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山记 第二回 秦女受宠生子 太子遭谗戍边(上

作者 : 展史书生

()迎亲队伍行程虽慢,却也渐渐临近目的地,距离郢都只剩一天的路程了。女子来找护卫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脸上的笑容也不再那么明媚。最后一次见面时女子默默交给他一块玉珏,说道:“一起的这段rì子里,我真的很快乐,这玉珏本是一对的,我留有一块,这块交给你,我的心思你能够明白吧?”护卫并未多想她这话的古怪,只认做是定情信物,连连点头,小心放入衣服里,正想告知女子自己的真正身份时,女子已跑远了。这之后可苦了伍子胥,现在装作是小小护卫,只能远远守候,又不能随意接近女眷,真是备受思念煎熬,但人却越发的jīng神。他心中美美地打算,太子建成亲之后,就可以让父亲拿着玉珏去请求公主,公主必会成全,自己就能早rì与女子长相厮守了。于是,越近京都,他越是高兴。

大哥伍尚可不像他,伍尚在思索此行的任务到底算完没完成。朝中似乎并不知晓父亲和王后的计谋,没有什么举动;太子建那边正照常筹备娶亲事宜,上上下下忙碌不停,太子已知新妇是一位绝代佳人,翘首企盼,但依旧接受太傅教导,使伍奢及王后略感安慰,一切似乎都正常,可越是正常,就让伍尚越感到压抑,好像有什么圈套已经设好,他们正一步步走进去,却不知如何逃离。费无忌提前返宫,那位神秘的凤婷公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识庐山真面目……这一切,平时子胥一定早琢磨,早想出对策了,现在连子胥也莫名其妙,总是时时发愣,要么突然像想起什么嘴角一勾,笑了!——唉,真希望自己这些担忧都是无谓的。

入郢都,进驿馆,一切无事。

大婚的rì子到了。满朝文武百官俱去庆贺,可是奇怪,宴席上竟不见太子建的人影,只是楚王开怀畅饮,王后满面愁容,没有一点欢喜的样子,太傅一家心中暗暗纳罕,不知发生何事。第二rì,宫中传来谕旨,楚王已自娶秦女,将为太子建另择合适女子,重新娶妻!满朝哗然。偷偷议论,这是乱政之兆。太傅伍奢跺着脚,直叹:“胡闹!胡闹!大王怎可如此!”伍尚心中想,该来的,还是来了,是祸躲不过,怨恨无用,要想办法安慰太子才好。

另一边费无忌因为进言楚王纳秦女有功,竟干脆离开太子转而侍奉楚王,楚王赏赐给他大量珠宝玉石,他现在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与此同时,伍子胥眼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自己与那公主侍女的事怕也要面临变数,于是千方百计打听公主身边侍女何时能够出宫办事,并整天在王宫门外徘徊等候,希望早rì与那女子见面。当时女子曾告诉他她叫凤儿,可派去打听的人却说公主身边根本没有叫凤儿的侍女!“不会的,不可能的,一定是打听的人搞错了,凤儿,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你绝不会凭空消失的,我一定要找到你!”伍子胥压抑着心中的惊慌,暗暗起誓。

这rì,终于看到一名侍女出来,他急忙迎上去问是否知道凤儿怎么样了,那侍女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又仔细看看他腰中佩戴的玉珏,淡淡地说:“未时,你到驿馆等我吧,我再告诉你她的情况。”伍子胥还想再询问,看那侍女神态似十分小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满月复心事地回到府中,连身后有人悄悄尾随追踪都没有发现。

好容易挨到未时,他早早等候在驿馆里,那侍女不一会也到了,匆匆塞给他一包东西:“这是王宫内侍的衣服,你赶快换上,之后跟我进宫去,记住,在宫中只能呆一炷香的时间!”伍子胥没发一言,只利索换好衣服,紧跟在侍女身后进了宫。

进得宫中,也不知转了几个弯,走了多少路,终于来到一处偏僻宫室,那侍女推他一把,低低地说:“进去吧。”伍子胥疑惑着走进门,看到一个衣饰华贵,满头珠翠的女子坐在屋当中,仔细一看,怔住:“凤儿,是,是你么,你怎么这样装扮?”女子当然就是凤婷,她听闻有人一直在打听侍女凤儿,看来那护卫根本没有明白当时她送给他玉珏的含义,只能直接说开了。还有那送信的侍女还说查得他竟是太傅伍奢的二儿子伍子胥。这下两人也算抵消了,都欺瞒了对方,谁也别怨谁。“我其实是凤婷公主,当今楚王新纳的妃子。当时是我骗了你,可你也没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不要怪我。”她幽幽地说。

