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将军,区区迷踪阵破之甚易,且退后一些,待贫道施法!”一个肥头大耳的黄袍道士颇为不屑地瞄了一眼张元设下的迷踪阵,对旁边一个身穿黄金锁子甲,头戴狮蛮金盔的武将恭声道。
“那就有劳张真人了!此次若能剿灭这帮贼寇,不仅有黄金百两赏赐,节度使大人还将向朝廷举荐,或许还有机会面圣!你我前途一片光明,可要多加把劲啊!”武将挥手让麾下众多兵卒退后三丈,捋了捋稀疏的胡须,微笑道。
“贫道省得!将军尽可放心!”肥道士满脸堆笑,双手直搓,怎么看也不像修道之士。说他是个多年从事商业,攒下万贯家资的乡下员外爷反倒是更令人信服。
“嗯。”武将略一点头,退后几步,颇有几分好奇地看着那肥道士步罡踏斗掐诀念咒。他托人请来的这道士名气倒是挺大,至于是否沽名钓誉之辈便不可得知了,如今正要仔细瞧瞧。
“喝!”肥道士鼓捣一阵之后,口中轻喝一声,右手两指并拢向前一指,面前虚空中便荡起一阵无形波纹,其中景物顿时犹如煮粥一般模糊一团。随着肥道士加**力,迷踪阵所幻化的景sè终于支撑不住,化成无数丝丝缕缕的白sè雾气渐渐散去,露出通往白虎岭的山路。
“呼……韦将军,阵法已破,可以进军了!”肥道士擦了擦脸上的汗,呼出一口气,不无得意地向那武将禀报道。
“好!好!张真人果然法力高强!末将十分佩服!”武将见这肥道士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心中大定。随即拔剑直指白虎岭,大喝道:“全军进攻!诛杀贼寇者重重有赏!”麾下三千兵卒齐声应诺,声震四野,浓厚煞气惊起满山鸟雀,浩浩荡荡杀向白虎岭!
此时张元正在房中祭炼一件白骨jīng生前的护身至宝,唤作“血河兵王幡”。此宝可沟通幽冥,招来血河之气,不但可以污秽正道法宝,还可将活人生生转化为血魅yīn兵以供驱策。实在是yīn毒无比,骇人听闻!本来炼制此宝之材料极为难寻,偏巧张元手中正好有得自那菊花仙唐凯的玄yīn聚魂幡和血河剑丸。这两样法宝乃是魔道至宝,虽然菊花仙唐凯手中的还未祭炼至高深层次,但是其本质极佳,正好重新熔炼了用来祭炼血河兵王幡。
只见一道黑sè火焰将悬浮在空中的一团暗红汁液裹在其中灼烧,这正是魔道炼器所用的元灵魔焰。张元失去肉身之后,法力大跌,催动这极耗真元的元灵魔焰便极为困难,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炼器讲究一气呵成,一旦中断便前功尽弃,大好的材料可就白白浪费了。不过这玄yīn聚魂幡和血河剑丸本身材质的确不凡,张元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才将其熔炼,又花了十几天祭炼了三重禁制。
天下法宝种类繁多,难以胜数,然而论起威力来还得看祭炼之时所用禁法本身品相以及重数如何了。禁法越高深,祭炼重数越多,自然炼成的法宝威力也就越大,而所用材料的品质决定了所炼法宝能够祭炼到何种程度。材质太差的不仅祭炼起来困难重重,而且争斗起来也极易损坏,故而yù炼制上品法宝的修道之士往往踏遍千山万水去寻找合适材料。但天材地宝世间罕有,并非人人可得,想要如愿以偿多半还是靠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机缘。
张元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得了上佳材料,付出的代价却昂贵得超乎想象,世人常言道:“黄金有价玉无价。”殊不知金玉虽贵重,人生漫漫总能寻得,可若是生命失去便一切成空,更何况世上还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当然,对于将功名利禄视为一切的人来说,世上根本不存在比他自身更宝贵的东西,也就体会不到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着实可悲可叹!
