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过了两rì,朱慈烺到慈庆宫去陪周皇后说了一上午话,回到钟粹宫已过了饷午。下午又去了吴直和申良左那边转了转。申良左已经作出来了第一批涂蜡洛阳纸。这纸虽也叫洛阳纸可却没有真正的洛阳纸那么好。不过朱慈烺也不在意这些。只要涂上蜡油后,油印出来的效果好就行了。相对他前世曾见过老师所油印出来的试卷。这会油印出来的却好上了许多。原因还是在于朱慈烺的高度要求,和吴直和申良左专致于质量。见到油印成果后。朱慈烺表示十分满意。大大地赞扬了一翻吴直和申良左。继而朱慈烺又看了那三十个每rì三餐吃饱就是练字的太监。见到他们的字已然有些模样。心情就更好了。当下就去了皇宫深处,最后把一所没有人居住的冷宫选为油印作坊。让吴直和申良左派人打扫干净。改rì就将一应作业的物资搬过来。
直到rì落西方。朱慈烺才回到钟粹宫。一夜无事。次rì的一大早,朱慈烺想出宫去看看,寻找些商机灵感。马焦同和徐得功闻听到朱慈烺要出宫。高兴得差点没叫朱慈烺爹。上一次出宫光顾怡chūn院那种激情至今记忆犹新,回味蚀骨。
朱慈烺见二人那高兴劲头,也不想扫了二人的兴。便换上一身风liu才子的行头。备了马车。带着二人出了宫去。马车出到京城中心的大街上。虽今rì街上人流较小。却遇到了另一种状况。
“殿下,前面有办丧事的仪仗”徐得功勒停马车,望着前边喃喃地说了一句。
坐在车厢里的朱慈烺闻声,挽帘探出头来,只见前边行人都站到街边。一队少有上百人的队伍,披麻戴孝,嚎哭的嚎哭,敲锣打鼓的打鼓,抬着棺木迎面而来,白sè的镂纸银钱被撒得满天飞。
朱慈烺前世的人死了。无非是把尸体往火葬厂一丢,然后再开个追悼会什么的。像这种抬着棺木招摇过市的,却是从没有见过。心想这么隆重到底是谁家死了人。可眼看前面的丧礼仪仗就走过来了。赶紧叫马焦同把马车往旁边赶去。
马焦同把马车赶到一边停住。朱慈烺出了车厢和马焦同两人一起下了马车。望着那被十六人抬着的檀木厚板的棺材。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去问旁边的老汉道:“老伯,这是谁家死了人啊?这么大阵仗,”
老伯转头看了一眼朱慈烺,见他眉清目秀的,瞧面相也不是外地人啊。便道:“这位公子,看你面相也不是外地人啊,怎连这事也不知道啊?”
朱慈烺心中就更纳罕了,不就死了一个人么?就有这么轰动,是本地人都知道。到这里,他就更忍不住心中的奇怪。对老伯编了个慌道:“老伯是这样的,我前一大段时间离开京城到一个亲戚家里探亲去了。也不知道京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烦劳老伯讲来听下吧”
老汉见朱慈烺那么有礼貌,不像常rì见到的那些公子少爷那般目中无人,骄横无理。心生好感。便有心告诉他。老汉凑近朱慈烺压低声道:“公子你有所不知了。用得起这么好棺木的人家,自然不是寻常的商贯富户。这办丧事的人家,可大势着呢。”
“谁家这么大势呀,死的人是谁呀?”
“可不就是城东的武清候府了,死的就是李国瑞李候爷啊”
“武清候李国瑞?”朱慈烺极力在脑搜索着这人。最后还是想不起这个候爷的来头。
“对啊,就是李国瑞李候爷”老汉把声音压得老底,说着还环顾四周,就像做贼似的。
朱慈烺有心想搞清这事,掏出一锭十两的碎银偷偷塞到老汉手中,道:“老伯烦劳你讲来,这候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汉闪电一般将银子收了起来,环顾一周后,把朱慈烺拉到后边的屋檐下,小声告诉他道:“这事儿朝廷已经下了令不让说,已经有好些人因为讨论这事被官府给抓了起来。老汉我见公子好说话,便告诉你,但你可别到处乱说喔,官府真会抓人的,你看那边的通告就是禁止讨论这事的了。”老汉说着,指向对面街的公布栏上贴着一张黄纸黑字。
朱慈烺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地点头。道:“老伯放心吧,你说”
老汉润了润喉,小声道:“前些rì子朝廷说用困难,皇上下旨让京城里的皇亲贵族们捐钱。就武清候就要规定要捐白银四十万两。四十万両哪,李候爷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要他捐四十万白银这不等于要他的命么,可是他又不敢公然违背圣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四十万俩白银。没过几天,李候爷就让人把候爵府给拆了,将府中的杂物什么的都摆到了大街上卖。闹得全城人都知道,皇上也觉得这事很没面子。大怒之下,就下旨削了李国瑞的爵位。吓得李国瑞没过几天就死了”
朱慈烺的眼皮跳了几下,面不改sè地继续问道:“然后还有么?”
