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商至上 第1章 吴山其人

作者 : 刀三

()第1章婚礼后消失的人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一杯交杯酒,从此爱情家庭长长久久!”

秃头的中年司仪声音很洪亮,话里带着喜气儿,吴山听旁人介绍说,他是这个城市里最受欢迎的婚礼司仪之一,一次婚礼的出场费就得五千大洋,比自己一个月的薪水还要多一点。

这个婚礼很热闹,很喜庆,能够在五星级大酒店包这么大一个场子办一个婚礼,足以显示出今天新郎新娘的家境不俗,吴山知道,这场婚礼的费用至少也得六位数。

六位数,吴山苦笑一声抬,头望了一眼一席白sè浪漫婚纱的曾清清。莫怪苍天不公,莫怪命运弄人,自己无法和她最终走到一起,只能怪自己,怪自己能力不足,怪自己不能帮她——呵呵,CTM现实的社会啊!

吴山一点也不恨曾清清选择和张子义结婚,那个心里苦到极致的女人不是背叛了两人之间的爱情,只是没有选择爱情罢了。曾清清的苦,吴山一向感同身受,他只恨自己无能力为力,帮不到曾清清。

看着金碧辉煌的大厅,看着四周喧哗,光鲜亮丽的众人,吴山身着一身一百五十大洋的灰sè地摊西装默默地坐在最边缘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品尝着杯子里的白酒。白酒喝在嘴里却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这一杯白酒也许就抵得上自己一天的饭钱,呵呵。”吴山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大厅最前方,新郎新娘正在“领导桌”敬酒。

“听说今天还来了市里的领导,不知道是谁?”

“看见‘一号桌’那个穿黄sè衣服大肚子男人没?那是市里的的张副市长,真正的大官!”

同桌的人热议着参加婚礼的贵宾,吴山闻言不由扬眉,省会城市的城市的副市长,的确可以称得上大官了。那个张副市长,吴山认识,当初张子义就是求这个张副市长出面给曾清清的父亲找了一条活路。

所有人在向这位张副市长敬酒的时候,都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即便是平时待人傲慢无比的富家子张子义此时都装得温顺无比,十分孝顺的样子。在这个官本位思想主导的社会,一个人下的权势决定着他脑袋上的脸面,张子义家里虽然有些钱财,但是他家的钱财数目估计还没有多到可以藐视他这个身为省会城市副市长的堂叔。

甚至,他家的钱财说不定就和他这个副市长堂叔手中的权利有某些灰sè的关联。

新娘曾清清,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吴山的高中同学,他暗恋过、明恋过,也许也相恋过,但是从未公开走到一起过的女人。今rì就要嫁做他人为妇了,看着一袭白纱的曾清清,吴山有些恍惚,眨眼间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十年之前,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带着青涩的小姑娘。

吴山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种心悸。

心里有些感慨,吴山带着情绪猛地一口灌掉杯里的白酒,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热气从肚子一直燃烧到喉咙。

已经三十一岁的吴山自然不会过多的纠结陈年往事,只是那个让他纠结的人是曾清清,他至今唯一为之心动过的女人。今rì触景生情,不由的产生了些往事回忆。

吴山的回忆大多是灰sè的,甚至可以说是黑sè的,如今生活的还算可以的他很少去回忆。不是不敢面对过去,只是回忆起来太痛苦,太心酸了。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吴山记得自己高中时期,每每读起李密的《陈情表》,就会忍不住眼泪盈眶,古文中的一词一字似乎都是在诉说自己一直以来的遭遇。

吴山还在娘肚子里没出生的时候,亲身父亲便因病去世,是母亲和祖母两个女人把他拉扯大的。四岁那年,吴山刚刚有了一些记忆,母亲因上山砍柴突遇暴雨滑下山坡摔断了右腿。原本已经贫穷到了极致的家庭变得更加艰难。母亲腿瘸了,一场劫难虽然没有击垮母亲的心志,却击垮了这个坚强妇人的身体,此后病痛不断,年过半百的祖母不得不承担起家庭所有的重活。

然而,这个只有妇孺的家庭承还在不断地遭受厄运——吴山五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夺走了他早已早已被病痛折磨的不堪的母亲。

从此,吴山只有和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吴山自小身子骨便很虚弱,再加上年幼,家里所有的活只能靠年近六十的祖母独撑着。

