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东汉 第二十章 黄巾一小卒(一)

作者 : 夏天一

()--四月十九rì,阳翟某处山林--

几百名河内骑兵正搜索着山林,忽然一名士卒蹲,模着地上几根烧焦的木柴和洒落的草灰,大声喊道,“程副将,发现黄巾余党的踪迹了!”

“唔?”一名手握铁矛的将领走了过来,正是孙坚副将程普,只见蹲在那名士卒身旁,捡起一根焦了一半的柴火,喃喃说道,“还有点余温,看来他们没走多远,传令下去,下山取马,追!”

“诺!”那士卒一抱拳,匆匆离去。

随手丢了那根柴火,程普站了起来,忽然看到主将孙坚正站在不远的地方,走了过去。

“将军!”

孙坚正望着一棵树的树干出神,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说道,“德谋么?”

“是,将军,”程普抱了抱拳,说道,“麾下将士已发现波才等人踪迹,依末将之见,波才离我等不过十里以内!”

夏侯坐在地上,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之前他和孙坚等人马不停蹄的追赶波才和张角,一直追到了这里。期间,他们并未怎么停歇过,波才受了重伤,他是跑不远的、

“十里?呵,”孙坚淡淡笑了笑,伸手撩起几根挡住视线的树枝,说道,“没有那么麻烦!”

“唔?”程普愣了愣,顺着孙坚视线望去,愕然见到不远处的地上,倒着二十几具尸首,看他们身上衣着,显然是黄巾一党,而且是波才心月复护卫。

“怎么可能?难道除我们之外,还有一支追兵?”程普一脸惊讶。

孙坚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追兵,只有我们一支……”

“那他们……”

夏侯站起身,走到一块空地上,只见那块空地上新旧泥土掺杂,虽然有杂草铺在上面,但还是很凌乱。

抬起头,夏侯问道:“要把他挖出来么?”不等孙坚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总感觉这样做,很丢人啊。嘛,本来还准备亲手拿下他的人头,真不给面子啊。”语气中透漏着无限的遗憾。

孙坚没说话,只是蹲,望着树干、以及地上的几处血迹。

“一路支撑到这里,已经到了极限呢……”孙坚微微叹了口气,抚模着树干上一处带着鲜血的剑痕,用莫名的语气说道,“那家伙躺在这里,叫身旁的护卫们将他杀死,护卫中有一人那么做了,用剑将刺入他的心脏,一击毙命,然后那些护卫们将他埋了,随即自刎殉主……”

说着,孙坚站了起来,望向夏侯身旁的地面,只见有一块地新旧泥土混杂,上面虽然铺着杂草,但是凌乱无比,显然是刻意遮盖在上面的。

“难……难道……”程普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望着那块地惊声说道,“波才?”

“也只有那家伙有这个魅力叫麾下护卫为他殉死吧?”孙坚淡淡一笑,眼中露出几分遗憾,喃喃说道,“堂堂一方渠帅,文武兼备,死后却被埋在一块不为人知的山林之中,连块墓碑都不敢立,真是可悲!”

“将军,”程普咽了咽唾沫,低声说道,“两位中郎大人将令,波才、张宝二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着说着,他忽然见到孙坚眼神一冷,当即识趣地闭上了嘴。

“呐,毕竟不是亲手捕猎到的猎物,实在没有成就感啊。”夏侯转身向山下走去,“大叔,赶快走吧,张宝的人头我闷还是要拿到手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坚怅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士卒们都下山了?”

“是的,将军!”

“那就好!”说着,孙坚提起插在地上的漆黑战刀奋力一挥,只听一声轰响,巨大的破坏力竟然令半片山林尽数陷落,轰隆隆地好像山崩一样。

程普再看时,眼前的一切早已换了一副景象,别说找不到波才的埋身之所,就连那些殉主的护卫的尸骸也被山林吞没了。

“波才的首级,这可是一件大功啊……”

程普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孙坚扛起黑sè战刀,大步朝着山下走去,口中淡淡说道,“不是还有张宝么?只要抓到他就行了,死活不论……走!”

