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胜道:“谁和你‘切磋’武艺,今rì之战,不定胜负,须判生死!你们这一群猪狗牛羊,我要好好杀个尽兴!”
薛胜本已在挑战众人,此话更犯众怒。
江西玉德庄庄主裘引玉大怒难耐,不待发话,一掌出手,从背后击向薛胜。裘引玉在江湖上早有名声,其势胜于任虎、胡飘峰,也不在洪泊、李庆喜等人之下。
宋飞锁站在薛胜面前,不能阻止裘引玉。
薛胜左臂牵引,将裘引玉手掌拨开,右拳击向其面部。出拳之快,惊骇众人。
裘引玉哪能反应过来,只得凭借着数十年的勤学苦练,本能地伏地一滚,同时左臂甩出,半避半挡地躲开了这一招。但薛胜力大,裘引玉左臂已然酸麻。他也不愧为一庄之主,此招虽输,却yù反败为胜。伏地后,立即挺身而起,一脚侧踹,向敌方腰眼踹去。
薛胜一击不中,再次出招,左臂隔开来脚,右臂再次击出,与适才之势完全相同。
上清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禁“咦”的一声,轻轻叫了出来。楚仁义深得上清真传,青城武艺练得纯熟,此刻也已看出,薛胜这两拳均是青城拳法。
青城拳法是入门基本功,以打基础之用,虽亦可克敌制胜,但相较于狂涛剑和绵云掌,自是远为不如。
薛胜若是偷师,自是偷学高端武艺,又怎会学那最基本的技能。若说是为了打基础,此刻又何必以此攻敌?况且此拳术他已然练得纯熟无比,那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楚仁义向上清问道:“师父,他这一招是‘流星碎石’么?”
上清心中在想,听得楚仁义问到,口中便也说了出来:“难道他是青城师祖当年同门师兄的后人?”
楚仁义不解,问道:“什么师兄?”
上清道:“先看场中形势,待会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眼看薛胜这一拳击出,裘引玉绝难相避,此刻后路均已封死,他也不能再如适才一般伏地躲避。
“流星碎石”本就是刚猛拳法,薛胜力大,使出之后更是非凡。现下裘引玉已然气滞,此拳若中面部,只怕颧骨、颅骨齐齐碎裂,重者有xìng命之危。
便在此时,一条铁索飞抓击到,与薛胜重拳相撞,飞抓倒飞了出去,而薛胜右拳也已偏离,打了个空。
宋飞锁相隔甚远,且有薛胜身体阻隔,他眼见势危,便以飞抓绕攻相救。
红掌派宗主孙翊与裘引玉交好,红掌派与玉德庄两地又只一县之隔,两派相邻,平rì里本就来往甚密。两派弟子门人也都互为犄角,有何危势,自然而然便出手相助。
此时孙翊见裘引玉落败,只恨适才危情一瞬而逝,要出手相救,已然不及。但好友受辱,怎可旁观,孙翊想到此处,便已出手。
红掌派武艺以掌力闻名,练到jīng通之时,聚力发掌攻敌便见掌心通红,如同血sè。那时出掌,有破玉断石之能。孙翊出名已久,早年便威震赣中,他武艺远胜裘引玉,拟待一击溃敌,报得好友之仇。
此刻,孙翊一掌击出,掌心通红。
“红掌既出,无可抗手”。赣中武林总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这一掌势如奔雷,不当其冲者不知其力。就算旁观众人不能感受这份劲力,但瞧那架势,也有人暗想道:“若是昨rì孙翊出手,那司徒剑南也讨不了好去!”