“嗯?!”迷踪阵被破张元立生感应,这阵法虽然粗浅至极,乃是不入流之物,却也并非寻常人等所能破。他料这来者必有几分手段,略一思忖,伸手一指,空中那团暗红汁液迅即凝聚为一面血红sè小幡落入掌中,正是血河兵王幡。这面魔幡犹如上等丝绸织就,触之则有若羊脂般光滑轻柔,幡面有无数黑sè符箓明灭不定,幡杆亦刻有大量jīng微奥妙之符文,整体微泛红光,妖异魔魅无比。
当年白骨jīng手中那件血河兵王幡也不知吸摄了多少生灵的jīng血魂魄,一旦祭出便化为一道滔滔血河携带无数血魅yīn兵铺天盖地而来,可谓凶焰滔天!白骨jīng便是凭借此宝震慑群魔,割据大片仙山福地,成为一方魔王,直到那位命中煞星大驾光临。此宝威力大则大矣,奈何张元这杆血河兵王幡新炼不久,如今不过区区三重禁制,也不知能否派上用场。
“程儿!速速来我房中!”张元以传音入密之术通知庄鹏程,不旋踵,这少年便推门而入。
“师父,怎么啦?”这孩子模了模鼻子,颇为疑虑。
“有敌人来袭!你快些躲进这密道之中!”张元轻轻一按床边一块青砖,“咯吱咯吱”连响几下之后,地上便开了一处入口。所谓狡兔三窟,自从张元被劫来当了狗头军师便令人大肆改造山寨,密布机关以备不时之需,似这类密道少说也有七八处。只是后来张元参悟道法,众人亦因此法力大进,有了诸多超越凡俗之术,以前为应对官兵围剿所做之准备反倒成了鸡肋。只是,如今庄鹏程这孩子初入张元门下,还未来得及修炼道法,也只好仰赖这些密道了。
“诶?!那师父你……”庄鹏程被张元一把推进密道,转头yù言。
“没工夫说这些了!你在里面别出声,饿了就取些干粮吃,我没回来之前千万别出来!知道吗?!”张元感应到有大群敌人正在接近,颇为焦急,匆忙吩咐几句便将密道关上。
且说另一边,三千官兵已将山寨团团围住,布下杀阵,只待韦将军一声令下便可攻入其中。只是这等静谧景象令沙场经验丰富之极的韦将军感觉十分诡异,疑心这帮贼寇发觉大军来到而设下了埋伏,便令手下兵卒围而不攻,看看情况再说。
“韦将军,为何不下令众将士进攻?”肥道士走到武将身旁轻声问道。
“呵呵,张真人虽然道法通玄,想必对兵法却是不大jīng通吧?”韦将军轻捋长须,双眼微眯笑道。
“这……贫道对兵法一道的确未曾研究,早闻将军用兵如神,倒要请您指点一二了。”这位张真人虽然自称不懂兵法,言谈之中却可看出对溜须拍马之道那是jīng通得紧啊!拍得韦将军浑身舒泰,飘飘yù仙,大为受用。可见这阿谀奉承之术也是一门大学问,不仅要拍,还要拍得准,拍得妙。这位张真人改rì若是还俗从政只怕颇得上司欢心,定然芝麻开花节节高,只是害了百姓,劳苦一生所得微薄积蓄均喂了这等趋炎附势之徒,酒囊饭袋之辈!
“指点倒是不敢当,末将征战沙场数十载,对兵法虽称不上jīng通,倒也有几分心得。这用兵之道最忌贪功冒进,往往于不经意之间便中了埋伏,那时便悔之晚矣!故而不得不谨慎啊!”韦将军扫视了几眼山寨,轻叹道。
“哦?将军认为这帮贼寇设下埋伏守株待兔?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依贫道之见,区区乌合之众只怕并无这等能耐吧……”张真人对于韦将军如临大敌的反应颇不以为然。
“小心驶得万年船,且试探一二便知!放火箭!”韦将军大手一挥,只见弓兵纷纷列队上前,引火点燃箭头,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犹如流星划空。眼看将要shè中山寨之时,忽然一片血雾如同轻纱般笼罩住整座山寨,无数火箭一沾上便熄灭掉落在地。这般诡异景象着实令众人骇然,韦将军也是大惊失sè,忙扭头望向张真人。
“何方妖孽?本真人在此,还不快快出来伏诛?!”张真人从怀中模出一叠黄纸符扔出,只见漫天五彩缤纷,jīng芒四shè,好看倒是好看,只是一接触到血雾便瞬间光华尽失化为粉末。张真人见状两眼直凸,那张肥脸也不禁抖了抖。
“韦将军!事情恐怕有些棘手!这帮贼人果然懂些妖术!”张真人擦了擦汗,对惊惶万分的韦将军说道。
“这……这该如何是好?”韦将军全名韦大汗,如今果然有些人如其名,大汗淋漓。领兵打仗他算是行家里手,捉妖抓鬼他可就是门外汉了,也只好寄希望于这位花了二百五十两白银请来的高人能有法子。
“将军莫慌!贫道这把桃木剑乃是本派世代相传之宝,有驱邪镇煞之力,专门克制这等妖魔鬼怪!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张真人取下背上的桃木剑,咬破手指以jīng血在剑身画了几道符箓,轻叱一声,将剑一抛,整柄桃木剑微微一震,化为一道金光横空而至刺向血雾。谁知这道血雾宛如有生命一般在空中略微飘动随即迎向桃木剑,似乎丝毫不惧所谓“驱邪镇煞之力”。眨眼之间,被血雾包裹其中的桃木剑便步了前面那叠黄纸符的后尘,被血河兵王幡污秽侵蚀,灵气尽丧,化为飞灰。
“不知贵客驾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血雾缭绕之中,一具白骨骷髅犹如闲庭散步般从山寨正门缓缓走出,语调殷勤似带笑意,如同热情的主人迎接好友一般。只是,目睹此情此景的众人无不毛骨悚然,竟然没有一位享受到贵客的温暖,只觉浑身冷汗,两股战战。
“是……是……是……鬼……鬼啊!放……快……快放……放……”韦大汗两脚发软,几乎坐倒在地,舌头打结,“放箭”两个字怎么也说不清。幸好兵卒们跟他心灵相通,不待他下令便火箭频发,只是慌乱之下准头大失,有不少竟然shè中了自己人。即使不用血河兵王幡,张元凭借神魔骨骸亦全然不惧刀枪剑戟,手骨一晃,磷火荧光鞭携带幽幽碧焰连连挥舞,一时间,荡起漫天鞭影。只听得惨叫声四起,血肉横飞,转瞬间地上便多了几十堆燃烧的尸块。
