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心 第一卷 第十章 (一)

作者 : 月夜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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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帮规模宏大、人数众多,以此之势,难保良莠不齐。

济世帮侠义为怀、造福百姓。帮中为他人谋福利者,理应重用;而若有害群之马,定当严惩。

管理这许多人,甚是不易;打整帮内事务,更为繁琐。这些工作,非一人可成。

是故,济世帮分内外两堂、四方分坛。

内堂职司内部规划,负责帮内财政收入的统计与分配,并制定帮规,执行帮中戒律,还安排人员调动、参与功过记录、职位升降及赏罚处置。

外堂分管帮外事务,如维持济世帮与武林各派关系、帮会对外经商交涉、调查并调整各项商品价格、选择场地建立商铺、运送物资等多番事宜。

内堂名为地火堂,堂主姓岳,单名一个潇字。此人武艺jīng湛,是使剑好手,剑法jīng妙,名震四海。其剑法不输于快剑侠客段青山,在帮中地位仅次于帮主白中天与副帮主宋飞锁。他为人jīng细、明察秋毫、知人善用,又铁面无私,帮中众人对其敬仰,稍犯错漏之人对之又颇为惧怕。他手下有十名副手,这十人武艺不佳,却jīng通帮务管理。十人分管不同部门,手下各有一组人,参与处理事务。十人各司其职,辅助于岳潇,将帮中大小事宜管理得井井有条。

外堂称之天雷堂,堂主名唤乔达。此人与岳潇同师,武艺出自一门,自然也是jīng通单剑。他在帮中地位与岳潇持平,武艺与之也不相上下。其xìng格豪迈爽朗,言语风趣诙谐,极爱结交朋友,帮中众人不论职司高低,都与之相交甚密。白中天派遣十五名能说会道之人,分别带领十五个团队协助于他,助其拓展帮外事务。这十五人,人人武艺不俗,宛然组成济世帮中一支jīng锐之师。

岳潇与乔达武艺之高,还不在于单打独斗。他二人联剑,有一套阵势与之相辅,其中包括身法与剑法的应用。二人互补缺陷,不露丝毫破绽,却使攻势更见凌厉,威力何止增加一倍。

四方分坛,为忠、孝、仁、义四坛,分散东、南、西、北四方,负责天下各地分部中的商务事宜。

四坛坛主姓名分别为景致、王本初、李行、谢印川。四人地位仅次于内外二堂堂主,分管四坛总领,每坛下属二十至三十分舵,管理天下各州、各府、各县、各镇中济世帮的商务。也就是说,帮中首领制定出的计划,都由四人负责实施;而济世帮的财政来源,是由四人下属在各地的商务盈利提供。

这四人武艺也是各有千秋。景致jīng通刀剑暗器,王本初内力雄厚,李行擅长轻功,而谢印川则练得一身好拳脚。

济世帮还有三位元老,在帮中被称为三长老,分别姓吴、郝、杨。三位长老入帮时rì最早,在白中天之父白济世创此帮会时,三人便已共同参与,那时白中天还是个毛头小子。这三人略有武艺,立功颇多,既往是帮中首脑。

现下白济世已去世多年,三人也已老去,白发苍苍,皱纹横生,虽能抬手展腿,却已不能与人相斗,所出计谋也是无用,在帮中不能分忧。

白中天封三人为长老,以示尊敬,并长期供奉三人。这三名长老rì常闲来无事,便以喝茶、下棋为乐,rì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帮中有要事时,白中天也请三人共同参谋。

首先闯入大门的是景致和王本初,宋飞锁知王本初一身内力雄浑无比,料得是他见大门紧闭,不知发生何事,担心场内变化,便破门而入。

帮内各首领为庆贺明rì白中天生辰,从四方各地奔回。济世帮不比四海镖局,其规模甚大,总舵设在城外,与白府分开,有一段路程。

宋飞锁知众人定是在帮会总舵齐聚,结伴而来。此时见到景致、王本初,料得后来之人便是李行、谢印川、岳潇与乔达,走在最后的想必是三位长老。

这时所来之人都已入院,众人细数,来者八人。前边六人确是二堂主、四坛主。而其后二人,是一道一僧。

那道人瞧上去颇为年轻,细看之下,却瞧不出他的真实年纪。看面相只觉得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但他双眸凝重、暗蕴光华,非五六十岁、武学至深、大智通天的老者不能有。只见他头顶梳着个道人发髻,上唇留有微髭,颏下三缕长须,面貌和善,俨然是位得道高人。他身负药箱,手中持有一根竹杖,竹杖长而颇粗,不似寻常拐杖。乍看此人装扮,还道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但细瞧他面貌,便知他内心和善,神圣不可侵犯。

