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这大半夜的,人家明天还要开会呢!”
一个充满怨气的声音传了进来,虽然调门不高,但怨气十足。
屋里的汉子们面面相觑,宁学仁的心里却是一松,这个声音不是弟弟们的,难道,刚才听到的那个“暗号”是错觉?这很好,能拖一刻是一刻啊。
这时,堵住他嘴巴的枪缓缓抽了出去,顶在了他的头上,似乎想让他开口打发掉来人,但宁学仁继续装抽,嘴里的白沫更多了。
“老刑——”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向其中的一个汉子轻声怒了努嘴,示意他去看看。
宁学仁的租住房是两间的平房,灯火通明,里屋与堂屋间有道木门,正开着,堂屋临街的一面是一道铁门,铁门紧闭,那个叫老刑的汉子几步过去拉开铁门。
门外面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高高壮壮的,脚下趿拉着运动鞋,下穿运动短裤,鼻梁上架着一付眼镜,短头发,有些零乱,脸孔有些方正,一边挂着不耐烦,另一边写着欠揍。
来人自然是胆大包天的小刘哥,不等那个老刑开口,他先声夺人:“小逼,我是教育局的,我告诉你们,我认识一堆公安局的科长处长,小心我报jǐng抓你们,你们这叫扰民!”
“我——”那老刑听了第一个词,正要破口大骂,但听了后面的话,乖乖将后半截脏话咽了回去,但还是拦在前面。
“好了,好了,这位同志,我们就是公安局的,正在办案,请你配合!”有人边说,边走了出来。
“你们是jǐng察?是哪个局的?我怎么不信?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个大疤瘌说什么啥牌、瞎叫啥的呢,哼,你们这是在聚众赌博,我告诉你,我们就看不惯这个,我们局长就在对面,他可是最恨这个了!”说着,刘维礼就要往里挤。
“同志,我们真的是在办案,请你配合!”那个汉子面无表情地拦住刘维礼。
“证件!我告诉你,就是真的jǐng察办案,也得给我们消停儿的,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我们在阅卷,高考阅卷!懂吗,那是需要戒严的,我们的住处现在就有一个排全副武装的战士,我一嗓子他们两分钟就能冲过来!”刘维礼压低嗓门,声sè俱厉,手指头更差点戳到对方鼻子上。
“老刑,让他看看证件!”那领头的终于走出来。
那老刑模了模口袋,向屋里喊:“三儿,我的没带,你呢?”
“嘘——”刘维礼慌张地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而后急赤白脸地低吼:“你这**,就不能小点声!没看我这么半天一直不敢出大气儿吗?”
**自然是骂人话,但老刑只是咧了咧嘴,因为对方的气势完全压住了他。
那领头的认真地看了看刘维礼,皱着眉头道:“我说同志,我怎么不知道高考阅卷会来这种小破地方呢?你的工作证呢,请出示你的证件!”
“你也**呀!”刘维礼翻了翻白眼,而后拍了拍肚皮,“老子刚被领导从被窝里赶过来的,能在哪儿装证件?还有,我们在哪儿阅卷能让你知道?哼哼,就是你们这样的吃饱了闲饭撑得找抽的好事之徒太多,我们才找了这个根本就没有什么宾馆的犄角旮旯!”
“同志,请你说话客气点!”那领头的被训得脸上青红变换个不停,但还保持着客气,因为他的气势也被压制得够呛。
“我这不是气的吗,平时我不这样,我总是教育系统的……”刘维礼抱怨地嘟囔,而后瞪起眼睛,“好了,我要去看看你们到底在干啥!哼,jǐng察我倒不怕,因为你们不敢面对冲锋枪!如果是流氓嘛,嘿嘿,我是抽调的外勤,本是教散打的!”
说着,刘维礼猛地推开当道的两个,直接向领头的撞了过去!
“哎呀——果然有两下子!”那领头的低叫,却也非常克制,让出过道,“好吧,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在办案!”
刘维礼几步跨进里屋,视线里的几个汉子分散着站开,很有章法的模样,一个大汉蜷在地上,头上顶着一把手枪!
刘维礼皱起眉头,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比比划划,轻轻点头:“差不多,嗯,你们差不多真是jǐng察,我也就不看你们的证件了,但是,我jǐng告你们啊,这附近的几处民房都被我们征用了,你们可不能再弄出过分的动静了,这都吵了一晚上了,还让不让人活?记住,千万不要再闹了,否则,嘿嘿,那些大兵可不是吃素的。”
“附近的民房?”领头的皱起眉头。
“这叫大隐于市,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们也不懂,我们一共二百来号人呢,今天是第一批,如果效果好,以后还会陆续进入,不过也许明天就走,因为这里还是太乱,嘿嘿,你们小心啊,可能会有人治你们,我们找到这样的地方多不容易啊,结果被你们给吵得没了心情,哎,你们啊,真的很是过分,跟部队上的人比,啧,啧——”喋喋不休着,刘维礼连连摇头。
又扫视了一圈,而后,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背着手、迈着方步施施然走了出去。
“队长?”有人看向领头的。
“晦气!”那队长悻悻地坐了下去。
“我草,要是这货的同党拒捕,我们岂不是不能开枪?”有人恨恨咬牙。
“可是我们又没带jǐng棍!”有人叫可惜。
“这货有几个同党我们都不知道!”有人担心。
“不用开枪,咱枪口一亮,谁都得麻爪!”有人不以为然。
“煞笔,连那种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可能不是亡命之徒吗?还麻爪,麻个几把。”有人冷嘲热讽。
“你才煞笔!老子说话你他妈别瞎逼逼!”那人立刻反击。
“好了!”那队长狠狠地挥了挥胳膊……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此时的宁学仁却在默数着,暗暗地计算着时间,他还在无声抽搐,还在吐白沫了,眼白也继续翻着,但他的身体是放松的,他在积聚力量。
没错,他准备冲出去了!
再有不到一分钟,等到他数到一百二十的时候,他必须立刻冲出去,因为,接应的人就在门外,先是二弟,只有他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从里面插上的铁门捅开,而三弟四弟呢,也守在门边,他们要从外面把门锁上,之后呢?反正屋外的那几辆摩托车肯定是被动了手脚的,黑灯瞎火的,或许能逃掉!
这就是他从刚才的那个人的几个手势中判断出来的,特别清晰,那几个手势都是他们兄弟间偶尔排练的,不会有错,以前,那*的成分,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竟然能够用上!
宁学仁的眼睛盯在那个装钱的公文包上,他妈的,不管怎样,那都是老子们应得的,至于其它的,最少那个大光,别让老子碰到!……一百一十九,一百二——
宁学仁暴起,一把抓过那个装钱的公文包,闪电般冲进堂屋,铁门瞬时间打开一道缝隙,他一个前扑,翻滚着顺着那道缝隙跌了出去,里屋惊呼声一片!
宁学仁只觉得身体发飘,学义正抓住他的胳膊,迅速向前冲去,眼角的余光里,学礼学智已经挂上铁门的外门栓,回身将两辆摩托车抵靠在铁门上!
几乎在这同时,嘭嘭撞击铁门的声音传来,而前面的马路上,一辆中巴车车门大开,正匀速滑行,宁学仁平静地数出最后一个数字:一百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