“妖孽!休得猖狂!本真人在此,还轮不到你放肆!”张真人在刚刚目睹张元惊艳亮相的一刹那差点吓得尿裤子,可怜他平rì仗着那点微薄法力也就只欺负过几个不入流的jīng怪小鬼之类。他原本还想着为朝廷办点事好挣些养老金,运气好兴许还能受朝廷赐个封号啥的,却不曾料到此处忽然冒出个这般厉害的鬼怪来,害得他几乎失态,心中真是既惊惧又恼怒。幸好他定力深厚,急忙气运丹田,强行将那一股极yù喷薄而出的尿意硬生生又给逼了回去。自家转危为安后他悄悄转头瞥了一眼像受惊的鹌鹑似的韦将军,心中暗自鄙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处乱不惊的高人风范,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的确算是个高人!
“贫道白骨,不知道友乃是何方神圣?”张元嘴上随口说着,手上却是丝毫未曾放缓,于敌阵之中纵横来去,碧光连闪,卷起无穷腥风血雨。
“哼!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本真人便是威,震,天,下,的笑文天尊大弟子张友华是也!怕了吧?哇哈哈哈哈哈哈!”张真人双手叉腰,仰天长笑,看似自信满满,后背却直冒冷汗。他这招狐假虎威使得蹩脚至极,接连失利的情况下其实连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能唬住眼前这怪物,然而,奇迹发生了!那具白骨骷髅听了他的虚张声势之词竟然顿了一顿,转头望向他。
“你说你是笑文天尊的大弟子?”张元颇为讶异地问道,他对这肥道士本不甚在意,却不曾想这厮猛地冒出这么一句熟悉的话,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黄云忠来。当年黄云忠也自称是笑文天尊的大弟子,也不知两人谁是正宗。不过,眼前这位看起来比黄云忠还胖几圈,身上那件可怜的黄布道袍几乎要被那堆肥肉撑破了,整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肉圆子,倒也能称得上是“大”弟子……
“没错!他老人家法力无边!惹毛了我有你好果子吃的!哼哼……”张友华以为这妖怪被唬住,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天下各门各派无不对自家道法敝帚自珍,绝不会轻易传授,即使已经收为门下弟子亦要经过重重考验。笑文天尊身为旁门九大散仙之一,行事作风却与别派高人大不相同。他当年求道心切却被各大派拒之门外,不过,他天资横溢,竟然无名师高道指引便自行领悟道法。因他奉行有教无类的宗旨,得道后,鉴于往事便常常公开**,无论三教九流甚或初开灵智的jīng怪妖魔均一视同仁。他待人极和善,又乐于助人,故而座下听道者不计其数,得其恩惠者往往便自称为其座下弟子。张友华虽然曾听过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大弟子的。
“那贫道倒是想见识一下……”张元心中轻笑,缓步走向张友华,着实把这位张真人吓了一大跳。
“你……你别过来!再靠进一步可别怪本真人不客气!”这时候,旁人均可看出张友华是在虚张声势了,可他还在死鸭子嘴硬。
“可……可恶!妖孽!是你逼我的!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张友华见张元并不理会他,反而步步逼近,简直心惊肉跳。急忙涨红了脸掐诀念咒,弹指之间整个人便化作一道烟雾钻入地下逃得无影无踪了。韦大汗以为张友华要使出绝招,本来还颇为期待,谁料这死胖子居然丢下这么多人自个儿先跑了,心里简直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正当他懊恼之际,更为恐怖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在浓厚血雾笼罩下的尸骸纷纷站立起来,浑身红光直冒,向众人痛下杀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命啊!”
“我……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啊?!”在这种形势下,韦大汗手下兵卒终于崩溃。数千人疯狂呐喊,四散奔逃,却被血雾挡住退路,最终一个个被杀死,然后被血河兵王幡转化为血魅yīn兵,继续残害过去的同胞。韦大汗脑中一片空白,呆坐于地,须臾之间,他眼前一红便失去了所有意识,跟昔rì下属团聚了。
白虎岭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张元手一招,漫天血雾携带几千头血魅yīn兵收拢为一道血河猛然旋转,渐渐缩小凝聚成一面血红sè小幡落入他掌中。正是:天庭道祥汝不行,地府路险尔偏闯。凶神恶煞原纸糊,徒祭血幡化yīn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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