那老僧雪白的长眉垂至眼角,颜面之上却无一丝皱纹,只见他双眼微睁,脸上露出可亲微笑,便如一尊佛像一般,令人崇敬。

这僧道二人慈眉善目,一望之下,便觉和蔼之至。若非心中慈软已达悲天悯人之境的大智者、大圣人,绝无此貌。这二人虽有释道之别,却均可看出,此乃有道高士。

郭坤见对方来人更增,心中焦躁。适才争斗中自己并未处置得当,此刻再不显出忠勇向前之意,更待何时?想到此处,他双拳挺起,一纵向前。

王本初见他冲来,挥手一掌击出,与郭坤右拳相碰。

郭坤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右臂一软,身子随掌力飞出,跌在一旁。

何启传被段青山及洪万通在身后牵制,未注意来人面貌。这时见郭坤飞出,知敌yù拦下己方众人,心下已不耐烦,回肘撞向身后两人。段、洪二人闪身相避,待要出手,何启传早已向大门窜出。

何启传直奔王本初与李行,双拳挺起,yù冲开二人。他拳力甚重,寻常之士如何能及,便如段青山之强,也不可与之力敌。

此时,何启传拳力已至,李行知其厉害,不敢抵挡,仗着身法快捷,避开了去。王本初仗着自身内力浑厚,出掌硬接了右侧这一拳。何启传左拳无人抵挡,劲力向前奔去,谢印川站在李行身后,首当其冲,展开拳脚,接下这一拳。

只听“啪、啪”两声巨响。王本初身子微晃,面sè通红,勉力接下此拳。谢印川拳脚虽jīng,内力与拳劲却远为不及,与何启传对拳后,被巨力击退,向后跌出。岳潇站在他身后,见他跌来,忙伸手扶住。

何启传一击奏效,乘势追击,再度双拳打出。

突然间,站在最后方那名神仙般的道人绕身越过谢印川,闪至何启传面前。此人动身后,每一步都清晰可见,不似白中天与严庆宏仆从那般动而无影、行而无踪。他动作不见花哨,身法不见迅捷,移动起来却是飘逸非常。如他这般看似飘然,却能一蹴而至者,天下高手中只此一人。

何启传双拳已打向这道人胸口,距胸前半尺。

以这少林俗家第一高手之能,此招不可不中,中者不可不废。况且何启传击退王本初、谢印川二人,见又有一人窜出,又添生力,不知此事何时休,心中紧急,全力爆发,试问世间又有谁能解此拳劲?在这胸前半尺之处,在这手臂弯而不可发力、急窜退而不可自救之境,天下又有谁能免此一死?

众人不知危急,因众人看不清场中形势。何启传出手太快,以旁观者之清,尚不能察觉,这当局者之迷,又如何能自知?

但天下就有这么一人能够抵挡——也只有此人能够如此抵挡——在此极端危急之际抵挡。

何启传双拳距其胸前半尺,便觉此人双掌拂上自己拳头。他知对方不能敌,但这时一勇而前,兼顾不到伤亡之数,仍是双拳力出,猛击向前。

虽何启传进而加劲,与那人双掌相撞之时,却未发出任何声响,不知是四周嘈杂之声覆盖,还是本身便无声响。总之,此时听不到任何相撞之声,听不到适才与王本初、谢印川劲力相撞时所发的“啪啪”声。

虽何启传全力施为,与那人双掌相接之后,却感觉到阻力不断加重。初时力一分,瞬息便十分,随之进百分,继而超千分。在这短短半尺之内,在这短短瞬息之间,何启传的刚猛劲力,被消于无形。

就像进入极其粘稠的泥潭深沼一般,越朝下沉,阻力越大,所出劲力越小,最后消于无形。

就像沉入深海海底一般,越朝下沉,浮力越大,反击之力越大,下沉之力越小,最后消于无形。

一切!

