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于定安手按佩刀,挺胸傲立,面容平静,向其部下训道:“听令,一队持械围此巨石而立,其余各队,五人一组,四面而散,遇丘而上,遇石而据,顺势而立,不得有误!”“遵令!”翔鹰军团众人齐声一应,即各自四散而开,依令而行,待众人完成停当,横掌县团练军也正好开至此处,一个个面寒冷峻,杀气四溢。双方面对面而立,刀剑相向。一场大斗,看来一触即发。
于定兴看得心中暗捏一把冷汗,很是为他大哥担心。同时于定兴不禁奇怪万分,为什么他大哥还要将本就有限的兵力四散开来,在这一片空地之上零星散落,而不是聚拢在一起,长短兵器互相配合,各兵种之间互补优劣,协同作战,无论防御进攻都做到稳而不乱?莫非其中暗含玄机?出于对于定安的绝对信服,于定兴这样想着,即使他自己都有点不太自信。可能是被刘家镇团练军的阵法给吓得仍心有余悸吧。
但是,紧接着一个人的一句话将于定兴悬着的心彻底安抚了下来。只听得同仇说道:“看来是你大哥赢了。”于定兴听罢不禁眨巴着眼睛看向同仇。
倒不是他不相信同仇的话,出于对于定安能力的了解以及对同仇或多或少的肯定,于定兴亦认为赢的人应是他的大哥。但是毕竟自从来到横掌县,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都不在他的算计之内。诡异的奇事层出不穷,在他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接连出现。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这也暗暗使得他对自己的能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于定兴自小到大从未接连经受过这么多的挫败。所以现在的他从潜意识中迫切地需要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否则他的心仍难以平复。
同仇望了一眼殷切注视着自己的于定兴,似猜到了他的内心所想,同仇轻叹一口气遂抬起一根手指向前方,悄声对于定兴说道:“你由这个方向看去,每据石占丘的五人为一个组,每一组中以据石而立的人为中心,将其前后对立之人通过中心以线相连,会组成一个什么?”“一个?一个‘十’字!”于定兴睁大眼球说道。
“对!”同仇接着又道:“那你再将你大哥所处之组及围在他脚下巨石周围的人视为中心,其余各组分别为一个点,再将对立各点通过中心相接,又会组成什么?”“组成,一个,一个‘十’字!”于定兴瞪大眼睛轻声惊呼道。
“对!凡军备阵,以伍为制,伍是各种军阵的基本单位,但凡大部分行军布阵,万变不离其宗,基本攻防点都是‘伍’。而五人对敌,在不利的地形之下,最好的组阵方式便是十字形。中心一人统观全局,适时变幻,前后左右四人,八面迎敌。可攻可守,攻防兼备。虽五人亦可抵十数人敌军。
同仇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但十字阵只是兵团野战下的一种临时应敌方式,从未有过以此为基础而发展出来的阵势。因为战场之上往往风云变幻,形势不定。这种只适于步兵作战的简单军阵,因其完全丧失了步兵的机动xìng能,故一旦遇到敌方车骑冲击,往往瞬间崩溃。所以十字阵仅仅只是一种临时的对敌之策。迄今为止,我只听闻过唐末黄巢曾有一次以辎重为据点档垒,以迟滞敌方骑兵追击。指挥兵士分散展开十字阵据敌的唯一战例。据说那一次,竟以数百兵力斩杀敌方过千,故名为‘十杀阵’”说到此处,同仇眉头不自觉挑了挑,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之事一般,竟不自觉陷入了沉思。
于定兴正听到兴头上,突然同仇卡了壳,遂轻嗯一声,低声问道:“那,我大哥他……”同仇的神志被于定兴召回,“噢”了一声,指着下方的于定安等人说道:“你看下方,你们于府中人,依丘据石而立,看似零散,好似彼此不能兼顾一般,实则不然。此阵中的丘石,即为阵眼,虽彼此间隔稍远,但因其构造走势,其上之人只须依丘石顺势而立,每人目力所视范围必重重相叠,互相监护,任意一处有险,左右至少二人可以相助,再加居中掠阵之人,可保万无一失!”
同仇又指着于府翔鹰军团的每人立足之处说道:“而且你看,这些丘石走势都各自只背一方,也就是说近战之人只能跑到丘石正面方可攻其上之敌。但一高一低,居高临下者必占尽便宜,再加上丘石阻隔,战车马骑根本无法进入阵内,且近战步兵亦不可蜂拥而至,只能正面依次对敌。若使用弩箭等远程打击,每人脚下丘石又可藏身,只是徒增损耗罢了。所以说,这是一个将敌人往死地上引的奇阵。入阵之敌必九死无生!而这阵明显是人为早已布好的。大阵制敌,小阵杀敌。好狠毒的一个阵!当初设计此阵之人想来必非常人!”
同仇说到此处即又转头对于定兴冷笑道:“你大哥的行伍经验与阵法学识都相当丰富,而且他的临机应变能力绝对首屈一指。寸许光yīn功夫,竟能看出此阵玄奥,指挥部下立即占据阵眼,抢制先机。而且因势变化,将其余五人增至阵中各守一组,随机出击。谨慎老练非同一般。沙场千里鹰王确是个难缠的对手哇!”最后这句是同仇轻声自语的,于定兴自是不会听到。
于定兴此时自是自我感觉良好,傲气四溢,对同仇冷笑一声道:“我大哥纵横军旅数年,从未败阵,今天你就好好见识一下千里鹰王如何大破敌军吧!”同仇则冷哼一声道:“是吗?!”于定兴不自觉心中又咯噔一下,看着同仇不再言语,即疑惑地也向下看去。
但见翔鹰军团已依于定安吩咐摆好阵势,个个兵器在握。神情冷峻,只等对方一声令下,放马攻来。而刚刚追赶至此的横掌县团练军,则在阵外排好马队。一个个端坐于马上,不声不响。虽然每个团练军头上所系黄sè纶巾绣有不同姓氏,但彼此列队配合得甚是齐整。数排人马排着整齐的方队列于阵外,不动不响似是等待上级检阅的标兵一般。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出声,场面紧张到窒息。
未几,从横掌县团练军内走出一皓面白发老者,头上黄巾当中绣有一“温”字。老者驱马来至马队最前方,向“十杀阵”内观望了一阵。目光即停在于定安身上,狠毒的眼神似要将于定安给碎尸万段一般。于定安则傲立巨石之上,不屑的眼神亦望向老者。二人对视有一阵工夫,老者突然狠狠咬牙一下,举手大喝一声“撤!”即掉头引领团练军众人依原路有序而回。
望着这一幕,同仇自语道:“看来这阵势确是横掌县人设立,现在他们尽失先机,只能先行撤离,但必不会走远。不定在哪里现正在设伏!”于定兴听得亦连连点头。蓦地,猛听下方于定安一声大喝:“还不快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