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无比惊恐的惨叫将张扬惊醒,他迷迷糊糊偏过头,单小枚按着胸口,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
“大清早的,我有那么可怕吗?平时你温文耳语,柔情似水,想不到吼起来山摇地动,巾帼不让须眉”,张扬说。
“我打开门,只顾低着头往办公室走,刚抬起头,就看见你趴在那里,我以为你挂了”,她抱怨道。
开完晨会,总监良生带着大家开例会,他提到公司最近推出的一款疗效显著的减肥产品,正打算通过报纸以及投放广告做宣传,而今最重要的就是写一个宣传广告的分镜头脚本,大家热烈地讨论着,而张扬脑海里立刻蹦出三个创意,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第一个创意:
男人正津津有味、激情澎拜地看着足球赛,一个壮硕的身影从他前面走过,顿时阳光明媚的屋内一片昏暗,男人脸上一阵不悦,错过了一个进球。
字幕:一个月后……
男人正津津有味、激情澎拜地看着足球赛,一个苗条的身影从他前面走过,男人抬起头,目光随着妻子移动,一脸陶醉,电视里面的进球也无法吸引他的目光。
广告语:XX,减除你的烦恼。
第二个创意:结合《西游降魔篇》里大胖女人救小孩那一个镜头……
张扬吐沫横飞地把三个创意说完,众人把目光投向他,异口同声地问:“你想多了吧你?”
晚上加班到八点,总监就对诸位同仁说:“下班了,大家赶快回去吧,张扬,你留一下”。
办公室里面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总监良生和张扬。
“最近还好吗”,良生问。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有点累”,他说。
“我要离开公司了”,良生说。
“去哪?”
“回老家,我在这边已经呆了十年了,现在父母上了年纪,我总是要回到他们身边”,良生说。
“什么时候走?”
“下个星期,我上个月辞职报告已经写上去了”,良生叹了一口气。
“保重”,张扬说。
“保重”。
良生,曾经是张扬最好的朋友,他本想说几句抱歉的话,但哽在咽喉,无法出口。
张扬快步如飞地下了楼梯,赶到车库,打开电动车锁时,忽然想起“左半边的脸是完整的,那只眼睛里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而右眼与太阳穴那一部分完全是空洞洞的,几丝血肉吊在那里,而整个头颅像被一把刀横劈下去,露出了里面脑髓,血淋淋的头皮上,一缕缕的发丝渐渐月兑落……”那一幕,身体硬生生顿住了。
今晚要去哪呢?又能去哪呢?
他到住处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他鬼鬼祟祟左顾右盼了一阵,便从电脑桌下那个抽屉里拿出照片,拾起桌上的剪子。照片是它魂魄的附着物,用剪子把照片剪碎,它应该就会魂飞魄散。
他把相片放到剪刀下,看着上面那个美丽而笑靥如花的女子,它仿佛对着自己笑,这样一个璀璨夺目的生命,转瞬间变成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就算剩下一点点魂魄,终将也会魂飞魄散。张扬缩回手,刚转过头就撞上一张惨白的脸,满脸透着寒气,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你,你怎么又突然出现?”张扬一把将照片放在身后,身体后退。
“我一向是这么突然”,她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慢慢走近。张扬想起它昨晚那惨不忍睹的面容,把剪子指向它,叫喊道:“你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它又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掌,剪刀穿透了它的手掌,然后,它又把手掌慢慢从剪刀身上抽出来,“你伤不了我”,它轻蔑地笑道。
“是吗?”张扬把它的照片拿到手上,“我若是将你的照片剪成碎片呢?”
它闻言,身体微微颤抖,退了一步,“你敢!”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张扬笑道,“我既然敢带你回来,就不怕你”,正在这时,它突然消失了。
他刚回过头,一只猩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他感到自己的脚正月兑离地面,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手上一软,剪刀和相片掉在地上。
它那冰冷而又空洞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张扬,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脖子几乎被它捏碎了,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一刻,他的脑海回忆起良生,以前的女友,以及那些种种辉煌却最终走向失败,那一切,像一个诅咒,他跌倒了,无论怎么努力,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常常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事实上,他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生命就这样突然间到尽头了吗?他闭上了眼睛。正在这时,林兮手一松,它的身体掉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匍匐在地上,他用尽全身力量,才把右手移到那似乎碎裂的咽喉上,“咳咳咳”,终于有一丝空气经过他疼痛的咽喉,进入肺叶,他大口地呼吸。大约一刻钟,他才缓过神,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挪到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顶,他木木问道:“你是要将我掐死吗?”
“那又有何不可?”
张扬翻了一个身,不知不觉,渐渐的沉睡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张扬伸出手按亮了灯光,灯光下,林兮正坐在电脑桌前,手上拿着唇膏,一心一意地照着镜子,他想起昨夜镜子里面看到的容颜,浑身发凉。
“你醒了?”它问。
“嗯”,他回答说。
“刚才对不起”,它说。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说。
它慢慢的转过头,“你说我漂亮吗?”
张扬抬起头,第一次细致地观察起它来,只见她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女敕yù滴。
“漂亮”,他由衷赞叹道。
“还记得昨晚在镜子里面,你看到的那个容颜吗?”
“记得”,他说实话。
“一个再漂亮的女鬼,终究是消亡后的死尸遗留物,死尸再怎么爱美,仍是肮脏丑陋,让人作呕的”,它说,“我暴尸荒野,血肉模糊,我心里积着怨气,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甘心那,于是,我死后,魂魄便附在照片上,呜-呜-呜-呜-呜-呜呜”,它的哭泣在黑夜里回荡,异常冰冷和凄凉。
“你是怎么死的?”张扬轻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