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宇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虽然早知道这世界上有“好人”、“坏人”之分,但“坏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对他而言还只是一个传说。
长到这么大,在他的眼里,最“坏”的,便是跟他抢了小岚老师宠爱的三帅子了,却也隐隐觉得,把三帅子归于“坏人”那一类中,实实的是有些勉强了,只是那股因嫉妒而产生的不平之气,让他觉得如果不把三帅子想的其坏无比便有些对不起自己而已。
直到在那个恐怖的雨夜,他看到了面目狰狞的赵高楼给芸芸妈妈“拜年”的一幕,才终于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真正的“坏人”。
乍一看到赵高楼,张同宇的脑海里便立刻浮现出了芸芸妈妈被撕扯衣衫袒胸露肉的情景,一时之间心痛如割、悲愤难平,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报仇雪恨、快意恩仇!
如今眼看着这个“坏人”像条死狗般瘫软在地,张同宇得偿所愿,不由的兴奋莫名,摩拳擦掌起来。
张小放捂着血淋淋的手背疼的连蹦带跳,外加转圈子。边转圈子边把张同宇的七十六辈祖宗都从坟地里挖出来骂了个遍,却偏偏忘了张同宇的祖宗可也是自己的祖宗,自己骂自己却还骂的诚意十足、情真意切,张小放同志也的确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待到转足了九九八十七个圈子,正在头昏脑胀之际,突然发现一个长的像癞蛤蟆一样的陌生人莫名其妙的瘫倒在了张同宇的面前,不由得大是奇怪,一时之间倒忘了疼痛,正要去问张同宇怎么回事儿。
却看见张同宇忽然如疯了般抬脚向那人狠狠踢去,边踢边“臭流氓、大坏蛋、死黄鼠狼、屁癞蛤蟆”的大骂不止。
张小放彻底晕菜,联想到张同宇莫名其妙的离家出走,以及刚才各种奇怪的举止,现在又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把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生人弄的半死不活,弄的半死不活也就罢了,看意思居然还要变本加厉的鞭尸三百!
那个又可爱又善良的小宇怎么转眼间变得如此恶毒了?张小放心中狐疑不定:“亲娘唉!这孩子莫非是鬼上身了?”想到“鬼”,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浑身汗毛直竖。
张小放深信这世上有“鬼”,自小便听“鬼”心惊、闻“鬼”sè变,那冤鬼附上凡人之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故事更是深入其心。
如今见张同宇举止怪异,一副鬼上身的模样,心中先就怕了,想到自己先前居然还在“鬼”的面前骂骂咧咧、倚老卖老,更是惊惧莫名!
张小放惊骇之下却又略感庆幸,捂着血淋淋的手背心中暗想,亏的这“鬼”刚才咬的是手背而不是鼻子、耳朵或其他什么一咬即断的部位,若如此,缺了鼻子少了耳朵的张小放,可就没脸在女人堆里混下去了!不能在女人堆里混,那活着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张小放思来想去后怕不已,不知不觉脑门上便冒出汗来,想要溜之大吉却又实在不忍心扔下张同宇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张同宇疯狂般的“虐尸”不已,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张同宇随心所yù的收拾着这个死狗般罪大恶极的坏蛋,只觉豪气如云,一扫郁闷之气,心中的畅快实是无法言喻,兴奋之下情不自禁的“咯咯”而笑。
这笑声传到张小放的耳朵里宛如晴天霹雳,震的他腿脚一软差点趴下,“鬼啊!光天化rì闻鬼笑,不是灾就是祸啊!亲娘唉,咋办啊?”
张同宇笑的痛快,张小放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忽觉一阵尿意袭来,张同宇这才想起,被张小放给烦的从早晨起床到现在,居然连坚持了多年的早起一泡尿的习惯都给忘了。
想到撒尿,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便突然涌了上来,张同宇禁不住为这念头击节叫好,兴奋不已,简直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了!
想到便做,张同宇轻车熟路的掏了“小鸟儿”出来,左瞄右瞄,调好准星,一声令下开闸放水,一泡热气腾腾、绿中泛黄、黄中带红的宿夜陈尿便冲着赵高楼劈头盖脸的浇了下去!