薛胜察觉到了这股气势。他深山坐关多年,苦练绝技,平rì只有一名入室弟子常伴左右,常年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对江湖上成名人物所知甚少,除有数几名天下皆知的大人物,寻常高手他都不知。这红掌派虽然出名,在他眼中也是无名之派。掌心是否通红,在他看来也无两样。
但此时掌力袭身,他凭借劲风,已知此掌刚猛。若是说到武艺刚硬,他对自己有信心。他自信天下高手中,论劲力之强,无人出得其右。
此时,面对开山裂石的掌力,他冷笑一声,同时以“流星碎石”一招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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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碎石”这一招,已是青城拳法中最硬的一招,其劲力可与少林硬功“纯金刚掌力”相抗。
只是青城拳法分为数十招式,需将招式结合方可发挥威力,总不能只出一招“流星碎石”。
而纯金刚掌就如同绵云掌一般,已无招式之分。练成之后,便只有一式,也可说无式。出手之际,全在乎运用者之一心。其中已然包含这般武艺最jīng妙、最具特征的jīng华,却可无限出招,招招变化,每一招形势都不同,但其意全然相同。这便是武艺的最高境界,似不同而相同。
纯金刚掌将少林最刚猛的掌力融入其中,可源源不断地发出。就如同将“流星碎石”融入绵云掌中,绵绵不绝地击出那气吞万里的拳劲。
而绵云掌则另辟蹊径,弃去刚硬之道,化为yīn柔之力,取绵绵不绝为其jīng髓,令敌应接不暇。掌法如云似水,以少耗自力为体,以耗尽敌力为用,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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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胜不知纯金刚掌之名,也没见过绵云掌之实。在他眼中,刚硬才是王道。只出一拳——最刚猛的一拳,一拳制胜,才是王道中的王道。
他一拳“流星碎石”已出,势如流星、力可碎石。
孙翊红掌也至,“红掌既出,无可抗手”。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孙翊向后摔出,薛胜凝立当地。胜负之数,一望可知。
孙翊摔出数丈,站在他身后的三人齐力扶住,他才没摔倒。但他们四人,却共同向后退出数步。这股冲力太大,虽那身后三人也非凡手,却不能相抗。
孙翊不服,这红掌是他绝技,却非唯一绝技,他身法之快,在江湖上也少遇其匹。适才力道不及,未必见败,若不能出此恶气,今后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他一冲而起,再次向薛胜窜去。双掌此起彼伏,不断地向薛胜击去。
薛胜使出青城拳法,“打蛇七寸”擒拿中带有攻势,“穿花弄影”轻灵中包含沉稳,“避重就轻”闪躲中可见反击,“毒龙出洞”则是直挺挺地进攻。
孙翊连续攻了八招,薛胜瞬间还了四招,虽招式不及孙翊迅捷,却丝毫不落下风。
孙翊一脚高踢,直向薛胜头部踢落。薛胜左臂纵立头侧,以防来脚。这时,孙翊突然变招,未待右腿缩回,双掌已然击出,击向薛胜面部和小月复。能在这一瞬间变招的人,武艺之高,决不可轻视。
薛胜见形势危急,一招“天师掷笔”,一指向前击出,其势甚猛。
白中天眼见此招,也不禁惊奇。他曾见上清运用此招。因这招奇特,以指力取胜。白中天本就是天下运用指力第一人,怎会记不得这一招。他朝上清瞧去,目光中在询问:“这不就是青城派的招式么?”