一切都消于无形!

在击到那道人胸前之时,何启传的拳头再也不能向前移动半分,他心中的必胜之念也消于无形。

他又怎能相信,天下竟有此人?竟能做到此事?此事只有神仙能做到,天下又怎会有神仙?

他不相信有神仙,所以他再次出拳。

拳力再次受阻,所以他败。

他连出数拳,就像有股无形的水cháo阻挡他,就像有面无形的钢盾防御他。

水cháo至柔,钢盾至刚。二者怎能并论?

若能并论,则称之为水盾,无形的水盾。

何启传遭遇到适才司徒剑南遭遇的挫败,感受到适才司徒剑南感受的心情。那便是在水一般的至柔之力中,再刚猛的力道也无所适从。

何启传已无力出拳,他抬起头看了看那道人。只见此人面目慈祥,双眼有神,眼神之中shè出一股柔和光芒。何启传只觉得他目光shè向自己,颇有安抚之力,正在祛除自身戾气,化一切残暴为祥和。此时,他全身舒坦,懒洋洋的,再也无力出拳,也不想再与人动武。

何启传此时渐渐醒转,意识到自己所犯之错,心中一凌,猛然抬起头来。一仰头,双眼便触碰到那名身着灰布僧衣的慈祥老僧。这时,他面部微微变sè,双眼再也离不开那老僧。他看到老僧也在看着自己,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弥陀佛”,向那老僧拜了下去。

那老僧慈眉善目,眼角略扬,双眼神采奕奕,银丝般的长眉从眼旁垂落而下,满面红光,雪白的长须直垂至胸前。一眼望下,便可知此僧怀有一颗济世救人的慈悲之心。其眼神中内敛的光芒,却禁不住地四shè而出,即便他早已心静如水,却也掩盖不了一副神采飞扬的武林侠士模样。

何启传拜下之后,对那老僧说道:“方丈,弟子为求行侠仗义,却失手犯错,现下心中好生后悔,如今领罪,请方丈处罚,弟子无怨。”

那老僧右掌挂了串佛珠,单掌竖立胸前,做了个佛家之礼,口中默念“阿弥陀佛”。随即左掌下沉,托在何启传双手之上,轻轻向上一拂。

何启传跪倒之意甚诚,便是巨力加身,也不可撼其分毫。但此时被这老僧轻轻一托,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直立起来,其中去向,半点由不得自己。旁观众人不知,还道是他不便拂逆老僧之意,自行站起。他心中却异常分明,自己与方丈相较,实不堪一击。

那老僧便是当今少林方丈玄音禅师。在场众人大多识得,见何启传向他跪拜忏悔,也不惊异。众人知他心地仁善,与人为乐,只是此时如何处置何启传,却不得而知。

玄音对何启传说道:“启传,你因何犯错?”

何启传道:“弟子以为行侠仗义乃分内之事,路见不平,自然出手相助。但伤及他人,为鲁莽之举,实属不该。弟子当时未及觉察,只觉他人为难弟子,不可轻恕,伤人之举,一犯再犯,更为罪过。”说着,便把事件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从在严庆宏家作客、如何听华确生讲述黄金事件,如何随严庆宏前来济世帮讨还公道,如何进门时伤及门人,讲到适才拳击王本初、谢印川二人。

玄音道:“行侠仗义乃我辈善举,应当鼓励,你此次前来想主持公道,也无可厚非。但主持公道,就要秉公办理,要秉公办理,就要亲自了解事件始末,仔细调查,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全面了解后,方可一试。为了解决一方困难,而造成另一方的损失,就得不偿失。”

何启传道:“是,弟子聆听方丈教诲。”

玄音道:“你自己闯的祸,需自己来收场。现在不妨放下颜面,去此间主人处负荆请罪!接受对方处罚后,心中方可安定。切记,今后不可再犯!”

何启传道:“是!”说完后,他环顾四周,未见白中天,便向宋飞锁走去。走到面前,他双手抱拳一揖,说道:“在下鲁莽犯错,请宋副帮主原宥,有何处罚,在下愿一力承当!”