老汉干咳几下,又道“李国瑞死后,他们家人没有马上给他办丧礼下葬。把他的尸体一直停放在爵府门外。放了足足一个多星期,那会儿我从那路过,隔得远远的都闻到尸臭味。就在那天就听有人说了,说李国瑞的姑祖母孝定太后在天指责皇上对外戚过于刻薄,害她叔侄惨死,还说….说皇上这么做肯定要遭受天谴,儿子即将夭折,”
朱慈烺眉头猛地一皱,却没有说话。只听老汉继续说道:“说来也奇怪,那孝定太后果然显灵,不出三天就传出皇上刚满五岁的皇子果真夭折了,”
朱慈烺心里一突,五天前淑妃娘娘所生的五皇弟夭折一事。他怎么不知道,父皇为此还难过了许久。只是谁也没有提到过还有这档子事。当下朱慈烺已经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老汉还没有讲完。便继续认真听他说:“皇上好像是怕了孝定太后的魂魄,前天又下旨追封李国瑞的小儿子为武清候,听说李国瑞原先捐给朝廷的四十万银子也都退还了。所以这会李家才来给李瑞国办丧事”
朱慈烺听完之后,又愣了好一会神,直到老汉轻唤几声朱慈烺,他才凄然一笑。对老汉道:“谢谢老伯了,”
老伯得了银子才肯跟朱慈烺说的,赶紧向他还礼。然后称有事,便急急钻进人群离去了。
这会李家的仪仗已经过去了许久。街面已经恢复了本来的热闹。
朱慈烺鄂鄂地站在原地,他的思想来自现代,自然不会相信鬼神一说。当下也只能把五皇弟的死和李国瑞之事论为巧合了。
刚才徐得功和马焦同趁着朱慈烺和老汉在说话,把马车拉到一个地方停放好。这会已赶了回来。徐得功近前见到朱慈烺的脸sè不太对。小心地问道:“殿下你脸sè好像不太好啊,发生什么事了?”
朱慈烺没有心情和他们两个说这些事,撑了一个笑容道:“没事,我们走吧”
徐得功和马焦同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便举步跟上朱慈烺去。
徐得功和马焦同两人神sè振奋走在前面,倒是走在后面朱慈烺很有些心不焉。突然一个白衣文士横插过来,拦在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抬目一看。原来又是那晚那个很娘娘腔的俊美公子。
“怎么是你”朱慈烺十分惊讶看着那俊美的公子。说道:“你好像每次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那俊美的公子一脸嬉笑地看着朱慈烺,挑眉说道:“厉害吧”
朱慈烺苦笑出声,淡然说道:“我们好像不熟吧,老是跟着我干嘛”
那俊美的公子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红,胸躺一挺,道:“本公子用得着跟着你么,只…只是恰巧碰到你。便想来和你打声招呼,虽不熟,但好歹也有过一面之缘嘛”
朱慈烺瞧他的神qing动作都颇有些像女子,用怀疑的目光在身上打量了几遍,始终没有看出什么来,便笑道:“你身子长得这么娇,皮肤又那么白腻,特别那把声音又爹,我还真怀疑你是个女的,”
那俊美的公子神sè一急,哼声道:“你才是个女的呢,本公子那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马焦同和徐得功走出几步远,回头见到朱慈烺和一个白衣公子哥站在一起。忙转回来。见到是那俊美公子后。马焦同忍不住指着他笑道:“你不是那晚上那个娘娘腔么?”
