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阿兰骨的面皮一抽一抽,竟然又被骗了。自己方才当众发下的死誓,已经成了一个笑话。真正的司南晨,早已是个死人,方才的那个肯定是假冒的了。可笑自己连仇人身份都没搞清,便以自己灵魂为注发下了天涯海角不死不休的死誓。
耻辱,绝对的耻辱!
这是远比被人当众在脸上撒尿更严重的耻辱。
极度的羞愤,让阿兰骨全身颤抖。
其它十二位追踪高手,也都是面sèyīn沉——毫无疑问,今天这事传出去后,自己将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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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国的国君,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起,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先前下达的通辑令,已经成了一个笑话。真正的司南晨早死了一百二十多年了,通辑令上画影图形的那位“司南晨”的尊容,不用说也知道是易过容的。
名字和头像,一个通辑令上最基本的两项,总不能空着不填,满九州的去通辑一个相貌、年纪,甚至是xìng别都是未知的无名氏吧?
终于,还是南奇开口了,原本洪亮的声音已经变得低哑不堪,便如同一个垂暮老人,可那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国君眼前一亮:“通辑令的基本内容便延用原来的,只需要在‘擒获、击毙罪犯者,赏黄金百万两’后再补充一条:赐十三国世袭侯爵位,并特赐免罪金牌十三块,无论以前所犯何罪,只要交还一牌,便可赦免一人。”
好毒的计策!
只是稍稍想了想,这些君主便明白了这一条补充悬赏中暗藏的杀机。
这一条补充悬赏中,十三国可以子孙世袭的侯爵爵位,虽已让人眼热不已,可真正的大菜,却是那一十三道,足够赦免一十三人的免罪金牌。
对于那些因为有案在身只能藏匿于地下世界的**高手来说,那可以让他们重归阳光之下呼吸zìyóu空气的免罪金牌,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绝对诱惑。而且,这免罪金牌不是一块,而是一十三块,足够让那些可能会自相残杀争夺悬赏的**高手,转而联手辑凶。至于那骗子到底是不是“司南晨”,相信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会自己辨别清楚。
一想到此令一出,那可恶骗子便会面临被天下黑白两道高手疯狂围杀的境地,甚至,因为这免罪金牌,还有可能引得他那些刚刚逃出谷去的同伴们反戈一击,出面检举了自己的这位同伴,国君们那饱受摧残的心灵,终于稍稍舒坦了一些——这骗子,实在太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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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刚刚在车底一通好睡的富安,被自己的肚皮叫醒了。
“唔!”模着自己可怜的肚皮,富安抽了抽鼻子,好香的味道。
此时天sè已近黄昏,听动静,车队似乎正在经过一个热闹的集市,各种各样的食物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大家抓紧时间,原地歇息两刻钟。”富安的头顶上,传来一声稚女敕而威严的声音,正是那位礼国小王子在发号施令。
一路行来,富安已经知道了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小王子名叫白宁,是礼国国君的长子,也是默认的国之储君。
“吁!”车队马夫纷纷勒马停车。
那些眼尖的摊贩立时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自卖自夸的向着车队推销着自家的小吃美食。
“抓紧时间?原地歇息两刻钟?”富安心中一声申吟:“还要赶路啊?”模了模自己一路上已经快被颠散架的小身板,富安自我安慰道:“要问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哥忍!”
不过这身子骨能忍,肚皮却是忍不了了,这伐体术不只让富安练出一付好身板,还练出了一付好胃肠。
从早晨出谷,到现在夕阳斜下,整整一天时间,富安粒米未进,这让平rì里的大胃王如何忍得。
这一路上的盘查实在太严,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了孩童容貌,正常情况不会有人将他与那位老掉渣的司南骗子联系在一起,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自己一个十岁出头的孩童,身边无亲无友的一人上路,在这敏感时期,也着实太过扎眼,又没有一个谷外的合法身份,一旦被人盘查起来,怕便要糟糕大吉。
至少现在还不能离开车队。
可这肚皮问题却又不得不解决。原本富安想等到这车队停宿过夜时,偷偷溜下车去随便找些食物打打牙祭,却不想天sè已经到了这般时候,眼看便要错过宿头,车队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样子是准备马不停蹄的连夜赶路了。
“咕,咕咕!”富安的肚皮叫得更欢了。
不行了,忍无可忍的富安揭开画布,透过车轮幅条向外看去,只见外面人腿林立。
“不好!”一见这些人的小腿形状,富安不由大惊。对于练气士而言,或许并不清楚这些腿型意味着什么,可jīng通练体的富安却只需一眼,便知道这些人清一sè的都是练体高手。