宋飞锁心道:“今rì此势,不可再为难于他。莫说少林方丈在此,不可不卖个颜面;即便众人都不在这里,以济世帮宽宏之量,他肯如此坦诚认错,于情于理,也不可深究。但那两位门人之伤甚重,或不治身亡,我等如不讨还公道,又怎对得起二位?济世帮可不是草菅人命的无良帮会!罪魁祸首乃严庆宏,那人不肯道歉,便是逼迫何启传也是无用。此事难了,究无可究,现下不如让何启传向那二位门人鞠躬道歉,便作罢。及时医治二人为上!”

宋飞锁向何启传道:“阁下认错之心甚诚,但我帮这二位知客门人伤势甚重,此刻未知生死,不知阁下可否相救?”

何启传道:“在下一时失手,以致二君重伤,深感抱歉,在下不懂医术,不知如何救治,如二人身亡,在下无法可想,只得抵命便了。”他言语哀伤,其意甚诚,说完便向二人深深一揖。

宋飞锁点了点头。这时门口那道人上前一步,说道:“这二人此刻尚有余息,不知贫道可否一观?”

宋飞锁见状大喜,忙道:“有道长在此,二人无恙矣!”

这时只听得前方一人叫道:“师父!”语意甚喜。众人一看,出声者正是楚仁义,只见他一步冲上,跃至那道人身前。此刻,人群中又有几人冲上,边跑边喜悦地喊出:“师父!”天阳、天青和天生三人也向那道人迎上。

此道便是闻名天下的青城派掌门上清道人。

上清见众弟子聚拢,微笑着抚模众弟子头顶,便如慈父宠爱亲子一般,爱怜之意溢于言表。四名弟子心中温暖,同时抱住了上清。

上清道:“这几个月,你们辛苦了,道路之上,可曾有何不妥?”

楚仁义道:“一路甚为顺当,遇见郑伯伯之后,更是无恙!”

上清道:“那就好,那就好!”他转头看了看宋飞锁,对众弟子道:“为师先探查那二人病情。”说完便走到二人身前。

那二人躺在担架之中,现已被放在地上。

其中一人胸骨凹陷,右胸壁塌陷不起,呼吸渐弱。上清见状,说道:“此人胸前中拳,肋骨折断,只怕损伤肺脏,当务之急,先行助其平稳呼吸!天阳,点火!”

天阳取出怀中火石、火媒纸、蜡烛等物,边打火边道:“要以拔火罐助其肺脏复张,只怕不易!”

只见上清双手如电,迅速点了此人身周十大穴,左手一拨其右臂,使那人向左侧卧。随即以左掌按其后背,右掌抚其前胸,微微鼓起内劲。左掌正运,内力输入,右掌反运,内劲吸出。只见那人塌陷的胸壁渐渐鼓起。

天阳道:“哦,师父以浑厚内力助其疗伤,此人可救!”

上清道人连连运劲数次,那人呼吸已然正常,只见他微微睁眼,忽地大叫一声,接着不住地申吟,疼痛之sè,一望可知。

上清知其好转,从身旁布包中取出四根银针,在天生手中的蜡烛上烤炙一瞬,便下针封住了此人胸前四穴,那人渐渐止住申吟,深锁的眉头也缓缓舒张开来。

上清将他错断的肋骨对齐,天青递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板,上清接过,摇了摇头,放在地上。天阳早已要求白府中人去内室找些束缚布带,这时一名下人拿着多片敷料及一束绷带,走上前来,天阳接过了,递给上清。上清将敷料垫于伤者前胸,迅速以绷带固定胸廓。瞬间,已包扎完毕。上清道:“暂且以此固定,待他下去休息一阵,派专人照顾,不可相碰。”

宋飞锁忙答应了,派人以担架小心将那人送下。

上清又向另一人看去,此人已无意识,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丝毫不动。上清动其手足,发觉其右侧肢体全然无力。再将其双眼眼睑翻开,见其左侧瞳孔散大。令其双眼向阳,使阳光直shè,此人右侧瞳孔登时收缩,而左侧瞳孔毫无反应。

宋飞锁站在一旁,见到上清检查伤者,他知瞳孔散大乃临终症状,心中一惊,说道:“此人初时昏迷,不久便醒转,我还道已然无恙,谁知此时…唉!原来是回光返照!”