“去你的”那俊美公子一手拍开马焦同快要碰到他鼻尖的手指。凶道。
马焦同在他身上来回看了几眼,冷然取笑道:“哎呀了,连凶都凶得那么有女人味啊。”
朱慈烺怕马焦同会和俊美的公子耗上,赶紧出声道:“好了,你招呼也打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推着马焦同向前走去。刚走出几步远,便听后面那俊美的公子站在原地冷声道:“还不是去怡chūn院见你那李香君李姑娘”
朱慈烺心中感到好笑,这人不单止娘娘腔,还很多管闲事啊。转过头来,对那俊美公子笑道:“好像,这与你无关吧”说完,再不回头,只顾离去。
那俊美的公子气得在哪里跺了跺脚,竟又跟了上去,走在朱慈烺他们的后面。
“唉,好好的一个年轻后生却为一个风尘女子所迷惑了,可惜,可惜了”那俊美公子走在朱慈烺的后面几米远。无故叹息道。
朱慈烺只差没笑出来,自己昨天还围在李香君的对联下,今天又跑到我后面来做作说教。脸皮之厚,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唉,有人无才不得才女心,便来唆摆才女心上人”朱慈烺感叹之余,吟道。
俊美的公子怎听不出朱慈烺这句话里的意思。玉脸猛地一红,哼道:“谁稀罕区区一风尘女子。倒是有人自命才学了得,是,是才学不错,只心肝卑劣了点,”
朱慈烺想不到他的脸皮竟能厚到这种程度,苦笑着摇了摇头,再不与他说话,只顾着走自己路。
那俊美的公子见朱慈烺不说话,冷笑出几声,又道:“天啊,竟是被我说中了。看来又有一个良好的青年要堕落了。”
马焦同听得他这般缠着朱慈烺,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来,扬起大拳头,怒道:“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啊,信不信揍死你”
那俊美公子早在马焦同转过身来的一霎那,就已经撒腿往回跑出数米远,才站住回过身来,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指着马焦同喝道:“我又不是说你,关你什么事啊,”
马焦同见他还敢顶嘴,心中的怒火一度升高。就向冲回去抓住他,狠狠地揍他丫的。却被朱慈烺拉住了“我们走我们的,别跟这种傻不啦叽的人计较。”
马焦同这才松下拳头,冲着俊美公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才回过身走路。
“殿下,又跟来了”
三人走了一阵,徐得功察觉到俊美公子又跟了来。便对朱慈烺道。
“我这就回去揍他一顿,这种人不打他一顿是不行的了”马焦同正要回过身去,朱慈烺再次将他拉住。道:“算了,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马焦同不敢违背朱慈烺的意思,只好作罢。气呼呼地走回自己的路。不再说话。
“殿下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女的么?”徐得功对朱慈烺挑眉道。
朱慈烺淡然一笑,并没有接话。
“他是女的?”马焦同惊叫起来,继而露出一脸yín笑道“瞧他眉清目秀的,也准是个美人胚子,咱回去逗逗他”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转过去。
“你想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他是谁家的,要是惹出什么事怎么办。人家老爸老妈还不闹上天去啊。”朱慈烺猛地将马焦同扯了回来。义正严词地责道。
马焦同正当莫名其妙之极,徐得功拉了拉他的衣服,向他使了一个眼神。马焦同很快就心领神会起来了。
朱慈烺见马焦同和徐得功眉来眼去,自然知道二位在弄什么玄虚。也没有去理会他们。
等到了怡chūn院门外,马焦同和徐得功兽xìng即现,已然按捺不住,丢下朱慈烺就一头撞了入内去。
朱慈烺见二位入了怡chūn院后。转过身就向那俊美的公子走去。
那俊美的公子见到朱慈烺气势汹汹,心中发虚,站在原地缩着脖子,一双水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见他越走越近,由不得心中一怕,调头就要跑。脖后的衣领却已经被朱慈烺抓住了。
“走,”朱慈烺就像抓小偷似的,抓着俊美公子的后领推着他走。
俊美公子被迫着向怡chūn院对面的小巷子走去,心中不免地就有害怕起来,颤声问着“去….去那?”
朱慈烺没有理会他,一直将他带进这个无人的小巷里,才松开手,寒着脸凑到他面前,越凑越近。
俊美的公子见到那双近在眼前的眼睛,凶光四shè。心中惧怕之感更甚,身不由及地往后退。可他退一步,朱慈烺就逼近一步。直把他逼到角落蹲了下来。
“我….我….我我”俊美公子蹲在角落里,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慈烺见他怕成这样,心中好笑,可面上却冰冷得一点表情都没有。
“下一次,再缠着我,肯定揍扁你。”朱慈烺冷冷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俊美的公子见朱慈烺就要走,一下子不知道哪来了胆量,竟大声说出了一句话来:“人家也是为你好嘛”
朱慈烺赫然听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过来,看到又被吓得缩起身子的俊美公子。冷笑出声。道:“什么为我好?”
俊美公子缩在角落里,迟迟没有说出话来。朱慈烺却不耐烦了,厉声喝道:“说啊!”
“你….你…你那么有才,却又和一个风尘女子在一起….”
朱慈烺真是哭笑不得,板着脸说:“那也是我的事啊,总之你以后别来缠着我,”说完,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你等一下,”俊美的公子见朱慈烺又要走了,急忙道。
朱慈烺停住脚步,但没有回过头来,等待着对方要说什么。
“你不觉得很可惜么”
朱慈烺再也不鸟他了,举步就离去。
“你再等一下”
朱慈烺刚走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很不耐烦地道:“你很烦啊,”
俊美公子咬着唇,鼓起勇气道“我知道我很烦,但我还是想请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去见李香君”
“为什么?”
“因因为….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姑娘的喜欢你呢”
“超”
朱慈烺再不鸟这个神经失常的人了,快步走出小巷。连头也不回一下。径直向怡chūn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