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开封,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天空当中一直灰蒙蒙的,忽然有一匹快马从远方急行而来,片刻穿过了闹事的街口,直往正午门而去。
“八百里加急!”马上的人手里举着一道令,一路大声叫喊,直入皇宫大殿。
马在停下来的一瞬,前足重重的跪在地上,这匹可怜的畜生在完成任务以后,终于承受不住,死在殿门外的台阶上。
大殿当中,梁太主双眼微闭,yīn冷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两边的文武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腔,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朝中最有威望的丞相敬翔。
轻轻咳嗽一声,敬翔走了出来,略略地等了一会,压低声音说,“臣有一言。”
梁太祖双眼微启,淡淡道:“说。”
敬翔挺了挺腰板,拱手拜道:“我举荐一人,可带兵出宁州平息叛乱。”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谁也不希望是他,宁州的羽人这次破了司空韵十万jīng锐,听起来就足够吓人了。
梁太祖抬眼向场中望去,在众人间看了一遍,缓缓道:“何人?”
“东陆人卫舒。”
“他?!”梁太祖沉吟片刻,睁开了眼睛,“为什么是他?”
几乎所有人都为敬翔捏一把汗,有几个胆大的大臣甚至在一边给敬翔使着眼sè。
敬翔并不为之动摇,依旧坦然自若的看着梁太祖,他微微额首道:“卫将军本是司空阁老的爱徒,又是宁州守将,他
若能出师讨逆,最好不过。”
“然。”太祖许久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他说,“敬爱卿可自作决断。”
“诺。”敬翔缓步退下,侧首站立在朝班当中。
这时候朝堂上依旧没有第二个人敢站出来,他们不是惧怕梁太祖的威严,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青阳那边多久没有来战报了?”
站立在太祖身边的宦官小声说:“一月有余了。”
梁太祖由宦官陪着走出大殿,木然望向风雨yù来的yīn霾天空,身后大臣纷纷拱手,齐齐喊道:“万望皇上保重龙体,我等当竭力分忧。”
太祖不说话摆了摆手,宦官便大声喊道:“退朝——”
所有人都知趣的从太祖身边俯身绕过,只有敬翔站在太祖身后,自黄巢起义,敬翔就在太祖身边,他对这位一生拼杀战场的草根皇帝也是十分的了解。
所有人都离开,太祖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敬翔,挽着手说:“满朝文武,唯子振懂我。”
敬翔肃然道:“为主公分忧,敬翔肝脑涂地。”
太祖拉着敬翔,边走边说:“来,来,随我到后堂来。”
后堂,宦官,婢女都被喝退,桌案前只有敬翔和梁太祖。
“主公可是在为河洛图本的事犯愁吗?”
“有它的下落吗?”太祖抬起头,看向敬翔。
“河洛图本就在青阳。”敬翔说。
“青阳……”太祖的眼睛聚成一条缝隙,用手抓起桌案上青阳的地理图纸,慢慢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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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小舟缓缓向着湖心驶去,佝偻的老船夫用手摇着桨,哼着当地的山歌,看向远方。
“就这么走了?”秦宇坐在船头,拿石头往一尺远的水面砸去,溅起一朵水花伴着层层涟漪。
钱万城的手里摇着一把钥匙,他坐在船的中间,肥大的身体压住整个船身,这次他什么也没带出来,对他而言,那些已经无所谓了。
“你认为我为什么放了那些羽人?”钱万城从包裹里掏出一壶酒。
“以你的xìng格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秦宇不假思索的回答。
“盈亏始终放在首位,你要知道这一点。”钱万城得意的笑了,他很满意这样的答复,便喝下一口酒,抬头看向天空。
云间有一只鸟,翻翅向他们飞来,在钱万城的脚步停住。
红毛猴子从秦宇身后钻了出来,朝着那只鸟大叫,它露出尖利的牙齿,不让那只鸟靠近。
钱万城从鸟的脚上取下一封信,然后抚了抚鸟的羽毛,那鸟便挥动翅膀,向远处飞去。
“妙极,妙极。”钱万城轻轻抚掌,他看着秦宇身边的猴子,红sè的毛发,强壮的肉肌,孩童一样的面容,还有不同于其他猴子的灵xìng,“水帘洞的灵猴,赤发童颜,能学人语,你又从哪里得到他的?”
“这猴子救过我,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了。”秦宇回答的很简单。
“就这么简单?”钱万城眼睛一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块状的玉石,嘴边有了商贾惯用的佯笑,“看看这块玉,世间也难找到第二块如此剔透的美玉,我用它来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的猴子……”他看了一眼猴子,朦胧的思绪把他带入最初的白昼,想起第一眼看见它,猴子正拿着一片枯叶,喂了自己第一口水;在他急需温饱的时候,是猴子把衣服和食物从梁军大营取出来与自己分享;在他苦苦思考出路的时候,又是猴子漫山的捕杀野兽让自己能找到机会,他忽然发现是自己离不开猴子,这一切仿佛已经习惯。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钱万城的声音把秦宇拉回了现实,他还坐在船头,面对着碧波浮动的湖面,他笑了笑说,“我不会放弃已经属于我的东西。”
“哈哈——”钱万城笑了,出乎秦宇意料的开心,更出乎意料的是他把玉石丢进了湖中,“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不配留在我的身边。”
猴子望了他们一眼,瞳孔里丹青sè的灵光一闪而过。
钱万城拆开手里的信,信上附上了一层霜,那是因为那只鸟经过了冰川,从遥远的青阳送到这里,还好信纸还是干的,没有影响到字迹。
“没想到攻打青阳的人会是他。”钱万城皱了皱眉头,他把所有的字看完,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这次是接了一笔棘手的交易,如果不是这次交易的诱惑,他很有可能放弃,他开始不再去想那个人的名字,一心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船一直往前开,猴子在秦宇身边睡着,他轻轻抚模了猴子的背,看着湖面上跳动的鱼儿,四周的山林渐渐的隐去,末在一片雾霭当中,等待他的明天将是什么,乱世依旧烽烟四起,群雄仍在争权夺利,而他的位置摆在哪里,不可以是看客,也不可以是路人,那他只可以是主角。
秦宇从包袱里拿出那把黝黑发亮的行军铲,在船板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从今天起他将带着这个信念,勇敢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