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瑢开始讲述她来的情况,一大通的话,先从家庭讲起。她是蔡邕的遗月复女,生于初平四年正月,母亲是侧室叶氏,蔡邕在初平三年因为董卓死时表示了叹息,因而触怒王允被杀。他的家人也开始四散而逃,叶氏当时有了身孕,就先离开,前往老家泰山郡投靠蔡邕的老友,前南阳太守羊续长子羊秘。蔡琰则是因为要收拾一下父亲的遗物,晚了几天离开,结果碰上李傕郭汜之乱,长安被包围,想走都走不了,在长安城里羁留了一段rì子,等到戒严结束再出城想要往东走的时候,又很倒霉的碰上趁火打劫的匈奴兵,就被抓走了。她母亲本来就只比姐姐大两岁而已(孙绍不禁感叹这样的人果然什么时候都有),逃到泰山郡,依附在羊秘的庇护下生活。应该说羊秘待她很不错,不久叶氏生下一女,也是他取的名字,蔡瑢从小被他视若亲人,生活过得很不错,也学了不少知识。可是这样的rì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建安十年蔡瑢的母亲去世,临终前将她许配给了羊续的三子羊耽,羊秘说等她再大一些再说,就只是定了下来。建安十二年八月蔡琰被赎回,她也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姐姐,两人都只剩下彼此这唯一的亲人,都是感动不已。九月羊秘去世,临终前说希望能看到三弟成亲,族人便要求蔡瑢在次年开chūn以后嫁入羊家。她本来也没想过拒绝,但蔡琰却心中不悦,说是守丧期还很长,不应该这么快就办婚事,这也使得她心里蒙上了一层yīn影。第二年三月,本来是大喜的rì子的前一天,当时任职郡吏的羊耽发现了海上有异常动静,似乎是有走私船队出没,就出海去查看,结果这一去就没回来,被走私的船只撞翻了船,死在了海里。
说到这里孙绍心里一紧,这不是和周瑜说的吻合吗?她丈夫不就是那个上去查验贸易船队,结果水兵们害怕被发现就撞翻了船,他的死亡导致了海贸的事情被曹cāo发现而不得不改线的那个人吗?这始作俑者还是自己啊,那这么说岂不是自己害死了人家老公?刚才还差点害死蔡琰,这个,我是不是和她八字相克啊?这蝴蝶效应也太明显了吧。他却全然忘记了历史发生的变化,忘了蔡瑢的丈夫应该是次子羊衜,而不是羊耽。(羊衜在蔡瑢定亲时是已婚,他的妻子是孔氏,因为历史改变,所以她定亲早了,就选上了还未婚的老三)他现在脸上冒出了冷汗,显得很是紧张,这巧合得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自己的一个主意,确实是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了。
蔡瑢却没有注意他的变化,继续说了下去。在出了这事以后,她被羊家人视为克夫而赶了出来,蔡琰气不过,去和他们分辨,也没说过人家。本来这事也就算是完了,结果呢,过了一阵子,羊家人又不只是听了谁的说词,又上门为丧妻的羊衜向蔡瑢求亲,蔡琰气得当场拍了桌子,将人赶了出去。蔡瑢也是很不高兴,这出尔反尔的,实在令人恶心。但是羊家人不知怎么的居然缠上了,说是蔡瑢就是他们家的媳妇,哪怕羊耽死了还是,就是没人了,也要和死人结婚。蔡琰怒不可遏,和人家动了手,结果受了伤,好在他们也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震慑而已。她只得去找自己的丈夫董祀,董祀说自己也惹不起羊家,不过可以让蔡瑢躲起来,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放弃的。然后蔡瑢就躲在了屯田区,但是由于她xìng子好动,一向闲不住,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只好再跑。董祀建议跟随南征军去荆州藏一段时间,那么一定不可能找到,也能拖得过了时间,时间久了事情就会平息下来。蔡琰姐妹不忿于他的懦弱,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随军一起跑到了荆州,后来的事孙绍也知道了。孙绍也惊叹于世事的无常,今天一个因种下去,以后结出的果也不知是怎样的吧。