上清余光触碰到白中天投来的眼神,报以一笑,接着摇了摇头,其间意思很是明白:“这是青城派的招式,但我却认不得此人。”
楚仁义在一旁观战,他熟知青城拳法,见薛胜此招在此刻用出,恰到好处,不禁喝了声好。
这一招“天师掷笔”,乃青城祖师缘木道人入山之后所创,并非他从师学艺而来的招式。其势便如青城道教始祖张天师以掷笔震慑鬼神一般,石破天惊。
历史上真正的青城道教并非武林一脉,虽青城派以道教为学,却与之毫无相关。但武艺发展乃是从上天取灵感妙想,缘木道人见山上有掷笔槽,乃山中沟堑,其势险峻。缘木道人久观之后,据其山势而创此招。是故此招险中有稳,以出其不意却石破天惊而取胜。虽不能确定是否有张天师掷笔之真实典故,但武学之上,却可取其jīng华而用。
楚仁义在一旁喝了声好,登时自觉不对,薛胜乃敌方狂人,早已触犯众怒,自己怎可为其呐喊?楚仁义知道四周已有异样眼光投来,他不敢抬头直视,只得低头暗自悔恨。如此一来,他便没能看到场中情形。至于薛胜是怎样胜出,他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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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胜一招“天师掷笔”使出,孙翊自知不能抵挡,便运用迅捷身法向后躲避。待得薛胜此招用尽,在其强弩之末时,孙翊纵身向前,双掌齐出。这次出掌可与适才不同,手掌再次发红,鲜红如血,红的可怕。“红掌既出,无可抗手”。何况本次双掌同时取敌,其力不可想。
薛胜眼见双掌击来,双掌殷红胜血。看到如此令人心胆俱裂的攻势,他心中却无丝毫紧张之情。他适才那招“天师掷笔”尚未收回,此刻但见他不慌不忙地撤回右指,双手握拳,待得孙翊双掌及胸,蓦地一声巨喝,双拳齐出。两手同时使出“流星碎石”,两股巨力击出,便如五十八个大铁锤同时打向孙翊。
孙翊如何抵挡得了,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咔嚓”一响,孙翊再次倒飞了出去。大伙都听得真切,“咔嚓”一声自是他双臂骨折所发。只因为双臂同时骨折,才仅发一声声响。孙翊不再是直着身子倒飞,他已不能稳住身体。只见他平平地飞向后方。身后众人赶忙接住了他。
孙翊仍是神智清醒。他剧痛难忍,却又决不在仇敌面前示弱。只得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申吟,额头上却早已满布汗水。
任虎见薛胜在此蛮横霸道,早想出手,只是未得其便,眼见孙翊落败,再也忍耐不住,一声长啸,冲了上去。他已将酒桌上的好酒朝肚子里灌了半壶,此刻半醉半醒,恰好能够发挥出醉拳的十成威力。
金不换却在一旁冷笑道:“这些人真是蠢笨如猪,明知不敌,却又要一个个冲去送死,当真可笑!”
殷勤也笑道:“那手掌发红之人,武艺倒是不俗,他尚且不能取胜,这醉猫一看就知与他相去甚远,又如何能敌得过那怪人?”
郑四海听得此言,忙摆手制止,示意他二人不可再胡言乱语,若是此话为众人听得,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纠纷。此刻大敌当前,又怎能再起内乱。
郑四海还没将摇摆的手放下,薛胜已然击败任虎。
金不换见任虎与薛胜还未拆得三招,便被他一脚踹出场地,又想讽刺一番。
铁秀见其嘴动,忙伸手捂在他口鼻之上,又在他耳边低声道:“若是我被这怪人击打,大哥是否相救?”
金不换道:“自然相救,你是我兄弟!”
铁秀道:“这就对啦,那些人也将彼此当成兄弟!”
金不换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些什么。
薛胜击败任虎后,对众人笑道:“你们这些无名鼠辈,怎能与我相斗?真是不自量力!”
