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曹cāo·蒿里行》房前屋后,村里沟畔,遍开不知名的朴素花儿,江夏五甲村的chūn天在细雨里显得格外清爽,田间新出的麦苗晃淡了战乱留下的yīn影.曹文帝殁后的第二年,在经历了孙权的偷袭之后,这儿隐隐露出男耕女织的陶然之乐.几户村民站在村头的槐树下躲雨,喜盈盈地看着长势良好的庄稼.
稍年长的三叔卷卷裤脚,道:"看这情形,今年倒也能还上樊老爷的欠租了."话音刚落,一小伙子冒失接口过去:"三叔,你年年说还租,就我知道,这话说了最少五六年了吧!"三叔微恼:"你小子知道什么,乱插话!"一老者感喟:"五甲村真是有了樊老爷这个大善人,村民都是有福的,把地给我们种,从来又不乱收租金,还经常施舍与我们""只是樊老爷这么个好人,怎么生出个傻儿子?樊家二少爷说傻吧,又不是真傻,痴痴笨笨的帐都算不好。”正当大家唠唠叨叨闲聊时,雨中影影绰绰骑马行来五人,其中一灰袍中年男子下马来,点头行一礼,打听的却正是樊家老爷的住所。得知方向,几人喜上眉梢,匆匆奔去。
樊家是很普通的庭院,不高的院墙爬满绿sè的植物,大门半开,几个家仆正在进进出出搬东西,一行人下马,灰袍男子找一家仆让其代为通报,五人中一人嗓门颇大:“周兄,你确定我们找对地方了么?”灰袍男子拈须微笑不言,顺手一指门后影壁,大嗓门楞神看了半天没看出个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后面模样清秀却一身短打的女子低声说:“种的是白芍。”影壁前一排正是十几株绿油油的白芍,大嗓门一拍大腿:“普通人家怎么会种养此物呢?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这回可算没有白跑了!”家仆匆匆跑来:“老爷有请,请随我来。”
庭院极其洁净,绕过天井,一位老翁端坐厅中,细看之下,居然黑发童颜,老有少容.灰袍男子急上前几步,拜倒于地,朗声道:“周远之子周玉拜见樊大夫!”老翁急扶,“你是原议郎周远的儿子?”“正是”周玉答道,“我父一直挂念故人,想来一切应该安好吧!”后面四人听了心下觉得奇怪,一向知礼的周玉如何问出这样古怪的话语,因不好发问,按下不说。
众人坐到位上,周玉对四人说:“堂上这位便是华神医门下高徒樊阿樊大夫……”四人大惊,复拜倒于地,周玉道:“樊大夫,这四人是随我同往行事的至交死士,皆为可信之人。从东至西分别是许大元,童红莲,王惠与朱利银。此次遵我父之命以及深受华神医恩惠之人所期望,希望能办妥华神医归乡入土之事。”樊阿忙请众人起身入座,道:“师父能归乡入土为安,自是我等心事之所归,只是……”许大元一急,嗓门又不觉高起来:“樊大夫,只是什么,你直说就是了,别急人啊!”周玉一拉他衣袖,道:“樊大夫,许兄弟为人直率,说话没遮拦,您莫生他气。”樊阿呵呵一笑:“无妨无妨。”神sè一凝,“愚徒只是担心师父旧事有人重新翻起,不得放过。”王惠是四人中一身樵夫打扮,却掩饰不住眉宇间英气,上前作礼,道:“樊大夫自不必担心,华大夫早已作古,虽然当然遭受灭门之灾,但这事已是曹cāo把持朝野时的暴行,现在皇上乃是曹cāo之孙,其母甄皇后曾受过华神医之恩,于此事自是不会予以追究的。”樊阿一喜:“如此说来,自是大好,周贤侄请随我来。”周玉示意余人厅内稍候,随樊阿行至后院。
周玉刚迈入后院,忽见樊阿挥手袭来,本能往左一闪,急问:“樊大夫所yù何为?”樊阿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长刀,顺脚踢一长枪于周玉,也不答话,自是迎面劈去,竟是虎虎生风,劲力十足,周玉双手接枪,便滚地让开,站稳马步,摆得一守势,凝神以对。
樊阿运刀如风,劲力非凡,竟隐隐夹雷电之声袭身而来。周玉有些慌乱,片刻只唯招架之势。眼见周玉抵挡不住,樊阿忽然收招不发,归刀入架,笑道:“周贤侄,多有得罪。”周玉一时迷惑不已,尚有些气喘:“樊大夫为何突然考较我武功来了?”樊阿拈须而笑:“虽然你有令尊手笺与信物,但此事不比寻常,令尊在信中用密语嘱我其子周玉少时因腿部受伤,练习走步时有数招留下微斜的坏习惯,一直纠正不过来。令尊和贤侄并非jīng武之人,乃战场之骁勇将才,老夫强逼之下,贤侄必得保命之为,便可看出端倪。得罪之处,贤侄多多原谅。”