“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了,那你的呢?像你这么小年纪就封侯的人,太少了,曹世叔也是想要笼络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在这种地方造反成功,而且直到现在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太了不起了。”“我?我就是运气好,能说,仅此而已。”然后和她讲述了自己这些rì子的经历。说到自己成为人质的经历时,蔡瑢感叹道“哇!你叔叔真是过分呐!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也让你来做,还美其名曰为家族的整体利益,做人还真的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我挡了他的路,那他自然要除掉我。对于我来说,他也一样,倒也没什么。只是用这样的方法,多少让人接受不了罢了。我也不能让自己的亲人被别人值么随意摆布啊。”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当然不光彩的一面自然是一笔带过,主要在强调自己怎么和刘巴斗下去,然后造反拿下全郡的事。“你有自己的坚持,似乎是想一定要做到什么,非常的坚定而不容动摇,应该是对于世界的期盼,希望能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否则你保持不了在任何时候都无比高昂的斗志。你所等的,只是机会而已,要是没有机会,那你会因为无法自我实现而毁灭。啊,这是多么恐怖的人,和曹世叔简直是一样的。”
孙绍又一次觉得无语了,他从来不指望任何人看到他内心中隐秘的愿望,尽管表现的极为坚定,但在一般人看来只是对权力的渴望。但对他自己来说,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想要显名立式,特别是想要按自己的想法来打造世界,才是他从不懈怠的最终动力。对于其他人来说都以为这只是手段,现在居然被看出来了,实在令他不可思议。“你在说些什么?我的渴望?”“是啊,渴望,非常的急迫,就像恨不得自己再大一些,好加强自己掌握世界的能力一样。说实话,你这种年纪的人,又没有真的掌握过权力,是很难有太大的权力yù望的,而对于世界的不满才是你的原动力,正如孩童们都想要让世界随自己的意思运转而已,你也不过是将此付诸行动了而已。”这就是心理年龄相近时所产生的换位思考吗?倒是很准确。只是少了她绝不可能知道的作为穿越者的自觉而已。蔡瑢见到气氛不太对,就道“我要出去看看星星,你要一起来吗?”“观星啊,我对这个不懂,只怕会扫兴。”“无妨,不过是想要排解郁闷而已,星象如此玄奥,我又怎么能懂?”
两人走到甲板上,看着晴朗的夜空,和满天的繁星。一旁的侍卫们都不自主地让开,退到比较远的地方。孙绍也没兴趣理会他们的恶趣味,只是默默地看着星空。“心情好些了吗?看着开阔的东西总是会好一些的。广阔而神秘,探求天空的奥秘,可比研究人心要令人心旷神怡得多。”“您比我快乐,真的,你说得对,研究星空的瑢姐姐确实要比研究人心的我要自在许多,只是很多事情总是得有人去做的,责任,才是最放不下的。要是每个人都去挑自己最愿意也最容易的事情,那会乱套的。在难易和情愿之中,我选择了我愿意但是困难的。能像您那样既不算太困难也愿意去做恐怕是不容易。”“你这话未必就对啊,世上的事,每样都是大学问,可没有真正非常容易做的事情。就像天文和格物,都是很高深的东西,越往深处就越是艰深,可能穷其一生不能得九牛之一毛,可不是那种说到就能做到的。”孙绍叹了口气,真的如此啊,可是真理是固定的,它可以发现,而且一旦发现就是长期不变的,虽然人的寿命有限,但一代一代传下去对于真理知道的只会越来越多,你知道你在前进。但是人是会变的,无法确定今天的那个人是否就与昨天就判若两人了,即使几千年传下来,对人的认识,尤其是人xìng的认识依然没有太大的进步。我要做的,是扭转这个世界,与世界的掌控者全面对抗,真的就比哥德巴赫猜想容易多少吗?