“唉!”程普摇摇头,无奈地赶了上去。

山下,夏侯玩味的看着孙坚两人,尤其是程普郁闷的表情,哈哈大笑。

程普郁闷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走向自己的战马。

孙坚看了夏侯一眼,皱了皱眉,自语道:“压制不住了么?”看着不远处的夏侯,眼神很是复杂。

带着三千轻骑的孙坚连rì连夜地赶路,趁着波才兵败的讯息还没有传到彭月兑耳中时,突然袭击屯扎在西华的黄巾。

要知道西华只是一个小县,并没有怎样坚固的城防,只有两三丈高的泥墙作为防御。

而且守城的黄巾们仍然还抱着乐观的态度,他们哪里会想到波才八万大军全部葬送在长社,又哪里会想到孙坚轻装急赶两rì前来偷袭西华,被孙坚偷袭成功,夺下了一方城门。

骑兵攻城,是最无奈的办法,但是如果一旦被骑兵夺下一处城门攻入城内,那么守城一方的处境会变得极其尴尬,尤其是缺少弓弩设备的黄巾,区区一些步兵根本无法阻挡骑兵在城内驰骋。

战斗在五更天时展开,也就是平旦,差不多是凌晨三、五点的样子,在灰蒙蒙的天sè下,守城的黄巾士卒根本没有料到孙坚会在此时攻城,当那扇破旧的木城门被孙坚击碎时,西华黄巾就注定了败北。

没过多久,城内的黄巾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反抗余力,五千黄巾有大半被杀,军心大乱、士气大丧、人人思退,主将彭月兑带着部下死命杀出城,却被孙坚副将程普带人团团围住,无法突围。

等到天蒙蒙亮时,西华城下便仅剩下了彭月兑一名黄巾,其余黄巾不是被杀,就是溃散逃走。彭月兑,那是一个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猛将,据说力大无穷,擅长用一把巨大的长柄斧,单论武艺比波才还要强,但遗憾的是,他只是一个不通兵法、不晓计谋的莽夫,所以无法成为统帅一方的大渠帅,但是在黄巾中的声望却并不低,否则也不会成为波才的副手,屯扎在西华,为波才保全后方。

望着被围在城下的彭月兑孤身一人左突右杀,跨坐在战马上的孙坚皱了皱眉,喃喃说道,“看来张宝是朝东南方向逃了,是算到我会袭西华,所以中途折道投汝南黄巾么?嘁!”说着,他懊恼地叹了口气,大声喝道,“彭月兑,此时若是投降,弃暗投明,我还可饶你一条xìng命将功赎罪!”

话音刚落,就见彭月兑厮杀的动作稍稍一停,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大丈夫死便死耳,何惧之有?”

孙坚淡淡一笑,其实他也很清楚彭月兑不会投降,只是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试试而已,毕竟彭月兑虽然不是万人敌,但确实是一名极其强悍的武人,就连那些围着他的三河骑兵都拿他没有办法。

一斧头连人带马劈成两半,那恐怖的腕力,就算是训练有素的三河骑兵也会感到畏惧,只能拿着手弩远远地shè,可惜手弩对于普通士卒来说确实是威力无穷,但是对于那些掌握气的武人却不够看。

别说那些弩箭都被彭月兑体外的气所挡下,就算是勉强shè中,对于彭月兑这种身强体壮的人来说也不会陷地太深,根本就是无关痛痒,除非是连续不停歇地弓弩激shè,才能将他耗死。

“愚蠢!”孙坚淡淡一哼,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眼中却露出了敬佩与欣赏的神sè。

无论是死去的波才,还是如今的彭月兑,这些豪杰都给孙坚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良好印象。

“那么孙某便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说着,孙坚右手一挥,大声喊道,“都退下!”

围着彭月兑的三河骑兵们心中一愣,仿佛暗暗松了口气,退了下来,只是远远围着彭月兑。

“唔?”彭月兑皱了皱眉,疑惑地望了眼孙坚,说道,“莫不是你要和我单斗?”

