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双修 第五章 重拾父梦

作者 : 敖父

()六人坠崖的一个时辰之前

其实,众人得知明觉命门所在位置是通过八岁的项继明。

项顶天先前被打倒地,在吐过几口鲜血之后似乎舒畅了一些,项继明单腿跪伏在其身边。项顶天爱怜地抚模着项继明,哀伤和喜悦交织的神情反复映现,他当然非常开心能和自己的孩儿待在一起,能轻抚他的头,轻滑他的脸庞,多年不见的想念和内心对孩子的愧疚之情,让他不敢也不想放开环抱项继明的手,他害怕再一次地放手会是又一次地别离,他不想再去回忆过去那多少个独自立剑山巅,对着空谷狂呼妻儿的rì夜了。他也曾有过自问:如此这般的执着于江湖,快意恩仇到底是不是他最最想要的生活?什么时候能和妻子东篱采菊,和儿女悠然南山呢?他也曾有过自答:下一次。

剑客的执着是以天下为先,侠者的胸怀是以地为母。

此刻在崖巅与孩子相拥的项顶天又是非常懊恼的,因为天机道人明明就已经将他安全的送走了,月兑离了危险,这个逆子为什么又要跑回来?不待多想,种种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拼凑出了短短的几个字从项顶天口里说了出来:“继明,你怪爹吗?”

“不,我不怪你,我想你。”项继明用手背抹去朦胧在眼眶的泪花,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吞咽了几口唾液之后继续说道:“娘说爹你是大英雄,要行侠仗义,不能陪在我们身边,可是现在为什么坏人这么多?我和妹妹跟着娘被逼得到处躲藏……”

不等项继明说完,项顶天又将他抱得更紧了,眼泪肆无忌惮地流落下来,再也控制不住……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流露时。”项顶天脸靠着项继明的额头轻声对项继明说道:“好孩子,知道爹为什么给你取名为‘继明’吗?”

父子眼神交流过后,项顶天继续道:“天人之间的沟通交流,身体与环境的流通,关于在于一个‘继’字。‘继’是继承,继续,继之则善,是大善。不继则不善,继之则有大因果。一yīn一阳谓之道,人之xìng合一yīn一阳之美,并成万物之灵,故我取‘继’字和‘明’字给你,望你呈继善果,明yīn阳之道,集万物之大成。

“我们一家四口人,可以说苦命,亦可以说好命。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八年后的今天我第一次见你妹妹,到今天为止,和你娘亲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甚至你娘亲连一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我们的命不苦吗?”项顶天摇摇头。

“但是我们后悔吗?不后悔,我跟你娘亲都是彼此真真切切地深爱着对方,这种爱是地域和时间所限制不了的,是无论rì月星辰,无论大漠平原都能切实感受到的,她从未后悔跟爹在一起,而我更加为能在今生遇见你娘亲而欣喜,她的胸襟容忍了我这么多年四面八方的游历闯荡,她告诉我男儿生于世间,本当以天下为念,她从不为师门禁婚而有所怨言,如今又有了你们两个好孩儿!”

“男儿志在四方,尤其是民众需要你排忧解难的时候,也特别是在江湖次序被恶意打乱的时候,更是在众多jiān佞邪魔出来草菅人命的时候。道之所以为道,那是因为它代表天道、地道、人道,与此三道相比,什么儿女私情,蜚短流长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我也不怪师门不许婚配,因为我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又在这样的乱世,本不该有任何的牵挂,不该给任何人带去危险和麻烦,只是我自己,在那个不应该的时间遇到了值得珍爱的人,不幸却也是万幸。”项顶天脸上洋溢出幸福的表情。

一直不曾言语的项继明此刻突然开口:“爹,你看那个人左边耳朵下面为什么一闪一闪的啊?”

“嗯!???”众人齐齐一愣,目光同时扫向明觉,因为他们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命门所在之处的征兆,但是众人却什么都没看到。反观明觉也分明在刚刚与众人同时地听到了项继明所说的话,当时就失去了他一贯表现出来的从容,连连转睛抬手,仿佛试图掩饰什么,但在接下来他发现众人并未发现什么的时候,又慢慢恢复了平静,狐疑的俯视着项继明。

项顶天回头郑重其事地问项继明:“继明,你当真看到他左耳下面一闪一闪的吗?”

