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黑头、朱乐、赵蝶和嫒嫒扛着鱼,跟随猎鹰归来。亲人相见,总免不了要高兴激动一番,家长里短,话内话外,倾诉的场面羡煞了一旁的黑头跟朱乐。然而,当沈秋云第一次以父亲心情面对赵蝶时,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有如苦莲,顿令他哽塞难开。
“沈头儿,谢谢你一路照顾我妈!”赵蝶甜甜地倒先开了口。一段时间不见,赵蝶似乎沉稳懂事了许多,不再象以前淘气疯癫,任xìng顽劣了。
“我可没那大本事,漠路艰险,若不是相互扶持鼓励,哪能到此。”面对女儿,沈秋云心里如翻倒了五味瓶,甜蜜一阵,晦涩一阵。带着满腔的自责与怜爱,他第一次默默打量起赵蝶:稍黑的肌肤、小方脸、单眼睑、高鼻梁、小嘴旁还嵌着对酒窝,莫说,还真有些像年青时的自己呢。想给从小不在身边的女儿一个怀抱,又怕引来尴尬,沈秋云只得作罢。抑制住澎湃的内心,从如萍那饱含幸福的泪眼中,他第一次读懂,什么是家。
沈秋云决定对两个女儿暂且隐瞒一切。白天,他带着赵蝶媛媛到雅丹群里转悠,讲自己数十年来的野外生活。傍晚或与如萍到河边散步,或帮胡木老爹在墓室里整理古籍及冥器。修养两rì,沈秋云对墓室里长年不断的燃气着了迷,开始实地勘查,睡前饭后冥思苦想,总想悟出些东西。据胡木老爹判断,这一断层里,富含石油天然气,他暗下决心,回去一定把自己的勘探队拉到此地,非找个大油田不可。
接下来就是等弟弟秋楠了,对于秋楠孤身在大漠,途中是否遇到危险,沈秋云并不担心,他觉得秋楠与自己一样,命大,能绝处逢生。
几天后的一晚,夜已深,沈秋云和如萍回到墓室,竟吓一跳。摇曳的气灯里,未眠的嫒嫒,穿着宽大的黑布麻衣,靠在墓壁,瞪双大眼,似墓画里幻化出来的幽灵。
“嫒嫒,咋没睡觉?”沈秋云走过去,一只大手搭在女儿的头上,“不舒服吗?”
“爸````我有话跟你说``”瞥了一眼如萍,嫒嫒神情凛肃,yù言又止。
“啥事?爸听着。”入耳不顺,入眼怪异,沈秋云暗生疑惑。
“爸,你过来```”嫌不方便,媛媛兀自走出墓穴。
回过头,沈秋云附耳告诉如萍:“嫒嫒有心事,我陪她聊聊。你去睡吧,照顾着小蝶,别凉了她。”
寂静的夜空繁星闪烁,弦月挂空,漠上的清风寒气撩人,钻入毛孔,扰乱发髻。走出墓穴时,沈秋云不由得抱紧胳膊,四下张望。他看见嫒嫒坐在沙地,两眼出神地望着黛sè的广漠,似心有千千结。
“嫒嫒,有心事?”沈秋云挨着嫒嫒坐下,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她瘦弱的肩上,怕她着凉。
“爸,你有几个月没回家?”靠在沈秋云的肩上,媛媛悠悠而问。
“嗯```大概有四个月`````”
“爸,你记错了,你快七个月没回家了。”
“哦,是吗,我记xìng不好,还是我丫头聪明!”沈秋云有几分尴尬,一丝愧疚爬上来:“工作太忙,咋能走开啊!”
“你有时间的,爸,你是头儿,你有权给自己放假。半年了,你完全有时间回去看妈妈,她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呀!”
“嫒嫒,你应该了解阿爸,你阿爸是个工作狂,二十年都没回一趟老家,不都是工作太忙的原故。”沈秋云温和而耐心。
“爸,我总想问你,你喜欢妈妈吗?”
“傻孩子,我当然喜欢你阿妈。”
“我说的喜欢所指为‘爱’。”
“有区别吗?”
“当然,我发现你很少同阿妈聊天、说笑、也从不陪阿妈逛商场公园```”嫒嫒稍作停顿,整理心头乱绪,“爸,其实,我是希望你对阿妈更好一点,多一些关心。我知道你有爱心,讲义气,是个热心肠的人,比如对肖nǎinǎi,对队上的职工,还有如萍阿姨``````”
“```哦``````哦```”沈秋云锁住眉头,屏息静气去揣测女儿意味深长的话。他忐忑的心顿时明白,这不痛不痒的jǐng钟后面,她那双眼,似乎已看出自己跟如萍之间的那种关系。这丫头,鬼贼。
几天来,除了偶尔的胃痛困绕沈秋云外,他基本处在一种轻松愉悦的心境里。这种心情他素来少有,连自己都无法道明其因。
秋楠还未到,但却来了另一个人。
一个午后,胡木老爹告诉沈秋云这个消息时,所有人皆惊讶万分。胡木老爹侧满脸红光,兴奋异常。虽然,他没见过此人,也对此人一无所知,但他肯定,要等的那个人已到,且就在不远处。
“他终于出现了,我这二十年没白等啊!”胡木老爹感慨万千,久久不能释怀。
“就是您所说的喀喇汗王朝的后裔?”沈秋云吃惊地问。
“不能肯定此人就是喀喇汗王朝的后裔,但一定与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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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光:
中秋夜,月光如水银泻地。
他独坐在厂对面的小餐馆里,一盘炒粉,几瓶啤酒,醉意里夹带一丝想家的苦涩。
在这个遥远的南国,在皎皎月sè里,一晃三载。
刚来时的那份自在与新奇,早已被流水线冲刷得无影踪。年年涨的工资,月月入不敷出。
三年拍拖了三次,月缺时伊人尚在,月圆时她在水zhōngyāng。
今年怕是又回不了老家啦,潦倒的候鸟!他对自己说。
把最后一瓶啤酒放到眼前,让月亮从酒瓶透过钻进眼里。
哇!好美的月。他感觉自己被整个融化在月亮里。
将酒一干而尽,一顿空瓶,他冲里大叫: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