“有何不可?”孙坚淡淡一笑,缓缓策马上前。

忽然,孙坚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过头,望向远处的林子。

有气的反应……

孙坚眯了眯眼,隐隐看到远处的林中有两个人影,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正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向林中跑远……

“是那个救了波才的小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什么时候掌握了气?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士卒小子么?

“算了,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气而已……”

望着那两人慌慌张张逃离的模样,孙坚惊讶之余感觉有些好笑。

想罢,孙坚平吸一口气,静下神来望向彭月兑,沉声说道,“来吧,彭月兑,别耽误孙某去追那张宝的时间!”

“可恶!”彭月兑气地面sè涨红。

结局很明显,虽然彭月兑很勇猛,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想拉着损件一起同归于尽,但是孙坚的实力比他高出很大一截。最后,彭拖动用武魂之后,还是被孙坚斩于马下。

不得不说,彭月兑的武魂“夔牛”确实很厉害。

“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rì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牛.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武魂夔牛的能力包括攻击附带雷电的麻痹效果,还有吼声具有震慑效果,最后则是夔牛赋予的巨力和强悍的肉身。

本来这是很棘手的对手,不过孙坚的武魂“白虎”可以说针对天下所有的武魂,再强悍的躯体在他的面前也不过如纸一样。

这对于夏侯来说实在很无聊,他还没有掌握武魂,这种层次的战斗他还插手不上,之前西华城内也没什么像样的对手,也就随手杀了十几个小卒。

颍川黄巾小渠帅彭月兑战死于西华,代表着波才颍川黄巾一部被彻底剿灭,对于黄巾军来说,后果显然是相当严重的。

首先是士气方面,要知道黄巾军总共只有三个部,那就是张角领导的冀州黄巾,波才领导的颍川黄巾以及宛城张曼成所领导的南阳黄巾,是黄巾方面的三大主力,兵马相加不下于三十万,但是距离举兵仅仅只有一个月,波才黄巾一支却被官军剿灭,近十万黄巾被屠杀殆尽。

其次是地理优势,本来三大黄巾主力虽说各自为战,但是战线总归是连成一片,如今波才一死,颍川又重新落入了汉朝手中,这导致了张曼成的南阳黄巾与张角的冀州黄巾彻底断绝了联系,陷入了拥汉势力的包围中。

因为判断张宝会逃往广宗,所以孙坚决定顺着颖水支流追赶。

其实要去广宗,按理来说最短的路线无非就是从中原走,经陈留到东郡,遗憾的是,此时的中原也是战火一片,为了剿灭陈留、东郡的黄巾,大汉朝派遣大批军队,只有残部的张宝石没胆子敢走这里的。

为了追击张宝,这头出身江东的猛虎率领着为数不足三千轻骑,一路沿着颍水支流追赶,在追击张宝的同时,将沿途大小黄巾势力尽数剿灭。

襄城、叶城、汝南,连续半个月,孙坚的军队连续攻陷三座黄巾军把守的城池,斩首数千。

赶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路程,到了差不多五月底的时候,孙坚追到了细阳。

细阳地处颍水东侧,向北就是芒砀山,再行半rì就是梁郡,算是到了东郡黄巾的势力范围,孙坚就这么带着仅仅两、三千进入黄巾的月复地。

建宁六年五月二十九rì,孙坚率领着两千余轻骑死死咬住张宝尾巴,一路追赶到芒砀山。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天sè逐渐变得昏暗,四周的景物也好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使人看不真实。

渐渐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马蹄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响,只不过几个呼吸间,一支清一sè的骑兵正从官道上疾奔而过。

在队伍最前方的,自然是身穿青铜虎甲的主将孙坚,落后他半个马匹的是副将程普以及夏侯,而在三人之后,则有一名骑兵策马行走在其他士卒之前,手中举着一杆高达两丈左右的旗帜,在他身后,有四名骑兵贴身护卫着。