旁观众人听得此言,均暗自摇头,叹息此人命薄。何启传听闻自己已伤人命,不由得气馁沮丧。他是条硬汉,平rì伤人多矣,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但此时已然向善,闻得此消息,虽未全身酸软,心中却也十分愧疚。

这时上清模了模那人右侧后脑及左侧颞前额,向宋飞锁问道:“此人怎生受伤?是否右后脑着地?”

宋飞锁摇了摇头,道:“我出来时,众人已将他扶起,我没看到!”

另一名白府下人道:“道长所料不错,他是被何先生提起,向外掷出,后脑着地。”

上清看向何启传,何启传心中一惊,手足无措,上清对其说道:“何施主未用拳劲伤他,只是将其掷出,料想并无伤人意。但他未通武艺,纵然何施主有理,也不可如此相犯。”

何启传低下头,道:“道长所言甚是,在下知罪!”

上清道:“如此甚好,下不为例!”

何启传道:“不知此人可否一救?”他看众人脸sè,已知此人无救,但还是报了万一之念,以此相询。

上清道:“我尽力吧!”只见他将那人扶起,使其盘坐于地,随即坐在他身后,一手抚其右后脑,一手按其左额颞,缓缓鼓起内力,以一股柔和至极的内劲回荡于此人颅间。

渐渐,那人惨白的脸上升起一丝血sè,那一丝淡红之sè又缓缓地向周围扩散,渐渐布满整个面部。

一炷香时间已过,上清还未起身,那人也毫无反应。

众人见状,均道:“此人已然无救,上清道长尚且不治,天下何人能救?”

这时,上清道人起身,双掌离开此人头颅,从布包中取出四枚银针,炙热后,灸入此人头顶四穴。

一切治疗完毕,上清向宋飞锁说道:“将这位兄弟抬入内间。一个时辰后,我来取针。”

宋飞锁令人遵其言语而行,之后向上清问道:“道长,不知他xìng命如何?”

上清道:“贫道也不能保证他必然存活,但九成九已见不到阎罗王!”

宋飞锁心中喜悦,向上清道人深深一揖,道:“多谢道长相救,在下谢过!”

严庆宏在一旁见状,哼了一声,说道:“如此一来,在下可离开济世帮了吧?宋副帮主?”

宋飞锁道:“请便!”

严庆宏道:“哼!我还道济世帮是官府!这般想扣就扣、想留就留!”

宋飞锁道:“不敢不敢!我倒是看严老板像强盗一般,想野便野,想夺便夺!”

严庆宏怒喝一声:“走!”率先走出大门,那高手仆从紧随其后,郭坤及其他下人急匆匆地鱼贯而出,最后两名下人架着司徒剑南,蹒跚而去。

在场宾客都喝了声好,庆祝严庆宏落败而逃。

华确生与何启传二人颜面无光,向众人致歉后,转身出门,远远离去。

华确生并未犯错,众人知其正直,他这番也为一行好事而出此闹剧,大伙心中对其并无憎恶之感,都拱手送行。宋飞锁多次向他道歉,并代段青山致歉,且不断赞赏华确生正直敢言,是条好汉。

而何启传虽为行侠仗义,却鲁莽之极,乱伤人命,事后纵有悔改,却也于事无补,若非上清道人施救,那二人只怕无救。众人大都不与其通话,任其zìyóu离去。何启传自知有错,此刻颜面扫地,也属当然,只得灰溜溜地远走。

上清道人因救治二人,此番占尽风头。在场宾客都是白中天好友,此刻均向上清道谢。一时之间,上清连拱手还礼都应接不暇。

这时,内堂走出一人,正是白中天,向大伙施礼,歉然说道:“各位嘉宾,在下因一时之事,未能主持大局,请诸位见谅!”

段青山道:“不妨,我等在此,也不是吃白饭的!白二小姐无碍吧?”

白中天笑道:“没事,只是一只毛毛虫落在她身上,吓她一番!我这女儿啊,打小就怕这些虫子!可真是被我宠坏了!”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

楚仁义这时已走到郑瑶身旁,听完白中天讲话,对郑瑶笑嘻嘻地说道:“这白二小姐倒挺招毛毛虫喜爱的。”

郑瑶报以一笑:“这可不是她招毛毛虫喜爱。莫忘了,第一只毛虫是你吹到她身上的!大哥啊,你要是再在她面前提毛虫,我可帮不了你!”