人群中又有人yù待纵身向前。宋飞锁见状,抢先上前一步,双臂力震,两条铁索飞抓盘旋击出,直奔薛胜面前。
宋飞锁武艺之高,自非常人可比,他这一番出手,较之适才数人,不可同rì而语,直有鹤立鸡群之景象。
薛胜不敢大意,展开拳法,与宋飞锁相斗。宋飞锁身法轻灵,利用身轻之便,绕着薛胜游斗,以飞抓远程相攻。薛胜数次出拳,均打不中宋飞锁,忙取守势。顷刻间,薛胜身旁拳影落落,他以沉稳的拳法将宋飞锁挡在外围。
二人瞬息之间已斗五十余招。一者轻灵、一者沉稳,一时间,两人难分胜负。
激斗中,薛胜左臂外格,阻挡铁索飞抓。宋飞锁不待他触碰到飞抓,便已收回。
便在此刻,宋飞锁见薛胜右臂内收,似是功力不继,不能连续出拳。宋飞锁知道此机一纵即逝,若不把握好,不知还要斗到何时。
他转念极快,此念一出,手中飞抓便已打到薛胜胸前。
这时,只见薛胜右臂直挺挺地击出,便似钢矛一般笔直。
上清在一旁看得真切,这招决不是“流星碎石”,这一拳的威力比“流星碎石”强上百倍。
旁观众人也都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威力,它侧面涌出的劲力比大浪还要强、比疾风还要快。站在宋飞锁两旁的宾客,被这巨力一冲,全都倒了下去,不是因为他们马步不稳,只因这一拳力道太强。
旁观之人尚且如此,宋飞锁首当其冲,那便如何?其后果不堪设想。
薛胜这一拳击出,宋飞锁登时气闭,好似呼吸停滞,又像死神降临一般。但宋飞锁并非常人,只要未死,就有希望月兑离死神魔爪。他的飞抓已被击飞,铁索也断作片片,薛胜的这一股力道却仍是毫不受阻地侵袭而来。宋飞锁知其不可挡,但此时无奈,只得运尽本身内力,双掌齐出,yù缓解来袭狂劲;便在此时,他双腿力蹬,展开绝世轻功,向后飞跃;不求完全避让此招,只希望能减少损伤,保住xìng命。
站在宋飞锁身后的十余名宾客,被这突如其来之变故吓得呆住,傻傻站在当地,不知躲避。其实,便是要躲,又有谁能躲得及?
白中天站在一旁,眼见形势危急,不及细想,左手食中二指并在一处,手指微颤,一招点出,如同撒下万丈光芒,光芒直shè那十数人腿弯。宋飞锁身后这十余人登时均是双膝跪地,直挺挺地向后仰身,便如十余张纸片贴地。那一拳劲力从这十余人面前呼啸而去,便如一整年的狂风刮过,将这些人胸月复前的衣衫刮碎,将这些人的面容刮烂。
宋飞锁纵然轻功绝顶,却也不及这股无形劲力迅捷。他退身飘开数丈,已是被这股劲力推涌而动,向后急劲飞出,以他这血肉之躯,如何能够阻挡这开山裂地、翻江倒海的劲力?
宋飞锁一时间心中全无任何想法,灵台一片空明,不知是否便是死前征兆。这一刻,他连萌生死志的念头都来不及产生,连濒临死亡的意识都来不及体会。他就如同落叶一般,随风飘荡。或许,他甚至不如落叶。落叶尚可被微风轻轻吹走,而他,却是被狂风呼啸吹过,不知是否会被吹得粉碎。
便在这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托在他身后,托住了他的背心,也托住了他的生命。这双手是那么温暖,那么可靠。自从这手接触到宋飞锁背心,那失去的灵魂又回来了,回到那即将粉碎的躯壳内。那躯壳也不再面临破碎,它将接纳这灵魂的回归。
这双手牵着宋飞锁,将他向上抛去。登时,宋飞锁被抛上了半空。
而那股强劲之力却并未停止,仍是将那双手向后推去。只是,那劲力却在迅速减弱,似乎受到强大阻力,迫使它停止下来。那股阻力无形,却又似有质。那股阻力如同流水一般,以柔力减缓一切动力。
上清道人,还有那无形的水盾。
上清虽被那巨力推出数丈,却也是因上清不yù以强抗强,他宁愿用最柔软的方式化解最强力的冲击。数丈,已可让水盾发挥到极致。
因此,上清没有丝毫损伤。就在宋飞锁从半空跌下来的那一刹那,上清已然悠闲地将他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宋飞锁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上清面容,他便明白了一切。他已无力说话,幸而还能微笑。此时,他便以笑容回报上清,报答救命之恩。