那迎风招展的旗帜上,分明写着佐军司马孙。

“全军急行,加快速度!”孙坚再一次下达了军令。

此时的孙坚,心中有些懊恼,本以为能在汝南擒获张宝,却没想到那厮使了一个金蝉月兑壳之计,叫自己的心月复护卫假扮自己,而他却混在黄巾溃兵中逃出了城,将汝南很轻易地便让给了孙坚。

能够从黄巾手中夺回大汉重城要地,而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要知道,孙坚的目标并不是汝南,而是黄巾军三大领袖之一张宝,地公将军张宝。

但是汝南既然已经夺回,孙坚又不能坐视不理,丢下这座城市去追那张宝,无奈之下,他只好派出三百骑兵去追赶张宝,希望能咬住张宝尾巴,叫他不至于逃远,而他自己,则带着那两千余轻骑迅速地平地汝南城内仍在反抗的黄巾余党,然后一边安抚城中百姓,一边临时召集一支义军以防守汝南,以免汝南再次落入贼子之后。

而这样一来,孙坚的行程便被耽搁了,耽搁了整整一天,为此,他只好委屈自己麾下的轻骑rì夜赶路、马不停蹄地追赶张宝。

这种急行军最伤军中士卒士气,尽量孙坚所率都是骑兵,但是这样没rì没夜地赶路,这些出身三河、河内的jīng锐骑兵,行军的速度也不免渐渐缓慢了下来。

“将军,要不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在策马疾奔的途中,副将程普注意到了麾下将士们脸上的倦容,微微加快胯下战马的速度赶上孙坚,低声说道。

夏侯也很疲惫,虽然他掌握了气,而且在这段时间的追杀中也提升了不少,论起气的量居然已经超过程普,只是略逊于孙坚。但他毕竟只有十二岁,身体还未成长到巅峰,体力还是有点跟不上。

孙坚皱了皱眉,一扬马鞭轻斥道,“逆贼张宝近在咫尺,别说这是天大功劳,就算不论赏赐,我等奉皇命讨贼,岂有不尽全力之理?如今张宝兵败逃窜,我等若能将他擒杀,势必能大振我各方军队士气!”说着,他顿了顿,振臂高呼道,“全军将士听着,贼首张宝逃不了多远,只要我等追上将他擒获,朝廷必有重赏!到时候,本将军亲自为你等请功!”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在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后,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看着那些三河骑兵脸上疲惫的神sè,有的士卒甚至已经有些恍惚的感觉,这是体力已经到达极限的征兆,所以,即便是听到重赏二字,他们也提不起多少jīng神。

“将军,卑职也觉得有点吃不消了,恳请找个地方歇息歇息……”程普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他这是在为三河骑兵求情,毕竟能当上孙坚的副将,程普在体力与武艺自然也不会弱,要知道他在长社时可是斩杀了波才爱将于苗,间接导致了颍川黄巾一支被废。

而如今,就算是为了追击贼首张宝,程普也不希望见到自己军中jīng锐的三河骑兵是因为过于劳累而猝死。

夏侯也说道:“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已经身处黄巾月复地了,如果士卒不能保持良好的体力,碰到战斗会很被动的。”

如果换做其他人,孙坚也许不会改变主意,而程普与他的关系却不单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知己好友,夏侯也相当于他半个儿子,所以他们所说的话,孙坚还是愿意听从的。

“[yù速则不达]……罢罢罢!”说着,孙坚举起右手,高声喝道,“全军将士听命,缓行,勒马……下马原地歇息!”

在孙坚的指挥下,两千余疾奔的三河骑兵有秩序地停了下来。

这时就能看出这些三河骑兵究竟有多么疲倦了,在他们之中,至少有大半的人连下马的力气也没有,几乎都是倾斜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而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三河骑兵的军纪确实是不同凡响,只要主将没有喊挺,全军士卒没有一人胆敢放慢速度,哪怕是过于疲劳猝死。

这就是军纪森严,是汉朝军队的立身之本,它与黄巾士卒对张角的狂热是截然不同的。

两千多名jīng锐骑兵,此刻却像死尸一样躺在地上歇息,这晦气的景象让孙坚感到有些无奈,不过也明白麾下的将士已经尽力了,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摇摇头,孙坚翻身下马,也不栓马,叫那黑马在一旁食草,自己走到一处树桩坐下,从随身携带的行囊中模出一块干饼。

“将军。”副将程普将一个水囊递给孙坚,见他表情沉重,开着玩笑说道,“将军且放心,张宝那厮逃不了多远的!”

