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告诉父皇,何事这么伤心”崇祯柔声问着,
朱慈烺没有答话,低着眼帘,脸sè有些漠然。他在想着,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看着国亡而家破么?可是母后…,至此他的眼睛轻轻闭上,泪水溢流更多。
崇祯呯然心惊,心头万般心绪缠撩:这些年来政务繁忙,批改奏折,商议国事,权宜处理,rì夜不济。确实太少来关心皇儿了,唉,如若国朝蒸蒸rì上,那朕便值,偏偏朕的努力未见半分成效,今朝政**,国库空虚,叛贼纷纷而起,内战势隆,外患连年不休,虏鞑又兵临城下,大厦将倾,朕绝非明君,却又连一个好父亲亲都没有做到。念及此处,崇祯喉咙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想对朱慈烺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他嘴角微弯,微摇了一下头,露出的一丝跟哭似的笑容。
站在旁边的周皇后看到两父子双双不语,一个泪如雨下,一个目中隐隐有泪。她心里也甚是苦闷和压抑。这些年来自己又何曾不感到孤独。可他身为一国之主,就要心系国家万民。如果连一国之母都不能体谅他,那谁来体谅他。想到这儿,周皇后已泪雾蒙眼。但她还是强撑出一丝笑容,咽声安慰崇祯说:“臣妾母子能深蒙圣爱,已是万幸了,自不敢奢求皇上再给什么。只要皇上龙体安康,臣妾母子就比得到什么都要开心”
崇祯回头看向,探手将周皇后揽过来,让她坐在旁边。才开口言道:“皇后,朕知道你和皇儿都受了苦,但是朕也无奈呀”
周皇后紧挨着崇祯,眼泪落了下来。
崇祯言毕,一脸慈祥,目含痛sè看着朱慈烺病悴的俊脸。
朱慈烺想着大明国亡的种种,至此,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崇祯看到,心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扑地一下就揪痛了起来。可他不敢流泪,因为他不止是一国之主,还是一家之主。不管从君主之威还是家主之威,所以他只是爱怜地拿手轻崇祯都要将到喉咙的悲痛吞回去。否则太子和皇后会感得更无助。
崇祯伸过手来,轻轻地抹去朱慈烺眼袋周围的湿泪。
朱慈烺哭声一顿,目光顺着伸来的手慢慢爬上去,当从褪sè的龙袍上看到片片补丁时。煞时惊住了。尽管他知道崇祯是很勤俭的皇帝,可亲眼看到打满补丁的褪sè龙袍后,还是会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这就是一个应该亡国的皇帝吗?朱慈烺在心里爆吼了一声。大明朝过多的灭亡因素,让他一时无法确定怨恨的对象。
不断膨胀的愤怨咬,惹得朱慈烺体内的血惹如锅里煮的热油一般,让他全身抖动起来,尤其咬紧牙关的表情有些狰狞。
“皇儿,你是不是哪里不不舒服”崇祯颇为担心的样子,又有些心虚地问道。
我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已属于我的一切被毁掉,就算数百年后会面无全非,我也不在乎!你们都去死吧,最好整个恶心的社会都给老子去消失吧,都咒诅我吧,我不怕,我就是自私的恶魔。历史无论如何都非要因朱慈烺而被改变,朱慈烺红着眼睛将前世的一切感情在此刻挥断。
“父皇,你是不是想要把祖宗三百年给废掉!”朱慈烺厉目逼视着崇祯,yīn吼出声。
目寒如冰,声厉如鬼鸣。在雕龙画风的屋梁上回旋不绝。
崇祯的脸变得跟妖怪一样难看,这是他最大的痛处。大明朝的种种迹象,崇祯如何看不出国已临亡。可谁敢在皇帝提起“国亡”二字。他看着朱慈烺如厉鬼一般的眼神,禁不住心寒颤一下。自登基以来有谁的眼神让他心怯过。谁不是在他的眼神下惶恐不已。如今朱慈烺的眼神让崇祯条件反shè地受了一吓。怎么能让高傲而又自以为是的崇祯接受。等他愕了一阵过后,醒然过来后。脸sè霎时震怒。从床上霍地站了起来。指着朱慈烺怒喝道:“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这样跟朕说话,朕一样可以废了你!”
