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蛮子攻城
五月十二,凌晨。
秦伯走出秦府。
秦伯今年四十三岁,身高七尺,锐眼长须,不甚魁梧,但仍在壮年。他站在大门口,远远望着天山千年雪峰。
天山古名白山,又名雪山,因冬夏皆有雪,故得名。天山之名,因唐时匈奴人谓之天山,故有此名。
仆人老周牵来马匹,秦伯翻身上马。
马是西域上等的汗血良驹,秦府的马园里有很多纯种的汗血宝马。
秦伯每天都要巡城,因为他是这城的主人,其实这城并不大,全城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不过仈jiǔ百人。
这里是西域边疆,城里这仈jiǔ百人的营生既不是开荒种田,也不是经商贩运,他们靠的是城外不见边际的草原,就在天山群峰环绕之中,那是一片千里的天然马场。
当年风光无量的万马堂早已成灰,这绵延千里的天山马场需要有人打理,中原的马商也还需要上等的马匹,只要肯吃苦,这一定是个赚钱的大买卖。
于是,秦伯和他的四个兄弟来到这,圈地,驱狼,经过二十几年的打拼,秦伯先后损了两个兄弟的xìng命,如今,迁民,筑城,秦家的产业也可算是富甲一方,城中的“秦”字擎天大旗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秦伯习惯先去东门,他喜欢雪山上rì出的景象,初升的太阳照在千年不化的冰雪上,发出耀眼的光,他觉得那是上天赐给这片草原的礼物,如果没人去观赏这景象,那将是怎样的暴殄天物。
当太阳已露出大半时,身后的仆人老周开口道:“大当家,咱们该去西门看看了。”
秦伯点点头,策马直奔西门,清晨的街道上人并不多,一些商铺都还没有开门营业。
秦伯到西门时觉得有些奇怪,往rì清晨的西门最冷清,今天却站着好些人,大家都在望着远处山坡上的一个人。
这人骑着一匹白马,身材婀娜,像是一位少女,却穿着一身劲装皮甲,腰间一把弯柄战刀。
就在秦伯等人都感到奇怪的时候,那人忽然举起一面黄旗,旗帜迎风展开,黄sè旗帜上绘着一朵血红sè的花!
“神花流!”众人不禁失声。
神花流乃西域教派,为鞑而靼异人所创(注*鞑而靼是明朝时对中国西北,中亚,西伯利亚的统称),此教立派百年,根基深厚。鞑而靼之地江河绝少,气候极寒,贩马经商是神花流集财营生的主要买卖。同行是冤家,双方两家自然少不了过节嫌隙。
秦伯望着远处的山坡,道:“难道他们真的来了?”
身后的老周道:“只有一个女人而已。”
秦伯摇摇头,道:“他们来了。”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比二十四年前他两个弟弟战死的那晚还要强烈,他忽然一拔腰刀,大声道:“鸣钟,所有人进城!”
秦伯的话声刚落,远处上坡上已是漫山遍野的黄sè旗帜,驭马挥刀神花流教众已入cháo水般涌过来,他们呼叫着奇怪的语言,挥舞着弯刀。
“大当家!”一个马师急急的奔过来,“东门和南门好些房屋忽然起火,城里已乱作一团。”
看来神花流早有准备。秦伯一挥腰刀,道:“女人和老人去救火,男人们都给我抄起家伙!”又转身对老周道,“事态紧急,带上两个人速去天山派求援,游掌门定会亲自前来!”
老周点头称诺,策马奔北门而去。
钟声大作,城中的壮年汉子纷纷抄起刀枪弩箭,冲上城头。番夷的呼喊声,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呼救声,一时之间,箭雨枪林,云梯飞石,城里城外已乱作一片。
黄sè旗帜如洪水一般,这座城就如汹涌洪水中的一只扁舟,摇摇yù坠。
秦伯站在城头,挥刀将一名神花流教众斩下云梯,大声喊道:“大家挺住,信使早已出城,天山派的援兵今rì必到,到时里应外合,定叫这群番外蛮夷片甲不留!”
在这草原上纵马高歌,通宵豪饮的都是体魄强健的豪爽汉子,大伙一听援军有望,听到此处,众人齐声喊杀,士气大振。
秦伯和他的几百子弟挥舞着战刀,将几次进攻的番夷挡在城外,城中亦有死伤。
那些流血的尸体还横在城墙下,山坡上的人已开始起炤做饭了。
秦伯拄刀望着天上的太阳,午时早已过了,但他的子弟们却越战越勇,因为天山派的飞鸽传书已到,游掌门和他的弟子会在天黑时赶到这里。
想到这,秦伯总算松了口气。鞑而靼人天生骁勇善战,也曾多次袭扰牧场,但俱是散兵游勇。这次大举来袭,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幸好与天山派早有联络,不然秦家诺大的产业必然不保。
午时之后,神花流再无动静。
天黑时,一只百余人的马队赶到城下。
秦伯站在城门口,抱拳笑道:“游兄守信,全城上下无不感恩。”
马队当前是一位虬髯黑面的汉子,巨大的手掌紧握缰绳,正是天山派掌门游慎行。
游慎行下马抱拳,道:“游某来迟,秦兄恕罪。”
秦伯道:“天山派前来驰援,秦某代全城父老谢过游掌门。”
游慎行一指身后,道:“这是我天山派jīng英弟子,随我先来一步,其余弟子明天rì出可到。”
秦伯笑道:“游兄的天山六和掌一出,定叫番外鞑子有来无回!”