“呵,”孙坚苦笑着摇了摇头,接过水囊灌了两口,一抹嘴,说道,“凭心而论,张宝只不过是一个无谋的匹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足挂齿?在我看来,颍川黄巾中,波才可谓良帅,彭月兑堪称猛将,其余皆是酒囊饭袋、乌合之众!如今波才、彭月兑二人皆死,颍川诸郡贼兵尽数剿灭,就算是区区张宝,何惧之有?”

孙坚的话听得程普心中一愣,愕然说道,“那将军连rì赶路这是……”

“张宝必须死!”夏侯突然插了一句。

“什么?”

“我顾虑的是张宝麾下黄巾力士,”就着水嚼了几口干饼咽下,孙坚脸上露出凝重表情,沉声说道,“寻常士卒,饮下了张宝所赐的符水、丹药,竟然会变得那般凶猛,个个有以一敌十之力,更兼悍不畏死,虽说是旁门左道,然而在长社之战时,若不是骑都尉曹孟德及时赶来,就算是我,恐怕也无法力挽狂澜,要是那时被波才得了长社,天下贼子势必蜂拥而至,围攻虎牢关,一旦虎牢关被攻陷,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我是不免心有余悸啊!”

“黄巾力士……唔,确实恐怖,”程普皱眉点了点头,捏了捏手中铁矛,低沉说道,“卑职亦曾与他们交手,数名黄巾力士一同上前,卑职便有些抵挡不住,无法全身而退,这样的士卒,着实可怕,幸好传闻张宝所制秘药过于霸道,意志稍弱之人吃下此种丹药、符水,片刻爆体身亡,所以一直无法扩大编制,纵观黄巾百万贼军之中,恐怕最多也不超过三千人……”

“三千人啊,不知那张宝坏了多少人xìng命,才聚得三千黄巾力士,”孙坚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听闻人吃下那丹药、符水后,虽然力气大增,然而神智、心神却大受损害,非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且寿命大减,短则数月,长则年载,便会吐血而死,唉,虽说黄巾乃犯上逆贼,然其中亦有诸多豪杰,波才、彭月兑,皆属此类,唯独那张宝,实在是枉为人子,竟研制出此等凶恶丹药坏人xìng命,若我此次能将其擒获……哼!”

见孙坚面露愠sè,程普心中也是暗叹一声,虽说忠逆不两立,但是那些黄巾力士凄惨下场,却不由不叫人心生恻隐。

夏侯也是极为愤慨,这等坏人xìng命手段实在是不为人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孙坚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有一匹快马从芒砀山的方向疾奔而来。

在听到马蹄声后,孙坚便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赶来的似乎是自己军中的斥候。

所谓的斥候,指的就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能够有能力从敌军眼皮底下得到情报,并且还能全身而退,将情报回呈于自己军中主将的jīng锐,与细作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能够担当斥候的士卒,至少是伍长级的士卒,这些斥候大多数都以三五人一队,在交战时侦查前线敌军情况,而且要贯彻情报比自己的xìng命更加重要的理念,有些时候,甚至要牺牲同泽引开敌人,以便将情报回呈主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

“报!急报!”

在靠近的同时,那名斥候大声喊着,以便叫在此地歇息的士卒给他让路。

“急报?”孙坚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已经抓获了张宝?

虽说这个想法有些夸张,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张宝身旁区区千余黄巾溃兵,如何挡得住三百三河骑兵?

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启禀将军,前方十余里处芒砀山,三百轻骑覆没大半,特派小的前来向将军请援!”