周皇后本就被朱慈烺一句话吓得如石雕一样。还没有回过神来,又见崇祯巨怒之下,放出绝话,脑里“嗡”的一声,只觉天旋地转起来。无限的惧意源源不断向全身蔓延开去。
扑通一下,周皇后跪到崇祯脚旁,哀声哭道:“皇上息怒啊,皇儿只是受了大病折磨,胡言乱语而已,臣妾求皇上原谅皇儿吧”
崇祯锁着眉头,低目见周皇后如此,脸上的怒容稍微缓了一些。
朱慈烺已从床上半坐起来,他见到周皇后如此,也是心中一痛。暗暗自责自己刚刚实在太冲动了。至此,朱慈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愤然压了下去。他神情一缓,说道:
“父皇请恕皇儿一时冲动,语气有些不敬,但国已至此,皇儿不得不说,也有责任要说:祖宗三百年基业父皇也不会愿意毁在父皇手里,今举国难行。内乱外患齐至,两边开战,然军饷不济,便曾收农税,税高则民不活,不活之民除造反还有路可走么?父皇生于皇室不知民苦,皇儿不怪你,可是这么多年你都到底干了些什么?撤免工商税,长江,黄河水亦不治,你真的相信士大夫是高尚的么?他们的话到现在为止让大明变富?还是变强了?他们所教父皇做的,不过是为了他们的自身利益,工商税不能免,农税必减,可父皇都听着文官的话,反着做了。民反平民,平民要银,银则收民,无银成反民,这个原理父皇不懂?也罢,自嘉靖年间叶宗留,邓芝之流开始至今,农民起义何曾断过?正是因为土地兼并,国库税收重心倾向百姓,才导致今rì这样的局面。士大夫不过是挂着贞洁牌坊的婊子而已。信则国亡,只能偏信偏不信。大明的百姓不是贱民,就算是,也只有他们能够覆灭大明朝,也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有大明朝。所以父皇要明白,解决内忧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天下百姓有口饭吃。”
崇祯震怒的脸sè随着朱慈烺说话,一点点地变淡,周皇后yù开口喝住朱慈烺,竟被崇祯摆手无声地制止了。这让周皇后有些不明白。只好也跟着听朱慈烺说下去了。
到朱慈烺的话落时,崇祯的神情已变成震惊,很震惊。他瞪大眼睛望着朱慈烺,有些发颤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周皇后多少也知道些国事,大致听了朱慈烺的话,也知道他所言为何。便偷偷看了一眼崇祯的脸,见崇祯的脸sè已无怒意,拍了拍心胸长长舒出一口气。
最后,崇祯脸上的震惊神sè一落,黯然地哀叹一声,竟好像突然老了十岁,眼中看不到一丝光泽。
“父皇”朱慈烺见到崇祯如此,心头一紧,喊的一声“父皇”倒是用情的很。
“嗯!”崇祯神sè黯然,低下眼睛轻摇了一下头,再没有说什么,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周皇后低头挽袖将泪拭去,然后模模了朱慈烺的头,便起身牵着小长平和小定王跟在崇祯后面出了殿去。
以前的朱慈烺不知道他一家最终的结果,可以无忧无疑地过着每一rì,但是现在的朱慈烺不可,他继承了朱慈烺本来的情感,而且前世的记忆让他活在崇祯年间里,可以未卜先知。这种先知了血浓水一般亲人要悲剧地死去的能力。肯定要给他创造莫大的痛苦的。上天给朱慈烺最想要的一切,也要他付出最痛苦的代价。这就是公平的天道。
望着皇上,皇后和小公主,小王子离开偏殿了。朱慈烺闭上眼睛,任泪淌流,带着极痛苦的心绪,渐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