谁说笑容不能代替言语?有时,千言万语,尽在笑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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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胜眼见这一拳没能致死宋飞锁,心中不甘,立刻又冲上前,拟待再补一拳。
这股拳劲,若是再次击出,谁人能够抵挡?场中众人均为这一招的强大威力所震慑,一时间缓不过神来。但薛胜出拳,从不等待他人就绪。在众人发呆之时,薛胜已然奔向宋飞锁。
上清挡在宋飞锁身前,他自知不能正面抵挡薛胜的重拳,须待他近身之后,利用自己迅捷的身法与其游斗,方有制胜之道。但此法只是妄加猜测,究竟是否可为,仍则未知之数。上清暗自思量:若是薛胜那般拳劲遥遥而发,为保宋飞锁,不可力抗,只得携其而避。
这一刻,上清在思索战法,白中天也没闲着,他将劲力集中于右指,若是薛胜强行进攻,他便利用这乾指爆发而出,以雷霆一击之势伤他。
薛胜奔出一半,右侧突然有一刀砍出,齐腰而至,刀势迅猛。薛胜见其力大,心中不敢大意,忙侧身相避,只退出一步,那柄大刀又已砍到。薛胜左拳微展,待钢刀及胸,左拳回击,击在刀侧无刃处,将大刀击偏。这一招既避穿胸之祸,又可继而进击,一时间反客为主,当真极为不俗。
但那大刀主人内力深厚,薛胜这一拳并未将大刀击飞,大刀主人持刀一个回旋,再次将刀砍向薛胜。
四周众人都已看清,这持刀之人便是郑四海。
郑四海内力强劲、刀法jīng巧,他之前见薛胜连胜数人,知道情况不妙,为防万一,早让华喜乐回房将大刀取来,以备不测。
薛胜连出数招,皆与郑四海大刀相撞,却不能以力道取胜。郑四海见薛胜适才击退宋飞锁那拳凌厉,不知他是否能够连发那般重拳。是故此时郑四海不敢冒进,刀法攻中有守,yù以长力相耗。
薛胜展开青城拳法,强力进攻,双拳使出两套招式。左手一招“毒龙出洞”,直击对手面部;右手一招“流星碎石”打向敌人小月复。
郑四海见其攻势凌厉,展开“浪里翻云”刀法防御。这套刀法用于防守,当真固若金汤。薛胜连攻四十余招,皆被挡在外围,不得入内。
一个强力进攻,一个尽力防守,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毒龙出洞”与“流星碎石”两招颇耗内力,薛胜连续多出此招,长此以往,不免内力不继。而“浪里翻云”刀法耗力甚巨,郑四海也难以持久,若薛胜能够不停地出拳,郑四海难免不敌。
上清深知那两招青城拳法不能久用,一直这般打将下去,郑四海便可胜出。但他现下最担心的,反而是郑四海。因薛胜有一招天下无敌的刚猛拳法,当真至刚到极点。若他趁郑四海不备,再次出拳,郑四海便有xìng命之危。
两人又斗十余招,薛胜拳力渐渐减弱,郑四海趁此机会,以“浪里翻云”护住全身,向薛胜冲去。适才相斗多时,他已知薛胜破不了“浪里翻云”。但刚刚敌手力强之时,自己须全力防守,这时趁其力道减弱、出拳乏力,便以护身刀网为盾,挤向敌人。
薛胜退后一步,左拳抵挡刀势,右拳回收,右臂内弯,拳头贴紧身子,似在蓄力。
上清见状,大喝不妙。
这时白中天不巧在郑四海背后,那早准备好的乾坤一指不能及时发出。
郑四海刀光霍霍,刀网已贴近薛胜胸膛。
这时,只见薛胜右臂再次击出,臂膀笔直,这一拳再次直挺挺地爆发呼啸。
那是足以破天灭地的一拳。
郑四海发现敌人此拳出手,已然晚了,他怎能来得及躲避?这一刻,他也不及多想,刀网仍是向薛胜砍去。
只是,这一拳足以冲破天下万网,包括刀网。
“砰”地一声巨响,刀身粉碎。
大刀本已夹着郑四海的内劲奔向薛胜。但即便内力再强劲、钢刀再坚硬、刀速再迅捷,也挡不住、避不开这一拳。
钢刀本是随着郑四海的内劲攻向薛胜。此时大刀粉碎,碎裂的刀片在郑四海和薛胜的两股劲力夹击之下,四处飞溅,刀片夹杂着凛烈的狂风和刺耳的呼啸声,迅猛无比地飞向两侧宾客。
旁观宾客又哪能躲避得了这流星一般的碎片?