“覆……覆没大半?”孙坚惊地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要知道那可是三百三河骑兵啊,虽说不是朝廷最jīng锐的骑兵,但也不是说没就没的。

“到底怎么回事?!”孙坚猛地站了起来,怒声问道。

只见那名斥候一抱拳,沉声说道,“芒砀山有一狭小的山谷,贼兵都往这条山谷逃去,看情况是是我军三百轻骑将强行冲过山谷追击张宝……”

“张宝留下人马断后了么?”孙坚眯了眯眼睛,沉思说道,“山谷狭小不利于骑兵奔驰……嘁,那些溃兵还有反击的勇气么?还真是小看了他们了!对方有多少人?”

话音刚落,就见那名斥候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

“一个……”

“一个?”孙坚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即,他的脸sè突然变了,他一听就明白了,对方不是普通的黄巾士卒。

虽说借助了山谷地势狭隘的地利,但是要想以一人之力挡住三百三河骑兵的强行通过,那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孙坚能办到、程普能办到、波才、彭月兑二人也能办到,因为他们是掌握着气的武将,是战场上的中流砥柱。

想了想,孙坚急促说道,“你速速回去告诉他们,叫他们原地待命,等本将赶到!”

“诺!”那名斥候抱拳颔首,随即起身翻身上马,又朝着芒砀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覆灭大半……

以一人之力杀了我近两百jīng锐么?

孙坚皱了皱眉,对不远处眯着眼睛打盹的程普说道,“德谋,传令下去,叫全军启程,朝芒砀山进发!”

“遵命!”

夏侯却是说道:“不如我先带头走,我担心万一那个人大开杀戒,那三百先锋就危险了。”

孙坚思忖片刻,同意了夏侯的意见,但他还是嘱咐夏侯,若是不可力敌,不要恋战!

夏侯就这么一个人按着斥候的指引向前奔驰而去,不过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等到夏侯赶到芒砀山那条狭隘的山谷前时,他震惊了,因为山谷前的地面上堆满了三河骑兵的尸体,这些恪守军纪胜过自己生命的士卒,一丝不苟地贯彻着孙坚的命令,哪怕死的人再多,他们仍然尝试着冲击山谷,追上那已经逃得越来越远的张宝。

眼见得剩余的百十人还准备继续冲锋,夏侯连忙喊道:“将军有令!停止追击!”因为怕那些三河骑兵因为损失太多袍泽失去理智,夏侯又重复了好几次。

抗命的情况没有出现,那些三河骑兵停止了冲锋,整理好队形,站在一旁不再动弹。

虽然三河骑兵不在行动,但他们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山谷,散发出的杀气让夏侯也颇为惊讶。

夏侯抬头望向远处,只见在山谷前的那堆尸骸中,有一个看似年纪不大的男子正坐在一匹死去的战马的月复部上,浑身是血,低着头默默地啃着一个白洁的米馍。

那是三河骑兵的干粮。

他脚下的地面被鲜血染地血红,甚至他的身上还在向下滴着血珠,他的,或者是那些三河骑兵的……

突然间,夏侯望见对方抬起的脸庞,那张略显幼稚的脸庞……

是他?

那晚黄巾大营那个人?

孙坚说和他很像的那个人?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吧,第一次还是个小卒,第二次在西华城已经掌握了气,这一次居然可以屠杀两百余jīng锐骑兵?短短一个月,竟然成长了这种地步?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三百三河骑兵?

夏侯皱了皱眉,那家伙身上的气,总有种邪气的感觉……

如果孙坚在这里,他会惊讶,眼前这个小卒散发出的气居然和夏侯颇为相似。

摇了摇头,夏侯驾驭的胯下战马缓缓上前,策马立在距离对方十丈远的地方。

“真没想竟然是你,呵,你和我也算是有缘了,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互相见到对方吧?有意思,有意思,在开打之前,你不觉得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么?报上名来!”

只见那名黄巾小卒三口两口就将手中的馍馍咽下,站起身来望着夏侯,面sè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

“颍川黄巾,陈蓦!”

“居何职?”

“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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