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屹之船在扬州水师护送之下,安全进至长江口,一路沿江逆流而上,到达毗陵县,距建康仅有三百余里。刘屹来到方县令船舱之中,递上一封书信。方县令接过一看,见其上“密奏”二字,大惊道:
“公子何意?在下不解。”
刘屹从中拿出奏书,笑道:
“此行已达数月,恐皇上不知其中情形,心有所急。故小侄将此番经历写成奏章呈报于皇上,此章初成,小侄恐有遗漏之处,望得叔父指教,而后小侄改之,再呈送皇上御览。”
“此乃密奏,在下区区一县令,只怕……”
“无妨,此奏章初成,尚未斟酌,故现今非为密奏,请叔父指正,以免有所遗漏,而成小侄轻妄之罪。”
方县令只得将奏章打开来一观,看完之后,望着刘屹言道:
“此番经过皆如公子奏章之中所述,甚为细致,在下并无异议。只是其中只言庾大人与在下功劳,而未言及公子自身。若论此番功绩,公子自当居首,在下料庾大人之意亦是如此。公子谦逊,不以名利为意,然在下实不敢独揽如此大功。望公子以实情为准,稍加改动,如此可好?”
“此番能顺利回朝,乃皇上圣明,料敌于先,若非有水师接应,我等尽皆丧命于胡刀之下。次之,便是庾叔父运筹帷幄,方叔父亲力亲为,小侄此番不过一武夫尔,何能与二位叔父比肩?现今逆流而上,行速缓慢。叔父若无他议,小侄这就命人将此奏章快马呈送建康。”
刘屹说完之后便叫来一名侍卫,让其携奏章乘小船上岸,快马赶至建康。
“公子非但文武双全,妙计奇谋百出,心胸亦为宽广,在下感佩。rì后,在下愿追随公子,鞍前马后。”方县令行大礼道。
“叔父言重了,小侄不敢当。”刘屹赶紧将其扶起,然后继续言道,“叔父臂上有伤,小侄本不该烦劳,然庾叔父亦忧心多时,小侄想尽早将此事告知,实无他人之选,故大胆烦劳叔父。”
“公子所言甚是,身上小伤,何足挂齿。在下立即上岸,前往芜湖,禀报刺史大人。”
方县令亦随小船上岸。两人走后,刘屹便以此船前rì经受大战,船体破损严重为由,下令缓慢前行,每rì白天只行二十余里,夜晚便靠岸休整,如此这般近十rì之后,终于等来了刘屹想见到的结果。皇上遣特使前来宣旨,使者上船之后,刘屹发现朝廷使者乃琅琊王司马岳,心中大喜。待其宣达圣意之后,便拉其进入船舱之中。
“安和,此番皇兄极为欣喜,你又帮皇兄解决了一大难关。皇兄本yù亲自来迎接,不过朝制不许。便派我来此。”
“世同,方才诏书唯有旌表之意,未有其他。我之计策岂非无用?船上宝物该运至何处?”
司马岳大笑道:
“你的妙计岂会无用?大舅已上表于皇兄,将此批财物悉数上交朝廷,皇兄亦下诏书,将此批宝物一半拨给豫州,以用于安置中原流民。此船抵建康之后,我便将一半宝物交至府库,另一半则由你运至芜湖,交予大舅。另外,我还带有皇兄诏书一份,你一同带往芜湖宣达,此次有功人等,皆按你呈送奏章中所言功劳封赏。另外皇兄让我转告于你,前番为你加官,被你固辞。此次非但为你加官,还要为你封爵,待你回建康之后,具体封赏详议后再定。”
“偶有寸功,不敢邀赏。只是此次随行侍卫、船工,伤亡甚多,望朝廷多加抚恤。”
“皇兄早就考虑到此点,两名殉国侍卫,皆追赠为校尉,赐其各家万钱。所殁船工,赐其家三千钱,并免五年赋役。其余人等,各有封赏。”
“皇上仁德,刘屹再无所求。”
“安和,此番你已扬名朝野,就连师傅亦不避嫌,对你赞不绝口。朝中更有人将你与汉骠骑霍去病相比。”
“汉骠骑,一代骁将,岂是刘屹可比?此言太过,刘屹受之有愧。”
“昔霍去病初随大将军卫青之时,年十八,尚为剽姚校尉,率勇骑八百,狂彪数百里,斩杀首虏两千余级。今你未及十八,所带者唯侍卫八人,转战江海之中,何止千里?斩杀百余人。依我看来,若使你将兵万人,必可直入襄国,斩杀石虎,虏获石弘。”司马岳笑道。
“世同虽为戏言,若是果有此rì,莫说为万人之将,即为一小卒,我也必往。”刘屹亦笑,笑完之后继续言道,“此番非我一人之功,世同所言,斩敌百余人,乃扬州水师众将士所为。说到这,我还想问皇上如何会派扬州水师接应?”
“你不是已料到此事,何故相问?你派回传信之人,已将此番经过,详报于皇兄与我了。”
刘屹难为情地笑了笑后言道:
“岂是猜出圣意?当时情势危急,众人皆有畏惧之sè,我只能诈言之,有援军接应。当其之时,无有他计,只能出此下策,多撑一时是一时罢了。”
“原来如此,若非皇兄神算,我那小妹恐怕要哭死过去。”司马岳又大笑道,“自从芜湖北上之后,皇兄与我,皆rìrì忧心,宝藏固然可解一时之急,然为此等身外之物而折一臂,岂不痛哉?皇兄愈思愈不安,乃计其时rì,命扬州水师全力接应,若你有失,则扬州水师大小将校,尽皆查办。”
“难怪扬州水师都督一路之上,对我礼遇有加,定是从诏书中看出皇上与我亲近,因而才将大功皆归于我。大丈夫不贪他人之功为己有,世同,烦请转奏皇上,其中因由。”
“此百余敌寇虽非死于你手,然皆由你吸引牵制所起,扬州水师邓将军所奏并无不实之处。再言之,那名胡将是不是死于你的长枪之下?你亲手格杀之敌是不是亦为最多?此番谋略又是不是皆出自于你?如此这般,当其首功,无人可有异议。”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大舅亦在上表之中,力言此番你之功绩。对了,有一事还未提及,此番前往芜湖,乃是褒奖大舅与那西阳令,皇兄诏,那姓方的县令升为弋阳太守,至于大舅,乃是加封食邑千户,皇兄让我密告于你,让你设法向大舅稍稍透露皇兄已有让其替代陶侃之意,以安其心。”
“世同,请转奏皇上,刘屹定将此事妥善处之。”
“你办事,皇兄自然安心。皇兄知你这些时rì劳苦,特命宫中御厨做了几样你最爱的小菜,方才上船之时,已命人拿去热热。我还带来上等茶叶。知你处事谨慎,此时虽已大功告成,然必不敢饮酒。今rì只能以茶代酒,他rì回建康之时,我等再一醉,如何?”
“知我者,世同也。”刘屹大笑,“你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