看着那股冒着热气的水柱倾泻而下,洒了赵高楼满头满脸,张同宇兴奋的心都在“砰砰”乱跳,只觉从未有过之痛快。
“我的娘啊!这也太狠了吧?小宇身上的这只‘鬼’说不定跟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趁着冤魂未散之际托了小宇的身子,来寻仇报怨的,可是这人命关天,万一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小宇可怎么办?”张小放既担心又害怕,却是无计可施,便想着先让他把尿撒痛快了再见机行事罢了。
赵高楼迷迷糊糊中仿佛觉得自己正坐着一条破船航行在风高浪急的大海中,那小船在风浪中颠簸摇摆,把他如玩偶般抛起抛下,浑身的骨头都似摔散了架,正在痛苦不堪之时,一个大浪劈头盖脸的扑了过来,那海水的腥臊臭味瞬间便在唇齿鼻翼间弥漫开来,赵高楼奇怪不已,听人说海水都是苦、咸、腥味,怎么轮到我这儿变成了臊臭味了?心中迷惑,情不自禁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笑面如花的小男孩正鼓着肚子,双手擎着一只可爱至极的小小鸟儿,左右摇摆着瞄准了自己的面部异常认真的布雨施露。瞧那架势是一定要将这甘甜的雨露恩泽到每一寸干旱的土地上的。
赵高楼不知身在何处,脑中迷茫一片,下意识的开口问道:“这……”
他本是想问“这是哪里”的,嘴刚张开,忽觉一股水柱激shè而入,赵高楼毫没防备,下意识的一哽喉头,只觉满口酸涩,风味甚是独特,细品之下,却觉说不出来的臊腥恶臭,还伴着一股药味。不由得一阵恶心,月复中如翻江倒海般难过,忍不住“哇哇”大吐起来。
张同宇正聚jīng会神的上演着“水淹黄鼠狼”的好戏,甫见赵高楼醒了过来,不由吃了一惊,手一哆嗦,那尿便将裤子淋湿了一片。
看着赵高楼像个落汤鸡般伏在地上兴致勃勃的大吐特吐,似乎不把五脏六腑都吐干净便不休不止的模样,张同宇不由的害怕起来,顿生溜之乎也之念,一回头却见张小放如见鬼魅,面露惊惧之sè,呆愣愣的站着不动,便大喊一声:“快跑!”
张小放猛然醒悟过来,也觉得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转身从路边扶起破车,偏腿而上,等张同宇跳上后座,便弯腰弓腿,撒开了丫子慌不择路、落荒而逃了。
耳畔风声呼呼,两旁庄稼不住倒退,远处是赵高楼无比执着的干呕声。
张同宇双手紧紧抓牢张小放的后衣襟,宛如骑了高头大马凯旋而归的将军,只觉意气风发、趾高气昂之至,那股离情别绪早已一扫而空,心中舒畅无比,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张小放后背上一阵一阵的直冒凉气,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张同宇一时兴起再他妈的咬上一口。低着头拼了命的往前蹬车,只盼着早点到家,早点交差,再不要跟这个不知哪里惹来的冤魂野鬼扯到一块。
张同宇好容易止住了笑声,忽然有些奇怪起来,我做了这么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小放叔怎么连问都不问呢?这似乎不是他的风格嘛!便问:“小放叔,你怎么不说话?”
张小放心想:“我他妈的跟鬼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一不对你心意,你再‘喀嚓’给老子来上这么一口,老子哪还受的了?”想到“喀嚓”,手背上的伤又疼了起来,简直疼的要命。
“老子问你话,你他娘的听见没有?”张同宇见张小放不理自己,得意忘形之际,一句粗话月兑口而出。
话一出口便即后悔不迭,这可是真昏了头啦,怎么跟小放叔称起“老子”来了?却又觉得“老子”一出口,实在是英雄盖世、豪气无边,那个什么赵高楼、张小放之流大可不必再放心上,我是“老子”我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