周玉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其实我见樊大夫也疑惑不解,据我父口言,樊大夫已逾花甲,为何竟发黑齿健。”樊阿笑道:“漆叶青黏散是我师傅亲授制法,常年服用,可气力强盛,使人头不白。想他老人家一生以医济世,不慕荣华宝贵,最终竟……”周玉黯然道:“华神医生平事迹我父经常向我说起,想我父也是得到华神医之医治方才得以xìng命。此次我父令我前来,望能修葺华神医之墓,还有一件事,乃口信带到,问樊大夫,小四贤弟可好?”樊阿背手不语,抬头来眼角隐有泪痕,喟叹道:“此事我有负重托,有负重托啊!”周玉大惊:“樊大夫,小四弟弟他……!”樊阿快步走出,招一家仆,低语几句,复又折回来。
未几,匆匆一男子疾奔而来,青衣布鞋,一手持刀,一手持一木偶,立定道:“孩儿参见爹爹,不知爹爹何事找我如此之急?我正在给初一做玩偶呢。”樊阿轻声道:“不儿,这是你周玉周兄,远程特意来看你的。”转身又对周玉说:“周贤侄,这是我二儿子樊天不,你先来见见。”周玉弯身行一礼,抬头正对上樊天不的双目,眼睛又圆又大,清澈见底,正好奇的看着自己,不觉一愣神,樊阿拍拍樊天不道:“不儿,去吧,周玉贤侄走时你再过来一下。”樊天不笑嘻嘻的转身又跑走了。
樊阿盯着周玉道:“不儿就是小四。”周玉奇道:“那小四弟弟好好的,樊大夫为何说有负重托?”樊阿叹道:“周贤侄只看人,不知情况啊。来,你坐下,我一一与你说起。”两人在后院的石桌前坐定,樊阿便说起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东汉末年三国初期。那时,常年战乱,水旱成灾,疫病流行,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求名利,不慕富贵,华佗集中jīng力于医药的研究上,xìng情爽朗刚强,以自己的医术来解除病人的痛苦。谁知,曹cāo早年得了一种头风病,每次发作均头痛难忍。请了很多医生治疗,都不见效。听说华佗医术高明,曹cāo就请他医治。华佗只给他扎了一针,头痛立止。曹cāo怕自己的病再发,就强要华佗留在许昌做自己的侍医,供他个人使唤。华佗禀xìng清高,不慕功利,不愿做这种形同仆役的侍医。曹cāo几次写信要他回来,又派地方官吏去催。华佗又推说妻子病得厉害,不肯回来。曹cāo为此大发雷霆,不久,华佗被抓到许昌,为曹cāo治病。华佗诊断之后,说:“丞相的病已经很严重,不是针灸可以奏效的了。我想还是给你服麻沸散,然后剖开头颅,施行手术,这才能除去病根。”曹cāo一听,勃然大怒,认为华佗要谋害他,就把这位在中国医学上有杰出贡献的医生杀害了。并且株连全家,一同问斩。但华佗赴许昌之前,家人已经曹cāo囚禁不得zìyóu出入,华佗料知后事不妙,恰逢议郎周远访恩人,便托其孙于周远,望其能抚养,得以保全血脉。当年,周远在战场上感染伤寒入骨,苦痛不已,得华佗施救痊愈,于此心感涕零,便冒死赴险,偷偷将刚出世不久的华家小孙带离险境。因周远身居官职,家中突然得一小儿,怕惹人注意,便连夜将婴孩送至华佗徒弟樊阿处,并赠其大量金银,让他带着华家骨血远走高飞。这一隐居就是二十年。
樊阿长叹道:“因当时事发突然,师父担心不儿在襁褓之中不得呼吸,会啼哭出声,便用银针封住不儿的心脉,本应三个时辰内就拔出,但是路途时时有险,送至我这儿的时候已经是十二个时辰之后,虽xìng命无碍,但,但自此落下隐疾。不儿懂事之后,便不能凝神思考,否则便心血上涌,头痛不已,眼见双十之年,只能做此简易之事,不可用脑。我本yù将师父教我的所有医术传授于他,奈何……他遇病理根本不能判断,我有负于师父啊!!”
周玉急问:“樊大夫,难道这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么,在华神医所有弟子当中,您是以针灸最为出名,您都没有办法,那还怎么办?”樊阿答道:“眼前尚有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成功,或能解不儿之苦……”话还没有说出,从前厅传来一阵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