“对啊,爹,你看啊,现在也在闪啊”项继明撅着小嘴,拿手朝明觉一指。

明觉见状,后跨一步,立马jǐng惕起来,全然失去了刚刚还在的冷酷,眼神直直地瞪着眼前这个看透他命门的孩童。此刻的明觉心里正在翻江倒海:“虽然这是个男童,但是单见这三团青火,就肯定可以作为我炼身聚神的好食材,只是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神奇竟然还能看透我用yīn气掩住的命门所在,看来我今天留他不得”

正是看到明觉要向项继明下手,于是才有了项顶天下定决心以组“五仪剑阵”来以命相搏的一幕。

项顶天在那个时代可算得上是少数几个可以称作大侠的人物之一,他满怀期许,希望儿子能像他一样继续除魔卫道。然而令他所想象不到的是,项继明本就是为道而生,项继明今后要走的路远比他所走过的要更加曲折,更加轰轰烈烈,他甚至连儿子胸前有三团闪烁的青火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孩儿如此的特别,今后又会怎样的出类拔萃。

了解到了一切的项继明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出神地眺望着重山叠岚。天机道人也不打断他思考,只是一边抚模着自己的银白长须一边思索着他自己脑海里的疑惑。其实,他和项继明一样,到现在为止,虽然十几年转眼己过,但是同样也有着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太多的不确定xìng,太多,太多……

无量山五杰是否真的已经身亡?那和他们一起跌落深崖的明觉呢?明觉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自称为朕?为什么会如此厉害,武功又如此邪门?武林之中如此高深之人又还有多少?似乎无论她们是否活着,今后的江湖都注定将不会平静了。当今江湖中的魔教主幻城到底修炼到如何境地了?天象气运预示几年后天下会易主,谁会控掌天下龙脉?项继明的娘亲和妹妹到底身在何方?为何紫金之气如此旺盛?……

良久,项继明回身跪地,直展身躯,对天机道人行三拜九叩之重礼,俯身双手拍地便不再起,面向地面郑重说道:“师父在上,不孝徒项继明仅再拜,叩请师父准许徒儿续我父除魔卫道之路!教养大恩无以为报!孽徒自当结草衔环,rì夜祈祷。”

“既然为师决定告诉你这些,也就是决定给你机会去选择自己要走的路,那么你当然可以选择继续完成顶天未尽之事。只不过,你要记住:其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后的rì子自当格外爱惜;其二,立人之道,凡人与义,要做一个仁义之人,遇事多想多听,然后辨其真伪,最后方能行动,在山上生活这么久,此一条亦是你所最为欠缺的,切记,切记。”

“弟子谨记!多谢师父多年养育之恩。”

“你确实也该下山游历一番了,也许还能解开你我心中的所有谜团。”

“继明明白,rì后凡有所不明,我都会叫翁雕传信给您的……”项继明头抬起时,发现天机道人已经在十步开外了,天机道人也不回头,直接摆手道:“不要打扰我清修,你也不要忘记暗示吸收天地灵气,遇事自己多动脑筋,不要叫那只比我还老的鸟来烦我了……”

此时,从山顶靠树林的一侧的一颗几人都难以环抱住的大樟树的密叶中传来扑打树叶的声音,两三秒后从上部浓密的树叶中飞串出一只大雕,通体乌黑,但是唯独头颈上的羽毛全部都是花白的,二边翼展加起来目测有七尺有余,鹰爪和喙闪亮苍劲,锋利无比,尤其是目光,配合着在空中向前弓着的身体看起来,凶狠而锐利。

它一直回旋在天机道人的头顶上空,尖叫并扑打着翅膀,仿佛是对天机道人说它是老鸟而不高兴,其实它可并不老,差不多大概十五岁,正直壮年,只不过外表欺骗了观众而已,头顶长了那么多花白的羽毛。项继明十岁的时候和这只雕结缘,到如今已经共同生活了十三个年头,项继明也是见证了这七八尺的大雕是如何长成的。

项继明见状,向以往一样,拇指和食指互抵,随即放在唇边吹出一声鸣响,试图唤回翁雕,但这次足足吹了三声,雕儿才回过头飞回项继明身边,即使是站立在地面上了也对着天机道人走的方向呼扇着巨大的翅膀……看来这次,它是真的生气了……

项继明笑着说:“师父也真是的,每次都这么说你,我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在外要多加小心。”天机嘴唇未动,却用“无尚正气诀”里的内功隔空传音给项继明和翁雕。声音进入项继明耳朵的时候,他也同时感觉到了一阵温暖洋溢在心间,犹如chūn天的早晨在灵仙山顶等待第一道洒在身上的阳光,这种感觉,让他似乎又回忆起了曾经父爱的感觉,曾经父亲对他的抚模和怜爱的眼神。

而翁雕,早以回转巨大的身躯,不再看天机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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