,今天无论输赢,自己都会成为同伴讥笑的对象。

再次抬起手臂,食中二指的指端,同时金光一闪,两道光梭直取富安的招风双耳。

“砰!”一声重物砸落的声响,让众人眼角儿齐齐一跳。台上那位向着斜前方踉跄数步的老矮子,终于体力不支,右腿一软,单膝重重磕在地上,这一子自然一矮,两道击向双耳的光梭,擦着他的头发穿空而过。

又没中?南诚忽然有种中邪的感觉,便仿佛那一次他连输五十九手的赌博一般,邪xìng,太邪xìng了。

“咻咻咻咻咻……”一抬手,这一回是五指齐闪,一排五道光梭便扫了出去。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看着台上那老得随时可能断气儿的病矬子,被连串儿光梭撵得满台乱蹿,便仿佛一只想要飞翔的肥母鸡,在玩命扑楞着翅膀,却总也飞不高一样,那无比滑稽的身影,让一个个平rì里说话都要细声细气儿以显示自己高贵教养的贵族们,兽血沸腾了。

南诚眼皮儿突突直跳,邪xìng,太邪xìng了。大家都以为这一出是他在故意戏弄对手,他自己却清楚,这些光梭虽然不是冲着能要人命的要害去的,却也是废手废脚的打法儿。他今天接到的命令就是虐杀立威,需要的是对手那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而不是喜剧一样的鸡飞狗跳哇哇乱叫。

富安眼皮儿也在突突直跳。

“玩真的了!玩真的了?”看着脚下那被打成了筛子的黑菱石地面,富安只觉得自己是被人拿着AK47扫shè。

平rì里在谷中的那些个训练,虽然看起来铺天盖地声势骇人,可那幻术光雨并没有真正的杀伤力,实体攻击的弩发石矢,速度又无法与真正地元境高手的攻击相比,况且那石矢便是真的shè到身上,也能用伐体术硬扛下来。

富安又看了一眼脚下坑坑洼洼的黑菱石地面,这种其貌不扬的黑sè石头,被《倾天策》中的《金石篇》描述为“可受百斤重斧力劈而不裂”,此时却连一光梭都扛不下来。

“这他母亲的是AK47的shè速,巴雷特重狙的杀伤啊!哥就一练硬气功的,这rì子……没法儿过了。”富安愈想愈觉得委屈,“太欺负人了!”

更何况……富安看着南诚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心里更是郁闷得没边儿了:“哥现在是被人一只手打十个啊!”

“咻咻咻咻……”又是一排光梭扫了下来。

“啊!”富安捂着两腿之间,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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