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姚崇孝的床前摆着厚厚一摞账簿,姚崇孝在大管事姚福禄的指点下,正在一本本的点检,由于姚家的财产极多,每一本账簿上都记载了最近十年的收入情况,所以姚江纵然一目十行,将这些个账簿大致扫一遍,也花了他足足一个时辰。
看完账簿,姚江不禁内牛满面:天啊,怎么大多数是田产,万亩良田,这娘的都是固定资产,老子要的是流动资金啊,流动资金,这么多拿不走的固定资产留着有什么用!!!
也难怪姚江心尖淌血,姚家真的有钱,cháo阳县中,他家也是有数的大财主,不说县城里的买卖铺子,光是乡下的良田就有上万亩,按照姚福禄说的,在这广南东路,一亩良田就要作价十贯钱,如此计算下来,姚家何止家财万贯,那是家产十万贯啊。但是,田地这个东西,太平年月用来生息倒是不错,一旦有战乱,可就是拿不走的死物,有多少地主在战乱过后,家中田地被人分掉,自己反而饿死道边的?
再者说了,姚江清楚记得,虽然后世蒙古人自己吹嘘,在打南宋时候军纪不错,可那是和谁比,与那群禽兽攻打金国,打西夏,打西域的时候留下一路残垣断壁和白骨相比,确实好了太多,但稍有抵抗就肆意屠城的记载,连蒙古人自己都不去否认。
况且,广南东路rì后是南宋小朝廷与元军拉锯的地方,万亩良田的大财主,妈的,这不是良田,这是姚崇孝给自己买的地狱单程车票,这样的财主,无论哪个军阀眼红了,自己就是个全家被杀的下场。
所以,从账簿中缓缓抬起头,姚江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套现,哦,不,老子要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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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没人来抓自己,不意味着家里永远是安全的,天,蒙古细作,这个大帽子扣下来,简直要了姚江的老命了,到时候还不要抄家灭门啊,他娘的,真不知是哪个生儿子没的王八蛋,竟然给老子泼这盆污水!
姚江心里这个着急啊,要想rì后吃香喝辣躲过那场大劫难,他现在就必须弄到现钱,大量的现金才可以,谁能想到,偌大的姚家账面上只有一两千贯现钱,距离他心中所想实在差距太远了,更何况,这万亩良田放在家里,万一rì后那些抄家知府破门县令上门,还不知便宜谁呢,不如现在就卖掉来的干净。
姚江是这样打算,旁的人不清楚啊,他的话一出口,登时将屋里其他四人惊呆了,那姚家夫人脸sè霎时没了血sè,身子晃动几下,幸好有丫鬟扶住,其他三个管事的脸上也是颜sè万千,当大管事姚福禄确认了一次后,这三人登时用看白痴的目光瞧向姚江。
姚夫人稳住身子,这才有了些jīng神,无力的走到床前盈盈拜倒,柔弱的道:“夫君,请问夫君,是妾身什么地方做错了么?”
也难怪姚夫人如此开口,这姚江回家看看账簿,然后张口就要卖地,显见的是对过去几年的家务不满意,才决意插手家中杂事,这么一来,一直主持家里生活的姚夫人,自然而然的成了众矢之的。
姚江苦笑下,有些话他不好开口,被通缉的事也瞒不住太久,迟早都是要和这位娇滴滴夫人说的,不过,他不想现在当着三个管事的面说出来,这三个家伙心思各异,还是瞒住一时算一时,他应该留到晚上,在床上,一边品尝着夫人的温柔,一边把话说清楚。
正待姚江说什么,突然间茗烟慌张跑进来禀告,说是知县大人派人拜访。
“什么!”姚江几乎跳起来,脸sè霎时变得惨白,这次换他被人扶住了,饶是如此,一口气憋在胸口,让他半晌没能出声。
信使竟是个读书人,一摇三晃的走进了姚家的客厅,此人年约四十,面容矍铄两眼有神,留着三缕长须,配上穿戴的缎子面儒衫,背着手这样信步而来,看着着实有些气象。不过,姚江看多了后世电视剧上的扮相,对他的做派并不感冒,半躺半卧在木塌上,指着下首靠背太师椅示意来人请坐。
来人倒也随和,很是体谅的拱拱手,自言名叫廖莹中,特意充当知县大人的中人,请姚江前往县衙一叙。
廖莹中?姚江礼节xìng呃点点头,来人神情得体,动作之间透着优雅味道。看看对方没有来抓他的意思,他也乐得装糊涂,很快和来人闲谈起来。
廖莹中也是个有趣之人,学识非常丰富,通古博今,随口之间就能说出诸多典故趣事,与这样的人聊天最大的好处就是,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时分,虽然姚江无所谓,那边的姚夫人却是不干了,毕竟姚江现在还是伤号,怎么能经得住如此长时间会客?
所以,姚夫人在悄悄派人问了姚江几次后,干脆亲自来到客厅,与廖莹中来个面对面,脸上微带煞气的行个万福,“这位先生,非是小女子没有礼数,只因我家夫君全身重伤,才回到家中调养,此时正需静养为上,还请先生见谅一二……”
此时虽然是皇帝赵昀大力提倡理学,实则理学并未大行其道,除了部分朱熹的弟子外,大多数宋人对理学并不在意,更不会去因循理学那种禁yù清修似的规矩,更没有提倡狗屁女子缠足,女人在家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迂腐规矩,所以,姚夫人出来喝止两人谈话的行为虽然不礼貌,却是在尽一个女主人和妻子的责任,让廖莹中不单不会指责,更是发自心中的感觉敬佩。
其实,姚江身上重伤耐不住久坐,廖莹中又如何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和姚江拼耐心呢,就看两人谁先挺不住开口道破玄机,也就失去了主动,谁能想到,两个家伙还在苦撑,却被姚夫人出来搅局。
听到姚夫人开口,廖莹中急忙起身,口中连声表示恕罪,而后还要说下去,突听那边姚江轻笑道:“娘子不知,廖先生来自临安,一身学识其实我们这等穷乡僻壤所能见到,今rì一谈之下让为夫大为佩服,才令娘子担心,请娘子恕罪。”
见姚江终于还是点破这层窗户纸,廖莹中心中大定,反而不着急走了,对着姚夫人拱拱手,重新坐下来笑盈盈的看着姚江。
见到两人之间气氛诡异,姚夫人哪里还会说下去,惟有再次行礼退下去,不过,这次她可没走远,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呢。
姚江看着廖莹中脸上胜利的表情,颇有些无力的摇摇头:“贵客穿戴讲究谈吐高雅举止得体,岂是区区一介知县可以驱使?贵客就明说吧,你是哪位大佬的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