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昌平到京城的官道上,一匹异常神骏的马儿朝着京城的方向急奔。
此马浑身呈紫,头高顶门,宽蹄如雪,两臂两臀张伸有力,奔驰在路上,犹如离弦之箭。
骑在马上的一个身披银甲,方脸目厉,肤sè白皙的中年人,正是领宣,大同,山西三总兵来京勤王的督师卢象升,卢大将军。他在昌平军中,一接到皇上召见的旨意后,便出了昌平,一路快马加鞭,急驰赶来京师。
从德胜门进了城,马不停蹄赶到大内皇宫的东华门,卢象升方才下马。
在东华门侯着的小黄门将卢象升带进了宫,一直领到文华殿来见皇上。
卢象升走上汉玉石阶的时候,偷偷向殿内看了一眼,见殿里只有崇祯一个人在批奏折,御座背后有太监执着伞、扇,御座两旁站立着许多太监。两尊一人高的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卢象升站殿门外都闻到了殿里飘出来的异香。这可是皇上第一次单独召见他呀。纵是舌忝着刀口过活的卢象升,在这一刻,竟也禁不住心呯呯急跳起来。
崇祯格外认真地批阅着内阁今天呈上来的奏折。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了殿来。
卢象升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些。才躬低身,径直走进殿里,在殿前提起裙摆跪到了地上,向崇祯磕了几个头:“微臣卢象升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崇祯的眼睛缓缓从手中的奏折提起来,见到殿下面一个甲胃在身的武将五体俯地。便知道是卢象升了。
“免礼吧,卢卿家”崇祯将手中的奏折往龙案上一丢,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
“遵旨”卢象升领旨,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虏骑入犯,京师戒严。卿不辞辛苦,千里勤王,又为朕总督天下援兵,抵御东虏,忠勤可嘉。朕心甚为喜慰。”
崇祯的这句话,让卢象升大受感动,恨不得粉身碎骨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他回答道:“微臣本无带兵之才,只是平心不怕艰难,忠心为万岁尽臣责。但自从微臣父亲逝去,臣心悲痛之极,jīng神不济,况且带孝期间,臣身不幸恐累及千军。辜负了圣恩”
卢象升的父亲今年去世,本要守孝三年,可是由于东虏铁骑破关入塞,危及京师,崇祯下了一道十万火急的圣旨,让在江南老家守孝的卢象升督师天下兵马赶回京师带兵勤王。
在封建时代里,不是有句话说:“百贤孝为先么”。像卢象升这种进士出身的武官。自然是最重忠孝的,只因忠字在先,他才没有违抗圣旨,但对崇祯就有了一些怨言。
崇祯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于是安慰他说:“尽忠就是尽孝。大臣为国夺情,历朝常有。目前国事艰难,爱卿务必专心任事,不要过于悲伤,这样有负朕意啊。”
卢象升听了崇祯这翻话,心中一愧,便跪了下来,哽咽说道:“微臣愚钝,万岁教训的是啊,微臣自此定誓死抗虏,决不负万岁圣恩”
崇祯点了点头:又说“东虏兵势甚强,外廷诸臣意见纷纷,莫衷一是。以卿看来,应该如何决策?”
一听皇上话中有话,卢象升脸sè微变,心中暗道:外头传闻难道是真的,朝中有大臣劝言皇上与东虏鞑子议和。念到这里,卢象升突然忘了君臣礼节,抬起眼睛,声如洪钟地答道:“皇上命臣督师勤王,臣意主战!!”话音一起,大殿里便默然地静下来。
卢象升见到龙案后面的崇祯面sè有些难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不免心寒起来。
谁知以往xìng情暴躁的崇祯,膛目结舌了一阵,涨红着的脸竟渐渐地淡了下来,并没有大发雷霆,他说:“说要招抚,不过是外廷几个大臣这样提议的罢了,绝非朕的主张的。此事关系重大,爱卿出去后可以同杨麟昌、监军高起潜他们商量了一下。倘若不招抚,那么是战是守,两者间那样为好”
卢象升道:“微臣以为自古对敌,只有战法,没有守法。可以战才能言守。如果不能战,处处言守,则愈守愈受制于敌虏。”
“爱卿言战是上策,可我兵力单薄,如何战法?”
卢象升慷慨回答道:“臣以为,目前朝廷所患的不是我方兵力单薄,而是朝廷没有决心!关宁、宣、大、山西等援军不下五万,京营的三营兵除了守城外,也可以抽出数万来列阵城郊。只要朝廷有决心言战,鼓励将士,即使不用从三大营抽出兵来,赶到的五万勤王军兵和没有赶到的都堪一战。况且东虏是轻骑来犯,深入京畿,这样就必须就地取粮。臣恳求陛降下谕旨:严令畿辅州县,坚壁清野,使虏骑得不到兵粮兵食;各州县的守土之官,要决心与城共存亡,而弃城逃跑者,杀无赦!然洪承畴、孙传庭所统率的强兵劲旅,可抽调一部分回京援战。加上京畿附近的士民,屡遭虏骑蹂躏,无不义愤填胸,恨之切骨,只要朝廷稍加激劝,十万之众不难,朝廷指rì便可集合。”
崇祯摇头哀道:“十万大军?爱卿难道还不知朝廷今之状况?这粮饷一项,便困难得紧啊。”
卢象升低首想了片刻,说道:“京城与京畿各州县的官绅富户甚多,可以倡导捐输,以救国家燃眉之急。”
崇祯仍是摇头,叹道:“朕也想过此节,就是朝中大臣们都无不喊穷,难凑捐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