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案堂中不屈yín威
(一)
贺云镜道:“本官有令,你敢抗命?”
天阳道:“有道理的命令,我听。没道理的言语,我只当放屁!”
贺云镜怒道:“大胆小贼,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张楚心在一旁对天阳说道:“大哥,你不准说粗话。”
天阳笑道:“好的,我不骂他便是。”
二十余名衙役,已然执棍在手,只待一拥而上,yù将天阳乱棍打倒。
贺云镜看了天阳一眼,昂首冷笑。片刻后,他缓缓说道:“现在,你还敢抗命?”
天阳道:“少做些假把式,有本事的话,就真将我拿下!净吹牛,管什么用?”
不待贺云镜下令,众衙役已然纷纷出手,乱棍直打天阳头面。
天阳身形已动,掌似乱花,身如飞燕。
众衙役倒地,每人额头上,都有一个深深红印。谁也不知,他们自己的棍子,怎会打上自己的脑袋。
天阳只是用掌在棍缘上一拨,借力用力,用一人的棍棒,打另一人的脑袋。他自己未费劲力,便已将众人击倒,就连在一旁观战的姜立与李清,都看得目瞪口呆。
姜立只叹道:“如今当真是能人辈出。几rì来,我竟见到两位这般出众的少年英侠,这如何能够想象。”
贺云镜心中大怒,却又不敢发作出来,他只对着李清吼道:“这笔账可怎么算?他是你们镖局的人!”
李清冷冷说道:“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大人要怎样处置,全随你便。便是将他杀了,也不妨事。他敢大闹府衙,此罪当斩!”
贺云镜道:“谁人能将他拿下?”
无人出声。
天阳侧过头来,朝着贺云镜一声冷笑,便要踏步走去。
贺云镜怒吼,对天阳咆哮道:“混小子,你敢走,我定要让四海镖局好看!”
天阳道:“你不是没看到,镖局中人对我的态度,是何等恶劣。你认为,我会因担心镖局,而听命于你么?”
贺云镜怒道:“我可不管那许多,李清这小子让我失了颜面,我就不会让他好看。”
天阳道:“随你的便,怎么处置他,与我无关。”
李清怒道:“天阳,你有种,你敢置我死活于不顾?我要告诉你师父,还要告诉我师父,看他们将你怎生处置!”
天阳转头对李清说道:“我本非以德报怨之人,你怎样对我,我便怎样对你。这样做,公平得很!”
贺云镜朝大堂内喊道:“来人啊!快来把李清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打得他皮开肉绽,打得他哭爹喊娘!”
李清慌道:“大人,咱们无冤无仇……”
贺云镜不理他,只是对内堂冲出的衙役喊道:“快将他拿下,我还要去找郑四海的麻烦!”
众衙役取出粗麻绳索,将李清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其中两人举起刑杖,便要朝他后腰处打去。李清身在镖局多年,世面见得多了,深知官字两个口。他此时权衡利弊,生怕影响镖局前途,不敢得罪官府中人,因此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施展,只得闷声受刑。
天阳见状,忙冲上前去,将那两名执杖衙役打翻,又以迅捷之势,击倒数名押解李清的衙役。
天阳身法迅猛异常,未待众人反应,便将李清一把抓过,提出府衙大门。他双手一扯,将绑缚李清的粗麻大绳扯断。
李清月兑开束缚,便出手将天阳推开。
天阳哪料到李清有此举动,未及防备,被他推离数步。待得站定身形,只听李清喝道:“我哪需你这混球来救!你不是不管我死活么?”
天阳道:“李大哥,我那般言语,无非是想救你!”
李清冷笑道:“你救我?害我还差不多!”
天阳道:“只有与你划清界限,那贺刺史才不会因我之故,而牵连你。”
李清怒道:“你把我牵连得还不够么?你以为如此做来,就不会让我遭受损伤?哼!贺云镜是何等人物,你会看不出来?只要得罪了他,不给他好处,此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天阳低头说道:“抱歉,这次的确是我做错,误害了你。”
李清怒道:“你懂个屁!这不仅害了我,还害了镖局!你多懂点人情世故好么?”
天阳道:“你说得对,适才情形危急,走得又太过匆忙,我未料及许多,的确甚为不妥。”
李清怒道:“你知道我为镖局付出了多少么?”
天阳致歉道:“对不住,我现在知道了,李大哥为镖局宁愿受刑,也绝不还手保身,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李清道:“贺云镜那个畜生,是不会放过镖局的,就算我再怎样受委屈,也都无用!”
天阳道:“咱们站在他门外,你这般骂他。贺云镜听闻此言,不是更恨我们?”
李清道:“他被你吓着,此时不敢外出,听不到咱们说话。但他既要报仇,镖局在苏州城内又无法搬迁,咱们只有任他宰割。”
天阳问道:“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李清道:“目前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除他的仇恨。”
天阳问道:“什么方法?”
李清道:“你去自首,让他折磨一顿。他一旦解气,就不会再为难镖局!”
还未待天阳答应,远处传来一声爽朗大笑:“谁要为难你们镖局啊?”正是范逐世带领捕快,押着一伙人,朝衙门走来。
李清对范逐世抱拳一揖,行了个礼。然后指着天阳,对范逐世说道:“这小子得罪贺大人,惹得大人生气,自然要为难我们镖局!”
天阳默不作声,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
范逐世听了李清言语,大声笑道:“这位小兄弟,你是怎生得罪贺大人的?”
天阳还未答话,李清抢着说道:“贺大人好意让他在衙门多坐片刻,他却不领情,哪有这般不懂规矩的人!”