白中天站在一侧,左手坤指击出,手指连颤,只出一招,便如同出尽了千百招。一瞬间,便将这一侧的碎裂刀片尽数击落。崩向此侧的刀片无数,距白中天有远有近。但坤指此招似有无尽魔力,将此方所有刀片笼罩。不论远近,碎刀均被击落。
而另一侧的情境,可就不容乐观。这一侧的高手只有段青山一人,他雷光剑舞得水泄不通,也没能挡住所有暗器。在他剑光所及范围内,大部分暗器都被打了出去,只有四片碎刀穿过,打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而他剑光之外,所有刀片都shè在了这一侧的宾客身上,一时间,死伤之数不可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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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武艺,力道强劲的招式,便是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爆发出来。而薛胜这一拳不仅劲力极为霸道,且连波及范围也是极广。郑四海站在他面前,这股拳劲破刀碎网之后,便如同一堵墙向他压来,抗无可抗、避无可避。
郑四海内劲较宋飞锁雄浑,身法却不及他轻灵。此时薛胜拳劲一到,郑四海只得运起全身内力,发掌击出。但这如何能够抵挡那一股拳劲!以此相抗,无异于螳臂当车。
郑四海发力之时,便yù后退,想躲开这摧山裂石的拳劲。但那拳劲丝毫没受他掌力影响,仍是呼啸而来。以宋飞锁的轻身功夫尚自躲避不及,郑四海更是难逃。这股拳劲推着他朝远方飞去,郑四海全身骨骼均yù碎裂、五脏六腑似要颠倒。他感受到宋飞锁适才的濒死感。
之前,上清站在宋飞锁身后,可以助他月兑险。但这时上清站在薛胜侧面,远离郑四海,此刻有谁来拯救他呢?
上清见郑四海飞出,心中哪及细想,纵身一跃,朝郑四海奔去。他身法如同闪电,其速更在那无形拳劲之上。还未眨眼,上清便已奔至郑四海身侧,谁也瞧不清他是怎生移动而去的,他就像幽灵鬼魅一般,从他所处之地消失,出现在郑四海身畔。
郑四海被压迫得已然停止心跳,上清却还在他身侧,随着他的身子疾奔。在这生死存亡一瞬间,上清已来不及移动到他身后,更来不及如同适才拯救宋飞锁一般托住郑四海身体。就在这一刹那,上清伸手抓住他右臂,身形立时停顿,顺着郑四海的去势,向侧面略加用力,将他拉出拳劲范围。只见上清的身子如同陀螺般旋转不停,陀螺的一端,始终挂着一人。
那一拳的劲力仍是直冲而出,只听“砰”、“砰”、“砰”三声巨响,那拳力竟连破三道墙,将白府院外的一所民居打垮。这杭州城内,屋舍均是用上好的花岗岩堆盖而成,绝非寻常土墙可比。而白府大院的墙壁更是如同城墙一般坚固,是用大块岩石砌成。这一拳竟有如此威力,实则难以想象。
上清渐渐停止旋转,在郑四海落地之前,上清轻轻伸手托住了他的后背,慢慢将他放在地上。上清模他脉搏,只觉得极其微弱,郑四海似已无救。
但上清岂是常人,他是天下医术最高的神医,有起死回生之能。郑四海只要并未完全停止心跳,他就有机会将其救活。
只见上清双掌轻抚郑四海胸廓两侧,以极其高深的内劲缓缓激荡着他的心脉,轻柔助其呼吸。渐渐地,郑四海睁开了双眼,只是一口气喘上不来,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转头相望。上清却已知晓,郑四海的xìng命,总算是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