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逍一个大耳巴子就甩到了张二狗那肥的不成样子的脸上,甩完以后发现那张印着巴掌印的大脸正一副无辜和幽怨的表情看着自己。忽然想到这是个刚没了爹妈亲人即将成为和自己一种类型的可怜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胖子,我闹着玩儿呢!”谁知道那二百来斤的身体一下子扑到了书逍的身上,左右开弓。嘴里刚要大骂出声,却被紧紧的捂住,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书逍伸出食指放到嘴边朝张二狗嘘了一声,起身把桌上的油灯一吹,屋里顿时一片黑暗。两人迅速钻进了床底下,用力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刚进去不多会儿,便传来了当当的敲门声,敲击的很有节奏,两轻三重,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木门上有两个矮小的黑影。敲了一段时间见无人应答,木门外面便传来了叨咕叨咕的喊叫声,声音刻意的被压低了不少,书逍能够听到可是听不懂说的什么。敲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可能是有些不耐烦了,木门“吱扭”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两个矮小的黑衣男子,有些急躁的喊道:“张君!张君!”声音传到书逍耳朵里面总觉得有些别扭。不知道两人中的哪一个打着了火折子,随后传来了有些惊恐的尖叫,火折子被扔到一边熄灭了,屋里又是一片漆黑。随后两人开始剧烈的争吵起来,说的不知道是什么鸟语。
一道亮光忽然凭空闪过,竟然都能照到床底下了,有微微的声音。书逍用力的握了握自己背后的两把锈剑,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剑快速刺破空气的声音。随后剧烈争吵的两个人没了半点的声响,张二狗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抖得厉害,脸憋得通红,书逍见状上前死死的捂住他的嘴。
耳边传来了来回踱步的声音,外面的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片刻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远。依稀可以听到,那人嘴里低低的说话:“奇怪,腰牌哪里去了!”床底下的书逍用力的捏了捏口袋,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后背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书逍才松开了捂住张二狗嘴巴的手。刚刚松开,张二狗那因为恐惧而略显发白的嘴唇便发出了一阵哀鸣,几乎没有声音,就那么大张着嘴巴一抽一抽的,可能是恐惧过头了。
书逍拍了拍张二狗的肩膀,率先钻出了床底。外面又多了两个人的尸体,这两个人身材矮小,比见到的一般人都要白一些,胸部有一摊血迹,和张府其他人的死法完全相同,可以肯定张府死去的四人也是刚才那人所杀。书逍走近了一些仔细看了一眼,低低的咒骂道:“他娘的真难看!”
说完这句话,床下面一阵抖动,胖子也钻了出来。两人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看见死人,浑身一阵不自在,不敢停留的时间太久。书逍和胖子从后门出了张府,天sè依然很黑,不远处有一家尚未打烊的客栈。书逍扶着两腿发软打颤的胖子进了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胖子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前面,两眼无神空洞。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也太不可思议了,也可能是太累了,躺在床上的胖子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双手不停的乱挥,不知道在做什么可怕的梦,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浑身疲惫,小腿酸痛,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在书逍的脑子里面闪现,怎么也睡不着。好像又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书逍跑到了窗户边放自己包袱的地方,火急火燎的打开包袱,因为太过于激动。包袱顶上打的结用了很长时间才解开,颤抖着双手取出包袱里面的乌金铁盒,用力的打开。将那二百三十八枚铜钱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底下出现了一层木板,轻轻一推,那层木板竟然被取了下来。
乌金铁盒下面还有一个暗盒,此刻在那个暗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玉简,晶莹剔透。书逍又从口袋中取出在张府院子里面捡到的那枚玉简,放在一起比对,一模一样。翻过玉简,背面均有一个特字,不同的是张府捡到的那枚在特字旁边有一个从字,底端还有一个二百九十九的编号。而自己盒子里面的那一枚特字旁边是一个正字,底端的编号是十三。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书逍颓然的躺在地上,看了一眼不断说着梦话的胖子,一脸的无奈。
“怪不得别人都管他叫书十三!”书逍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男人一脸冷漠的从自己的视线里面消失,完全不顾后面连爬带滚鼻涕口水乱流的自己。用力的捏了捏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了肉里,喃喃的说道:“书十三,别让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有牵连!不然,我肯定会下狠手!”