“你既来楚国成婚,为何还要与我相识,这不是在戏弄我吗?”他无法相信曾经的凤儿是如此随便之人。

“那时我被你骑马时的英姿吸引,你看起来也很喜欢我啊。我们两情相悦有什么错?”她辩白着。

“那你本应与太子成婚,却嫁了大王也是两情相悦吗?”他愤怒了。

“我听到传闻说太子活不长,我总得为自己打算吧,费无忌又承诺我必会成为楚王的宠妃。”她还在往他的伤口上不断撒盐,那么残忍,而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变成了一个恶毒的怪物,无能为力,他的心在一点点沉下去,举起那块玉珏,现在才想到,“玉珏”也是“yù决”,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被人厌弃了还不知道。“好,好,宠妃,做你的宠妃吧,是我伍某高攀了,我这就走。”一剑挥去,玉珏断成两半,转身,大步离开,走得太快,半路上险些撞到一个人,是费无忌,费无忌并没认出他,只是大骂:“谁这么没长眼睛,竟敢撞我?”不等他反应过来,伍子胥已经走远了,可身后凤婷的声音隐隐传来:“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费无忌呆了。急急催人去查那侍卫究竟是何人,务必格杀勿论。

伍子胥恍恍惚惚回到家中,一头栽倒在床上,大睁着双眼,不言不语,水米未进三天。往事一一在脑海中呈现,时而想到凤婷可爱可怜,恨不得就此原谅她,立刻跑到她身边,告诉她自己依然爱她;时而又想凤婷厚颜无耻,朝三暮四,贪图权势,恨不得能亲手杀了她!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家中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推他的房门,已在里面锁上了。只听到他时哭时笑,嘴中念叨着“凤儿”“凤儿”“凤婷”,那哭声是压抑的,含着无尽的凄苦、无奈。“这究竟是怎么了,子胥用情太深啊,”老父心痛不已,又不敢带人贸然硬闯。只能摇摇头,发了话:“随他去吧。”

第四天,房门开了。子胥蓬头垢面,神情憔悴的出来,长跪在老父面前:“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伍奢怜爱地说:“你想通了吗,我听到你喊‘凤婷’,难道那女子是……”话还没说完,子胥到:“孩儿糊涂,请父亲大人责罚!”,“你明白了就好,打起jīng神来,想想楚国的大业,我们该做的事还有很多啊。”伍奢拍拍儿子的肩膀。其实他并能确定这伤痛带给儿子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还要持续多久,静观后变吧。

转眼间,一年过去,伍子胥比以前越发用功,博览群书,用心习武,在郢都已颇有名气。楚王果真对凤婷极尽专宠,凤婷已生有一子,名为轸。楚王珍爱有加。给太子建也已另娶一女成亲。

一rì,伍氏兄弟二人都随楚王一起去田猎。这田猎每四年举行一次,多在chūn秋两季,规模浩大,有上万人参加,狩猎不为温饱,而是一种军事演习,军事训练。伍尚、伍子胥此次田猎骑shè成绩均遥遥领先,尤其是比shè箭,子胥身手利落,百发百中,引得楚王都注意到他了,费无忌始终伴在楚王左右,此时也望了望子胥,“怎么这般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他暗问自己,那身形,那气概,宫中?侍卫,对,侍卫,撞我的那个侍卫不就是他吗,怎么是伍奢的儿子,还有大王爱妃说什么“如果你愿意”,难道他与……,而且她还舍不下那小子,这女人真是,费无忌不敢想下去了。但在田猎当中,他不敢表露出什么,让楚王察觉出来,只是怨毒地瞪向伍子胥。

勉强镇定地回到家中,费无忌依然在盘算,眼见刚享受到的高官厚禄,美屋华服就要被夺走,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不能就这么完了,我是靠献上美人得楚王重用的,已彻底得罪了太子那边,这美人要是惹出什么事端,失宠于楚王,自己不是死路一条吗,必须得赶快除去伍子胥,或者干脆永除后患,立轸为储君,把太子建这个心头刺也一起拔了去!”费无忌发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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