楚仁义缩着头,伸了伸舌头:“我可不敢再招惹那大小姐!她太厉害了!”

郑瑶笑道:“是二小姐!”

楚仁义道:“哦,是二小姐?嗯,我可没说白巧悦!”

郑瑶道:“那你在说谁?”

楚仁义道:“我在说大小姐,谁是大小姐,我就说谁!”

郑瑶奇道:“难道你在说白巧欣姐姐?”

楚仁义道:“我又不认识她,怎么会说她!”

郑瑶道:“那你在说谁?”

楚仁义笑得很开心,说道:“我在说一位很漂亮的大小姐!”

郑瑶又问道:“你还认识哪位大小姐?”她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来。

楚仁义正在微笑,忽地见郑瑶撅起小嘴,嗔道:“你是不是认识了其他女子?我还向白姐姐保证你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你到处招惹小姑娘!你是个大坏蛋!”

楚仁义见她轻嗔薄怒,正如一朵娇艳的鲜花绽放,更增秀丽,心中一动,不由地痴了。这时他只得温言道:“我哪敢招惹别的小姑娘啊!我心中只有一人!”

郑瑶撅着小嘴道:“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楚仁义道:“苍天作证!我楚仁义对瑶儿说的话若有半点虚假,就让我变成一个秃子,从此再也找不到别的姑娘,只能一生一世服侍瑶儿!”

郑瑶笑道:“哼,那如果你没对我说谎,就可以不变秃子,就可以找别的姑娘了么?”

楚仁义道:“没说谎就表示我对你一片诚心,那就更不会找其他人了!”

郑瑶笑道:“我可说不过你,不过变成秃子多难看,我可不要你了!”

楚仁义道:“秃子才好呢!”

郑瑶问道:“怎么?”

楚仁义道:“我总感觉头发太多了很麻烦,要经常清洗,又要盘起来,可费事了。如果不洗,那就又臭又痒,很难受的!”

郑瑶道:“那你就求那位大师收你为徒得了!”说着向玄音大师一指。

楚仁义笑道:“那是位得道高僧,既然是高僧,收徒就要收和尚。我当了和尚,可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郑瑶知道和尚不能成亲,她不想楚仁义说这些话,稍有一点涉及影响二人关系的话都不能说。她心中一急,便说道:“那就不变秃子、不当和尚了吧!”

楚仁义知她心意,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还维持现状,维持这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样貌吧!”

郑瑶刮了一下楚仁义的鼻子,笑道:“真讨厌,你不害臊,自己夸自己!其实你是个丑八怪!”

楚仁义道:“那你就喜欢丑八怪!”

郑瑶小脸一红,登时不好意思起来,忸捏着说道:“谁喜欢你啊!”

楚仁义知她害羞,柔声说道:“你不喜欢我?那可怎么办?我现在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郑瑶道:“你乱说,越乱说,我越说不过你,再乱说人家不理你了!”

楚仁义笑嘻嘻地说道:“你害羞,越害羞,我越喜欢,越喜欢人家越要理你!”

郑瑶用小手拉着楚仁义的大手,笑盈盈地说道:“你刚才说:‘我可不敢再招惹那大小姐了!她太厉害了!’那位大小姐到底是谁啊?”

楚仁义说道:“她自然是郑家大小姐了!不然还能是谁?”

郑瑶乐道:“我早就知道是我!”

楚仁义道:“那你刚才还生气?”

郑瑶道:“我假装生气的,我想知道你是否关心我嘛!”

楚仁义说道:“现在知道结果了?”

郑瑶道:“但你说不敢再招惹那位大小姐了,现在又怎么来找我说话!”

楚仁义道:“‘招惹’是说惹你生气,这我哪敢啊?我以后只能负责哄你开心!自然不是‘招惹’了!”

郑瑶挽着楚仁义的胳膊,笑道:“你真好!”

看着郑瑶仙子般的面容、朝露般的笑貌,楚仁义心中喜乐无限。此时他感觉内心平静,放眼望去,看到任何事物都觉得万分美妙。他只想躺下来静静休息,只想和郑瑶肩并肩靠在一起,就这样默默相对,但愿时间就此停滞不前,让美好永远留在这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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