第二天费了很大力气睁开惺忪睡眼的张二狗状态好了不少,张口就大声的喊饿,那情形就跟遭受了什么非人虐待一样。让人不得不佩服他没心没肺的心态了。书逍缓缓的摇了摇头,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站起身打算和张二狗出去吃点东西。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张二狗腾腾的跳到了书逍面前,指着他的眼睛惊讶的说道:“逍哥儿,你还真行,昨晚出了那么大事儿,你竟然还有心情去听梦chūn儿叫chūn!竟然他娘的没叫上我!”
“哪来那么多废话!还吃不吃饭?要不现在去梦chūn儿那?”书逍被胖子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先吃饭!先吃饭!吃饭是最要紧的!”胖子讪笑的说道。
两人下了楼,就着几碟点心喝着稀粥。旁边传来了各种议论声:“听说城南的张屠被灭门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听到这话,张二狗停下了喝粥的嘴,另外一只没拿碗空着的手狠狠的攥在一起。
“多好的人啊!就是有个傻儿子!如今他这一走,我们的生活少了多少乐趣啊!”旁边又有人说道。
“我听说张屠私通倭寇,是被朝廷秘密解决的!”
“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张屠人品谁不知道啊?他会私通倭寇!”看来张二狗他爹的人品还不错,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忽然,外面响起来一阵马蹄声,从客栈门前一闪而过,马上有一黄衣骑士,边走边高声大喊:“张屠私通倭寇,满门抄斩!”接连喊了两遍,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了。这是朝廷的传信兵,负责将朝廷一些重要决断传达给百姓。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张屠看起来多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会私通倭寇!”传令兵一过,客栈里的议论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要我说啊!就是被他的傻儿子克的!有这么个傻儿子,啥事儿都能摊上!”
“你说谁傻?你说谁私通倭寇!你他娘的才傻,你全家私通倭寇!”一直狠狠攥拳的张二狗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书逍见状,赶紧拉住他费劲的把他拉回了房间。“你干嘛拉我?”张二狗瞪着书逍吼道。
“你他娘的疯了?不想活了是不是?你爹的罪名是私通倭寇知道么?私通倭寇!趁现在朝廷还没发现你,通缉你!赶紧走!首先出长安!”看到张二狗倔强的牛脾气上来了不肯走,书逍自嘲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世间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局,人人生来就是一枚一枚的棋子,人人不甘做棋子却又不得不入局!不入局便像我,永远都是醉仙楼的跑堂,永远被忆chūn楼的老鸨骂sāo贱胚,永远没人瞧得起!”说道这里,张二狗平静了不少,定定的看着书逍。“我一直以为我会做一辈子跑堂,可是昨天早上陈将军在城楼上说的那一句话直接就把我这一辈子的追求击碎了。我要入局,不仅要入局,我还要把那些任意拨弄我的手全部砍断,将那些把我当棋子的人全部踩在脚下,把我所在的棋局打乱,踩破!”此刻的书逍有些激动,话语之中带着丝丝的杀意。
“二狗,你相信你爹私通倭寇么?”书逍突然问道。
“不信!我爹不是那种人!”张二狗回答的斩钉截铁。
“昨天晚上在你家里死掉的就是两个倭人!你又怎么解释?”
“不管怎么样,我爹都不会私通倭寇,我拿我的xìng命担保!”
“你是想继续装傻活的不明不白,还是打算走出长安踩乱踏破这个局?”书逍盯着张二狗严肃的问道。
等待了片刻,仿佛是过了千年。张二狗叹了口气说道:“我最怕的是麻烦,不过活在不明不白中比麻烦更可怕,所以我选择出长安!”
“出长安,做棋子,然后摆月兑棋子的命运,破局!这便是我的不大不小的梦想,现在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梦想!”书逍看了一眼张二狗缓缓说道。
“下一步我们去哪?去做什么?”
“并州!从军!”顿了顿,看了一眼窗外,有人已经贼贼的去报官了。接着说道:“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