范逐世哈哈大笑道:“这样的人,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李清又抱拳一揖,说道:“这样的人,该当刑法伺候!”
范逐世板起脸,低声说道:“我看你才应受刑法伺候!我范某最看不起贺云镜那样的贪官!他要留住这少年,也不过是为多要钱银。咱们身为父母官,哪能如此办事!若非我的官职没他大,又被他顶头压着,早将他拿办查问了!”
李清愣住了,再也不敢做声。
只听范逐世低声喝道:“你以后再帮贺云镜出主意害人,我便将你关入大牢!贺云镜也不敢为了你,而得罪于我!”
李清狠狠瞪了范逐世一眼,又狠狠说道:“要抓我?恐怕你也没那本事!你敢到我镖局来拿人吗?就你那熊样,我师父半个拳头便能将你捏扁!”
范逐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等着,只要你敢害人,我定然捉拿,绝不放过!”他顿了一顿,又说道:“我敬佩你师父的为人,更为他感到可惜!”
李清问道:“可惜什么?”
范逐世笑道:“可惜他收了你这么一个无耻的徒儿!”
这时,范逐世身后的一人大笑道:“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快把我带去见见这里做主的!不然,我让我爹带人来将这衙门夷平!”说话之人,正是李泽光,他被汪惜月监看在城外树林,此时已被范逐世带回。
范逐世听了这话,问道:“你是何人?你爹又是什么人?他有何等权利,又有什么能力,竟敢来将我们苏州府衙铲除?”
李泽光大笑道:“我爹是和州总捕头李明!你是什么玩意?就凭你,也配问他老人家的名号?”
范逐世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贴到李泽光眼前,大声说道:“瞧清楚了,本人便是苏州府第一捕头、姑苏十二县捕快总统领范逐世。凭我,配不配问你爹名号?”
李泽光一听此言,忙赔笑道:“原来是范总捕,小生失敬!”
范逐世正sè道:“先别说客套话,等开堂将你审过,证明你确然无罪,咱们再套近乎!”说着便让手下捕快将李泽光等人押进了府衙。
李清对天阳冷言道:“还不快进去,别连累了咱们镖局。”
天阳也不多言,自行走回衙门。
府衙内,贺云镜一拍惊堂木,对李泽光等人喝道:“来者跪下,报上名来!”
李泽光报了自己姓名,又向身旁大汉一努嘴,一名大汉会意,将腰间小布包取下,捧到贺云镜身前。他微微打开布包,让贺云镜看了一眼包中之物,然后赔笑道:“我家公子小小意思,望大人笑纳。”
贺云镜将小布包接了过来,拿到手中之时,只觉猛地向下一沉,他更确定了此物的确乃适才所见。
这时,只见他满脸堆上笑容,向李泽光说道:“公子贵姓?”
李泽光将姓名如实答了,再把家世也报了出来。
贺云镜笑道:“原来是李总捕的公子,失敬失敬。但话又说回来,咱们总要公事公办,有人说你在城外掳劫财物,你可认罪?”
李泽光笑道:“哪有此事?我家世显赫,自有用不完的金银,哪需劫掠他人财物?大人你说是吧?”
贺云镜道:“那也未必。”
李泽光笑道:“我爹在和州的职位,与范总捕相当,试问范总捕,你的儿女,会在外面欺辱那些下等贱人么?”
范逐世还未回答,李泽光便笑道:“自然不会。那么,你的儿女,就更不会在外劫掠这些低贱下人的肮脏财物,对么?”
范逐世道:“什么低贱下人,什么肮脏财产,你说话放尊重些!”
李泽光笑道:“我又没说你,激动什么?我说的是他们!”说着,他便向张楚心、天阳、汪惜月、李清等人一一指去。
李清见他向自己指来,又在言语上侮辱自己,当即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冲上前便要殴打。
李泽光身旁的大汉早晨被天阳挫败,此时已然失却战力,怎能挡得住李清。天阳不喜李泽光为人,自不会出手阻拦。
眼见李清将要打到李泽光面颊,范逐世出手一抓,将李清拳头抓开。
范逐世虽亦不喜李泽光如此放肆之态,却不愿扰乱公堂秩序,是以出手替他招架,挡开李清一拳。
李泽光对李清笑道:“你有本事便来打我啊!我瞧你这低贱人种,没那个能力!”
贺云镜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肃静!李公子,我问你,你凭什么说你家世显赫?你又凭什么说你不会劫掠他人财物?总要拿出证据来啊!”
天阳忍不住说道:“大人,我虽急yù望你将他判罪,但却不得不替他说一句好话。你若要宣判一案,只能派人去找出他劫掠的证据,怎可让他自行证明?咱们普通老百姓,又有何等能力来证明自己无罪?这不是太为难他了?”
李泽光却笑道:“你这小子当真不懂为人处世,贺大人要我拿出证据,我当然要乖乖拿出,怎能像你一般,如此胡乱狡辩?”
贺云镜听了李泽光之言,抚须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切,李泽光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有贺云镜这样“知心”的官府,他此回定然无罪。
李泽光在官府中长大,深谙为官之道,这方面,他可比天阳强上太多。他在官场上的功夫与天阳相比,就如同天阳在武学上与他的差距。
只见他向前走上一步,对贺云镜说道:“现下之时,我未必能拿出证据,但只要让我回了和州,必定举出大把的例子,来证明我并非强盗。我李家家境虽富有,但仍比不上大人。等我从和州再次前来之时,大人就会拿到我为自己辩白的证据。而那时,我敢保证,我李家的家境与大人相比,差距便会更大!”
贺云镜理解他言下之意,李家若是拿出一大笔钱银进贡给自己,此消彼长,贺家与李家的差距,岂非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