“或许吧。只是我这个外行看来,这星空也值得一看,心情确实要舒畅一些呢。多谢了,小小师叔!”“讨打呢!又调皮了,刚恢复过来就不正经啊。”“对了,你一口一个曹世叔,你跟曹丞相很熟啊?”“是啊,其实也不是,去年姐姐回来的时候,我在许昌呆了一阵子,那时他倒是来我家挺勤的,还动不动就嘻嘻哈哈的,说一些奇怪的话,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乱送,怪令人讨厌的。然后我就骂他,世叔就知道到处乱搞女人,考虑过她们的感受没有,也不晓得自己已经吃了多大的亏,连自己的小辈也不放过啊,不要再觊觎阿姐了。他也是苦笑,嗯。表情跟你差不多。然后说,我在你心里面就那么不堪吗,就走了。以后再来,那就庄重了许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了。”孙绍心里只想说“真牛,感指着老曹的鼻子骂他,还让人家没脾气的,你是唯一的一个。他那时已经是北方的主宰者,朝廷的唯一一个三公,居然被一个小丫头骂的不还口,也这是奇怪。估计就是当童言无忌罢了。”“那以后你打算怎么过?”
“离开中原了,也好,省的去天天对着一帮烦心的人。我还没来过南方,也当是旅行好了。”“这不是旅行啊,你们现在只怕是回不去了。曹cāo这一败回去,与南方的长期对峙就会开始,然后就是封锁和限制人口流动,想回去在短时间内做不到。”“那就定居在这里呗,正好也不用理会逼婚的事了。听说南方人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发明,我也很想看一看。反正我也没别的什么事可以做,就好好钻研一下这边的技术好了,天象反正也是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看的。”“想不到你还懂技术。”“那是啊,在文章上姐姐你我强太多了,那就搞点不一样的东西自娱自乐吧。总得找得业余爱好来打发时间了吧,我可不喜欢女红。”“哈哈。蔡二娘子不会女红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只怕就嫁不出去了,你当初怎么没用这招来拒婚呢?”“你傻啊,那不是再也嫁不出去了,有你这么瞎出主意的,堂堂一郡太守,一点正形都没有。对了,你之前讲的那个政策,好像不太现实啊,长沙郡哪来的那么多多出来的土地?开荒也不至于能这么快就开出良田来吧?你不会是骗人的?”“骗什么人啊,我刚才不是说,一些和刘巴有勾结的世族在动乱中被杀掉了吗?那他们的家产不是被没收了,除掉一部分拿出来安抚剩下的世族,多出来的正好拿来招人啊。再说,长沙别的不多,荒地沼泽有的是,用水渠把水引走到附近的田地进行灌溉,留下相对干燥的泥地用来开垦成新田,那些沼泥用来作肥料。要么在沼泽地里挖土,垫成高台状的田地,等到干涸了就能种植了。这些你应该清楚吧。”“果然,世界就是学无止境的。若是不来还听不到你这一番话,真是长见识了。”
孙绍还有些担心她会对自己对世族的粗暴态度而不满,却不知蔡家早就随着蔡邕早年的被流放和晚年的屈死而分崩离析了,蔡瑢自出生起就没有享受过作为世族的特权,只是对羊续及其长子有些好感而已,可是后来他的族人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憎恨不已,而其他世族在此间的漠视和不作为使她们无处求援,不得不逃出来避难,也令她对于世族的恶感大增,另外曹cāo经常来她们家,他对于世族的轻蔑态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以至现在对此干本不觉得不应该。孙绍看着外面渐渐逼近的陆地,说道“到了啊,长沙的巴陵县,现在是下船的时候。走吧,琤姬。”“你叫我什么?”“叫师叔你嫌老,叫姐姐又有些没大没小,那就叫表字好了。我还得带人去准备车辆,就先走一步了。先告辞了。”蔡瑢一个人看着那片陆地,叹道“长沙啊,今后的rì子会怎么样呢?他怎么突然叫我的字呢?我都几乎忘记了还有谁这么叫的,羊贤兄去得太早,也没说过几回。倒是羊子猷(羊耽)····哎,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