祖孙俩相依为命,好在老人手勤,再加上村里好心人不时地伸出援手,rì子虽然苦,但是还是能熬下去。如此清清苦苦过了七年。

在吴山十二岁的时候,一场大病还是无情地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

老人去世之后,吴山成了孤儿,一个偏远穷山村的孤儿,无依无靠的孤儿。他只有辍学在家,用弱小的手臂拾起了老人遗留下的锄头。

吴山是坚强的,母亲和祖母这两个伟大的女人给了他坚强的品质。靠着稚女敕的双手,靠着手中冷硬的锄头,饥一顿饱一顿的维持着自己幼小的生命。

祖母去世的第二年,得益于九年义务教育的制度,吴山又回到了学校,拾起了课本,村里的小学给他免去了学费。

也是在这一年,他的邻居林叔、林婶夫妇正式收养了他,认他作了养子。

读初中之后,吴山的rì子更加艰苦,虽然因为九年义务教育制度,学校因为他是孤儿免掉了他的学费,虽然养父养母待他极好,但是养父养母家里也不富裕,再加上还有个亲生儿子,xìng格傲气的吴山更多的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每次家里的活他都是抢着干,甚至他还学会了在课余假期的时间打工挣钱。

初中的时候,吴山留了一级,花了四年的时间才考上县城的高中。

初中第四年,他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这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吴山从不甘于贫穷,他虽然不是那种聪明的学生,但是他是那种笨鸟先飞,十分勤奋的学生。第一年中考,他知道自己成绩还不足以上县城最好的高中,所以他弃考了,多读了一年,因为他知道上了高中之后就不再是九年义务教育,自己上学就要出学费——只有上最好的高中,才对得起养父养母和自己打零工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之后的rì子更加艰难,要去县城读高中,为了尽量少的向养父养母要钱,为了不受养父养母那个儿子的白眼,吴山尽自己最大可能的课余时间去挣学费、挣生活费。这些略带执着的傲气让吴山的rì子充满辛酸的汗水,好在一切都让他挺过来了。

吴山高中的时候虽然成绩不是拔尖的,但是也算不错,原本他高考的成绩上一所二类本科大学没有问题。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选择上了省城的一所技术类大专。大学三年除了学习之外,依旧要为学费和生活费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汗水。

实习的时候吴山进了一家专业对口的网络公司,到了如今,总算在生活中看见了一些阳光。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一个月的薪水抵不上有钱人的一瓶常喝的酒,但是也足够让他一人在省城里生活的有滋有味了。

除了不能买车买房之外。

2015年的昶沙市进入冬天的时间比2014年又早了一些,吴山吃了一些菜,见张子义和曾清清并没有到自己这一桌来敬酒的意思,看了面无表情的曾清清一眼,便悄悄地离开婚礼大厅,来到停满了各种豪车的酒店门口,顿时一股冷风吹进衬衫的领子里,忍不住打了一哆嗦。

如今地球环境越来越差,也许是受大气变暖的影响,近几年各种极端天气越来越频繁,天气忽冷忽热的,前几天还热得只要穿一件薄衫,今天便冷得让人恨不得裹一床棉被出门。

户外的寒冷和酒店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吴山紧了紧衣服,把衬衫最上面那粒扣子扣好之后便寻找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牌走去。

吴山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安置小区租了一间一室带厨卫的房子,房子的房租是他每月开销的最大部分。虽然他如今的工资在昶沙市来说算得上中等水平,不过吴山平素很节约,他想攒钱自己开一间小店。

为此吴山甚至一直没有真正交过女朋友。和曾清清的关系,或者可以说是言情戏里面最常见的“多年相知的朋友,只有暧昧红颜(蓝颜)知己,互相是爱着对方的,但是双方都从未坦露过心声”这样的戏码。

甚至两人中间有数年从未联系,要不是那次街头偶遇,他也不会来参加她的婚礼。见证自己所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这是大度吗?吴山只恨自己当初懦弱,恨当初自己微弱的能力。那次退宿之后,他便已经失去了拥有她的机会。

高三那年,曾清清的父亲从监牢里出来,整rì酗酒无所事事,他以前那些敌人却没有因此而放过这个早已消沉的男人,栽赃嫁祸接踵而至,更重的刑罚眼看又要降临到这个男人身上了。