两人客套已毕,天山派一行人进城休息,游慎行到秦府落脚,商议联手退敌之事。城内众人彻夜巡视,城外神花流安营扎寨,一夜倒也无事。
第二天,东方泛白。
秦伯与天山派众人正在西门巡视。
神花流营地已排兵列队,远远望去,井然有序,军纪严整。秦伯与游慎行二人不禁赞叹,不知是何人领兵。
不多时,营中一骑由十数人簇拥而出,这人正是昨rì站在山坡上瞭望举旗的戎装女子,打扮与昨rì无异。
出得阵前。那女子一点头,身旁侍者大声喊话:“神花流圣公主有谕,芸芸众生皆有苦难,尔等如若举城投降,圣公主仁慈,不伤一人,放尔东归。如一心抵御圣教,定叫尔等化作尸骨尘埃。”
秦伯站在城头,大声道:“我等守的不是此城,是秦家儿郎用xìng命拼来的立足之地。尊教若来经商做客,秦某欢迎,若想欺我父老,秦家儿郎定叫他尸骨无还!”
侍者看看那女子,又道:“尔等小城,人丁稀落,我圣教教众无数,顷刻间即可破城,到时生灵涂炭,秦城主三思!”
游慎行上前一步,大声道:“天山派在此,尔等番外蛮夷速速离去,休怪我天山派手下无情!”
那女子忽然开口道:“这位是游掌门吧,不知你天山派有多少门徒弟子。”声音清脆,语调不高,城上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想必也是内力修为极高的人。
游慎行运足真气,大声道:“天山派算不得大门派,弟子不过百十人,不知公主何意?”游慎行故意示敌以弱,心想只等其余弟子一到,便可大开杀戒。
那位圣公主笑道:“那就奇怪了,昨rì夜里我教长老在北山峡谷遇到一群人,自称天山派弟子。”秦伯二人闻听,都知大事不妙。
她慢悠悠接着道:“那伙人少说也有数百人,我教长老以为是要偷袭天山派的塞北马贼,就顺手料理了,我还当是误杀了天山派门人,如今听游掌门所说,那定然是贼人无疑了。”
这位圣公主笑吟吟的几句话,竟把天山派数百人生死推月兑的一干二净。而用兵手段之毒辣诡异,更令人畏惧。
秦伯狠狠道:“圣公主好毒辣的手段那。”
圣公主笑道:“多谢秦大当家夸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游慎行的拳头已咯咯作响,低声道:“我姓游的就跟你拼个你死我亡!”
圣公主转身回营,霎时鼓声阵阵。
城中子弟搭弓备箭,刀剑出鞘。
号角声一起,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扑面而来。
飞石一过,城内的房屋瞬间变成废墟。
一个只为了抵御狼群和小股马贼的城不会很大,土筑的城墙也不高,这样的城抵挡不了撞木和云梯,还有无数番外蛮夷。
城内男子经昨rì一战,大都负伤,天山派只百十人助阵,神花流教众却如倾巢之蚁,不肖一个时辰城门就已失守,众人只得退守,蛮夷涌入城中,巷战开始。
贴身缠斗,天山派弟子习武多年,神花流自然不是对手,怎奈天山派人数甚少,几番下来,人人俱是疲惫不堪。
秦伯看着满身血污的游慎行,道:“看来咱们今天要栽在这了,秦某对不住你,对不住天山派。”
游慎行大笑道:“大丈夫马革裹尸,实是幸事,在天山派闷得要死,今天痛快,痛快!”
秦伯笑道:“秦某能认识游兄这样的人物,今生足矣!”
说道这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游慎行忽然双眼一瞪,道:“妖女,纳命来!”说罢,直冲进人群。
原来游慎行在混乱中看见那神花流圣公主,气血上涌,恨不能将那妖女碎尸万段。
圣公主看见游慎行,并不退避,只示意教众让出空地。
游慎行见状,怒道:“今rì就让你尝尝天山六和掌的滋味。”
圣公主将腰刀卸下,拱手道:“愿领教。”
游慎行一声低吼,掌风裂空,直奔神花流圣公主而去。
这天山六和掌乃天山派嫡传武功,非掌门不能习练,游慎行承任掌门十余年,功力jīng纯,少林孤信大师亦称赞不已,游慎行今rì就要用这掌法给天山派弟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