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处,羽翎纷纷,杂乱不堪,尖锐冰冷的鸟喙和利爪,夹杂其中,杀气凛凛。
鼻间闻到的是足以将人熏死的鸟粪恶臭,令穆山觉得头晕目眩,胸闷yù呕。
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丝丝血迹,沿着身上被撕裂的伤口,缓缓流淌。
不过眨眼之间,穆山干净简洁的衣裳,已然被雪鹫群撕成了碎布条,浑身的肌肤被鲜血所染红,景况之凄惨,令人不忍目睹。
“死开!”穆山一手抱紧阎霞,一手擎着手中的辟邪,剑刃所过之处,将撕扯着他肩部的雪鹫,刨为两半。
“嗬!”运转体内的猛烈真气,在体表形成淡淡微弱的火光,将嵌入身体肌肤里的爪刃鸟喙纷纷震开。穆山口中呼呼的喘着粗气,身形不敢稍作停留,脚尖点在一只雪鹫宽厚的鸟背上,而后纵跃扶摇,朝着记忆之中,无涯子的方位飞冲上去。
火光肆虐,灿若矫龙,蓦然从雪鹫堆积而成的庞大黑影中爆发,瞬间将天空的黑暗点亮。
穆山借着剑气开辟出来的通道,借着瞬间的光芒,目光飞速的在雪鹫的空隙之间寻找着,努力的朝着苍穹腾跃而上,想要摆月兑四面受敌的险境。
“抱紧了!”穆山松开了抱着阎霞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竖于胸前,快速的结着法印,口中急速的念诵着咒语。
“小心!”阎霞牢牢的抱着穆山宽厚温暖的胸膛,螓首深埋其中,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律动,只觉从未如此的踏实心安,真想让时光能够就此停留,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然而当她听到鸟喙啄咬**的声音,婀娜如柳的身躯又不禁微微颤动起来,心中恐惧凄凉,如同正在被雪鹫分心而食,痛不可抑。
“五星连珠!”法印结成,但见淡淡毫光,自穆山全身勃然盛放,宛如一朵开在黑夜之中的光明花苞,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美丽。
“砰!”瞬息之间,穆山身如流星横空,划着长长的、清冷的星芒轨迹,一往无前的朝着天空飞冲而上。沿途挡住他去路的两只雪鹫,在那股清冷疾驰的灵力冲击下,化为残肢碎肉,往下飘洒。
冲出十数丈之远,穆山身上的光芒先是往内收缩,而后再次喷薄,在虚空中留下一颗刺目耀眼的星辰,轰然爆炸,其中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让穆山以更为狂暴迅疾的速度,飞shè而上。
如是五次,在空中留下五道长长星痕,撞碎了数十头雪鹫,穆山终于冲出了雪鹫的包围。
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呼呼的冷风,迎面凛凛吹来,虽是令穆山感到格外的寒冷,同时却也让他的jīng神为之一震,神智清醒了许多。
“我们终究还是逃出来了!”头顶月华如水,轻轻撒下,竟是给了穆山一种再世为人的恍惚。
“可我们还是会掉下去的……”阎霞听着穆山急促的呼吸,感受着他身躯的微微战栗,她知道穆山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在地上,她们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然而此时却是身处高空,身不由已:“也许这里就是我们的终点……”
“说什么傻话呢,你可太小看我了!”穆山松开了持剑的右手,低头凝视着阎霞,狂乱的白发在厉风的sāo弄下,迷离的了穆山的视线。然而此刻的他,眼神中有着豁出一切的决绝和自信:“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御剑腾空,但是乌鸦都能办到的事情,我不可能办不到的!”
穆山郑重其事的结起法印,手指的屈伸,十分的缓慢,十分的沉重,仿佛驱使每根手指,都需要莫大的力量和勇气:“辟邪,来!”
被穆山抛落的辟邪,随着穆山身上灵力的召唤,剑身开始轻轻的颤动,嗡嗡嘶鸣,而后在高空之中,迎风而长。
须臾间,一把长约三丈,古朴华美的紫sè巨剑,迅若流星的往上飞shè而去,接住了穆山和阎霞徐徐坠落的身影。
脚踏剑身,阎霞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开口低声问道:“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共游水神湖时,你对我说过的话?”
“……我,我不是他。”穆山的眼神一接触到阎霞温柔如水的目光,心中顿时惊慌起来,仿佛那比天空的皓月更加美丽的眸子,有着比身后的雪鹫群更加可怕的杀伤力。
“你是他,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纵使你们现在的言行举止,谈吐气质截然不同,然而我却可以肯定,你就是他。”阎霞抓起穆山的手,紧紧的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着:“我相信我的感觉。”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腻温暖,穆山却觉得像是模在烧红的烙铁上,急速的抽回大手,也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腼腆,急急忙忙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仿佛连再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你说过会带我遨游苍穹,醉饮星河,嬉戏一生。如今,我们不正是在兑现当年的诺言吗?”
“我说过,我不是他,你们当年有过什么海誓山盟我不清楚,也不想理会。只是……,只是如今你占据了雨尘的身躯,那她又到哪里去了?”穆山的声音愈来愈轻,就像是他好不容提起的勇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泄露,以至于后来的话,犹如蚊吟:“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你要我离开……。你又要抛弃我了!”
“我……”穆山听着身后幽怨清冷,泫然yù泣的声音,只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分外的懊悔和颓败,连连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你占据了雨尘的身体,回去以后我又要如何跟师傅交代。更何况我们相识才不过几天……”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就像我们当初相识那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吗?……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被阎霞从背后抱住,感受着她那浓浓的依恋,自耳鬓的厮磨淡淡传来;听着她轻若呓语的阐述,穆山仿佛回到了水神湖畔,回到了马鹜的世界。
“……琴瑟合鸣,虽是相隔两岸,却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声。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你的容貌,想着你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双手,有着怎样的经历,能够吹出那么悦耳动听、叩击心灵的天籁之音。”
“……直至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属于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的……”
穆山静静的听着,然而头顶的月光,却在不知不觉间缓缓退去,恶臭的腥风迎面扑来,令人窒息。
举目望去,却见四面八方,已然被身形庞大、密密麻麻的雪鹫群所堵住。
**早已伤痕累累,真气与灵力,更是干渴枯竭,而周围的雪鹫群,比起之前多了三倍有余……
暗暗的打量着自己的处境,穆山不由的心生绝望,苦笑连连:“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就此成为某只雪鹫的月复中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呵呵,这就是我穆山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