谁家摆摊小贩会是清一sè的练体高手,这些人,根本就是乔装改扮的练体战修。
因为练气士彼此之间很容易感受到对方体内的真气波动,是以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时,为了增强隐蔽xìng,很多时候都由没有真气波动的练体战修乔装改扮成普通人。而九州之上本就修练成风,没条件练气的平民多数都会选择习练一些简单的练体功夫,如此一来,这乔装成普通人的练体战修的隐蔽xìng就更强了。
可高手就是高手,并不是换上一件普通人的衣服就能遮掩过去。
再看他们此时围拢上来的站位,那看似松散的队形,已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被包围了?”富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根本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反应,抖手打出了一把石子。
谷中条件有限,这家伙平时训练都是逮着什么用什么,这包石子还是他上车前才拾的。
石子攻击的目标却不是那些乔装成小贩的练体战修。
“希律律!”石子落处,三辆马车的驾马同时发出一声嘶鸣,发狂一般奔了出去。
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车夫,直接被那惊马晃下了车子。周围的小贩也被那惊马弄得一呆,待到回过神来,那惊马已经拉着三辆车子冲出了人群。
躲在车底的富安,紧紧抓着车梁,唯恐被这惊马拉的车子给颠下来。
“杀!”回过神来的“小贩”们纷纷扯下伪装,跃上马车,开始大肆杀戮。
听到身后的连串惨叫,富安傻了:“这些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富安本以为这些乔装战修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才果断出手以石惊马,想要趁着一时混乱逃之夭夭。可听这身后的惨叫,这些人分明是要将整个车队灭口。哪有追捕逃犯的追兵,要将不相干车队全员灭口的道理?更何况这车队本身还有礼国王室背景。
“王室?啊!”富安脑中一闪,“这是王室仇杀。”
既然是王室仇杀,那要杀的肯定是王室成员了。富安嘴巴发苦,“这些人的目标,岂非就在自己车上?”
在这种破坏xìng的厮杀中,车底的那块画布显然再难起到伪装作用。一想到这些人追上车子后,自己也要被人灭口的悲惨场面,富安便觉得委屈无比:“哥……冤哪!”
“咚,咚咚咚咚!”车后,练体士重重踏在地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人呢?侍卫呢?高手呢?”富安贴在车底,心急火燎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殿下,保护殿下!”富安终于听到了自己期待的声音,身后,数名侍卫摆月兑了身后的绞杀缠斗,骑马追了上来。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响,自车后传来。
“怎么没有地元境的高手?”一听那厮杀声响,富安的脸sè就变了。
对于练气士,地元境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尤其在对上缺乏远战手段的练体士时,地元境高手那连绵不绝的远攻能力,足够以一当百。
一路行来,富安已经知道了坐在自己头顶车厢中的男孩儿是礼国王子。可,贵为一国王子,侍卫中怎么连一个地元境的高手都没有?
“啊!”又一声惨叫之后,车后的厮杀声戛然而止。
“咚,咚咚咚咚咚咚!”车后,催命符一样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富安耳朵一动:“还剩三个?!”
富安方才飞石惊马,共有三辆马车冲了出去,分兵追在这辆马车后面的追兵本就不多,这一通厮杀下来,虽然将那追上来的护主侍卫尽数斩杀,却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追兵之中便只剩了这三人还有一战之力。
“咚!”一声重重的踏地声响,杀红眼的三位战修同时高高跃起,扑向马车。
“一、二……”车底的富安默算着时间。
“……四、五!”计数到五,缩在车底的富安,身子猛地一挺,双足踏地,那看似瘦小的身躯竟是顶着车梁,一下将车厢扛了起来,向前一下猛蹿,同时一扯车底画布,哗啦一下放出一堆石头滚向车后。
空中的三位战修,眼看着便要踏上车顶,谁知那马车竟是突然一下前蹿,这一下却是晃得三位练体高手齐齐踏空,自半空中坠了下去。
“哎哟!”落地的三人同时一声痛呼,一看脚下,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乱石堆。
这一下便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有人动的手脚了。可脚踝已伤,看着那绝尘而去的可恶马车,三人只能在那里抱着脚踝哇哇大叫。
听着车后气急败坏的叫嚷,富安面上依旧是那付骗死人不偿命的迷糊神气,便仿佛方才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殿下,殿下快……”车后,突然传来一阵侍卫的呼喊声,似乎又有那突围的侍卫,骑马追了上来,只是距离极远,那呼喊有些听不真切。
“殿下,殿下快……跳车!”富安竖起耳朵,终于勉强听清了呼喊的内容。
跳车?什么意思?
不等富安反应过来,便听得前方那拉车的马匹齐齐发出一声嘶鸣。
不好!富安只觉得车子猛地一跳,原本与地面平行的车底,竟是一下竖立起来,一看外面景象,富安不禁亡魂大冒。
要死了!
失去车夫的马车,竟是被惊马拉着,一路冲出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