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云驾驶着丰田车下了巴莎公路,不久驶入叶尔羌河,宽阔的叶尔羌河干燥平坦,河两岸的胡杨林开始萌生翠绿。下次过河也许要等到十月之后,沈秋云心想,天一热,喀喇昆仑山的雪水就汹涌而下,再要过叶尔羌河就不可能了。
上次走的路沈秋云记得很清楚,他把车开至极速,许多沙梁他都是直冲腾空而下,转而又冲天飞跃而起,点刹.、抢档、加油、容不得半点含糊。到了,远远地,沈秋云减慢了车速,荒凉的墓冢似长高了许多,沈秋云下了车,他慢慢走到坟冢前,轻轻蹲下去:“老哥,小弟看你来了!老哥,你寂寞吧,我给你种棵白杨,让它陪你吧!”沈秋云转身从车上拿下一把铁锨,他挖了个大坑,把白杨栽进去,然后拍上沙浇上水。
“老哥,嫒嫒已经长大了,昨天,她出了野外。等有机会时,我把她带来见你,让她叫你一声爸爸~~~你就可以瞑目,笑在天堂了,老哥!”
中午送工地用餐时,沈秋云决定去工区看看。食堂厨师用保温桶装好菜和镘头,搬到李忠开的联络车上,李忠刚用水冲洗了车,此刻他正用毛巾擦着玻璃。沈秋云走过来拍着他的肩问:“好了没有?我和你送饭到工地。”
“马上!”大块头李忠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李忠,我弟弟的确到了xīnjiāng。”
“哦!”李忠有些惊讶:“我那天在车站等了那么长时间,把写着他名字的纸牌举得最高,他应该看得见呀!”
“不关你的事,是秋楠不愿见我~~~~”
“咋会呢!他来xīnjiāng不就是找你吗?”
“说来话长,我二十年没回家,他对我有想法,下火车后他就改变了主意。”沈秋云轻轻叹了口气,“老爷子来了信,秋楠在xīnjiāng,并且寄了钱回家。”
“是吗?”李忠惊叹:“秋楠老道啊!来了不久就寄了钱回家。”
“老道啥?我怕他那钱不干净。老爷子来指示,要我好好教导他。”
李忠不再吭声,他上车启动了发动机,刚要开走,如萍远远招着手气喘吁吁跑过来:“等等,我也去!”
“你去干啥,戈壁荒滩的,有啥好看的?”沈秋云有些不高兴,可如萍这时已拉开车门坐了上来。她带着相机,化了淡妆,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这是我的zìyóu,你有责任提供方便!”
沈秋云没法,只好由了如萍,如萍坐在后排座位上,推开窗户,把长焦镜头对准了外面世界。
沈秋云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车窗外不时有风吹进来,抚动着他那头刚劲的短发。嫒嫒昨晚说他白发又长了出来,需要再染,他当时摇摇头,他想还不是时候,等到冬季来临,他将回家过第一个chūn节,那时,再染一头乌发,穿一身jīng神点的衣服,好好陪父母过个年。嗨!希望老天爷帮个忙,年前干完这上千公里的勘探任务,帮自己圆这个梦。
“停车!”后排座位上的如萍一声惊呼。
不知出了何事,李忠来了个急刹。如萍快速开门下车,对着远处的沙漠,她举起相机。
那片沙漠里,有七八只黄羊在奔跑。沈秋云扭头看了一眼,便不以为然地闭眼小瞌。如萍拍完黄羊后,上车走不多远,她又叫停去拍沙梁顶一棵扭曲的胡杨。
她还是那样活泼。沈秋云渐渐失去了睡意。窗外如萍那朝气蓬勃的青chūn气息吸引着他的眼球,此情此景,真像当年他俩手牵手在戈壁沙漠徜徉初恋时的蜜海一样,沈秋云感觉心跳加速。如萍那时十八岁,中专刚毕业。水灵灵的模样惹得多少野外汉子魂牵梦萦,赵东海就是其中的一个。然而,就在一个月sè朦胧的夜晚,在帐蓬后如萍主动拉起了沈秋云的手。
“我冇得文化~~”沈秋云那时用生硬的湖北口音叙述着心里的自卑
“我不在乎!”如萍火辣辣地望着他。
“我老家太穷~~~~”
“我不在乎!”
“头儿,很热吗?”李忠见沈秋云额头沁些细小的汗珠,有些不解。
“哦!”沈秋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稍有点闷,把空调打开吹会儿。”
李忠掏出两只烟,递一只给沈秋云。沈秋云刚点着,记起什么似的,又把火机装进口袋。
“咋啦!”
“她不喜欢~~~”
如萍拍完后上了车,她的鞋灌进了沙子,于是,就月兑鞋倒沙,而后把手伸向前座的沈秋云:“有水吗?”
沈秋云无奈拿水壶从后脑勺递过去,好半天,他感觉如萍没有接,回头看见如萍正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给,拿着~~~~”沈秋云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我太麻烦?”
“没~~~~”
“别勉强,我下车!”如萍说完就跳下车往回走。
哎!没想到她的任xìng丝毫未改。沈秋云只得随后:“如萍,上车吧!”如萍似乎没听见,还是一个劲走她的路。
“李忠,你先把饭送到工地,等会儿再来接我们”沈秋云掉头去追如萍,他知道她的脾气,此时什么话她都听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