吴山永远都记得那天,曾清清哭着来找他。他从未见过坚强的曾清清这样梨花带雨的无助模样。可是他,一个孤儿,穷山村出来的学生,除了rì出而作rì落而息的养父养母,他哪有什么关系背景可以求助?当时要是曾清清告诉他,杀了谁能够帮助她,他可以想也不想的去杀人!但是——那是一种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极致无助感受。

那天之后,曾清清就很少来找他了,逐渐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张子义走在了一起。

吴山无数次从内心问自己,爱曾清清吗?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吴山从不埋怨曾清清远离自己。只是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对哪个女生动过心。直到后来,公司的同事给他介绍女朋友,也只是和对方上过一次床,并没有真正交完,更谈不上动心了。

不错,三十一岁的吴山并不是一个处男。不过他也只有过一次xing爱经验。讽刺的是,唯一的一次还是在他喝醉酒之后,他至今都不知道做那事的感觉到底如何。在同事的介绍下,那是他唯一的一次相亲,结果相亲的两人在酒吧都喝得敏酊大醉,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吴山的租房内发生了关系。第二天那个女的醒来之后,看了吴山居住的环境,什么也没说,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转了两趟公交,在租房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下了车,吴山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农业银行。

熟悉的插卡、密码输入,吴山稍微满意的看着提款机上显示的余额:80500.33元。

存款终于超过了八万大关。八万,是吴山给自己设定的一个数字,早在刚刚参加的工作的时候,吴山就有了一个目标,存足够的钱自己开店做生意。他穷怕了,也穷够了。

吴山一直关注着昶沙市的门面行情,预算着自己做生意所需要的本钱,八万,便是他反复思考之后给自己设定的一个存钱目标。

这些年紧吃紧喝,就是为了今天!

明天可以在工作之余开始找门面了,吴山心情有些激动,把零头五百块取出来做生活费。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卡,把卡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此时吴山脑海里似乎有两个复杂的人格——一个还在想着今天的那个热闹奢华的婚礼,想着自己这十年来唯一爱过的女孩,想着她今天终于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嫉妒、悔恨、遗憾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另一个人格则在不断的jǐng告自己,别想了!想多了也没用,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

在附近的一个菜市场买了点卤味熟食,天sè已经渐渐暗了。

路过租房附近洗头按摩一条街的时候,吴山发现不少店子已经打开了红sè的靡靡之光。一些打扮艳丽的女郎不怕寒冷的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依靠在门框上,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寻找着吃食的目标。

像吴山这种形sè匆匆的人是不会被拖进去的,这也是吴山琢磨出来的经验。每次路过的时候,他都低着头快速朝前走,不敢驻留观看,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那些艳丽女郎给拖进店去。

倒不是对那些小姐有什么过多的偏见,在吴山看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遭遇,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利,他无权评判别人,只是过自己的生活罢了。

急急忙忙穿过那条街,便是租房的安置小区,吴山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走过几栋楼房,来到自己所租的那栋楼房旁边,然后右拐,忽然吴山看见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自己眼前,停留在空中。

吴山听了下来,他还以为是只蚊子,仔细一看,顿时露出惊容。不是蚊子,是一粒芝麻大小,非常奇怪的黑sè物体。一动不动的浮在空中,应该不是活物。

这粒芝麻大小的黑sè物体太“安静”了,吴山对着它吹了一口气,黑sè物体仿佛固定在空中一样,还是一动不动。若是浮尘之类的东西,应该随着空气的流动,四处漂浮才对————

吴山想也没想便伸出手去抓,一靠近——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有一条新短信,吴山从裤兜里拿出黑sè的智能手机,屏幕自动亮了,上面显示着是来信人的名字——“清清”。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只想告诉你,我爱过你。”

轰!吴山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痴痴地看着手机屏幕,短信的内容让他的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

忽然一股强大得不可抵御的吸力从他眼前那个芝麻大小的黑sè物体传来,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吸进了黑sè的物体中————

吴山消失了,那芝麻大小的黑sè物体把李默吸收进去之后也突兀的消失了,只留下不远处一个目瞪口呆的四五岁大小的小毛孩,流着口水,傻傻地看着吴山消失的地方。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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