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火爆的陈孝受不了黑塔的辱骂,举起钢刀就要砍人。
但我却很欣赏黑塔的憨直,不忍心让他妄送了xìng命,当下高声喝止道:“住手!”
“贝勒爷,可他…”陈孝怒气冲冲地想要争辩,却被旁边的徐佑禄一把夺下了钢刀,“二弟,贝勒爷方才是怎么说的?还不谢罪!”说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是…,贝勒爷请恕小的无礼…”他极不情愿地咕哝道。
我安抚地拍拍陈孝的肩膀,“你们暂且退下,这里由我来处理。”而后跨前一步直视着黑塔道:“你叫黑塔?”
“对,正是爷爷!”黑塔昂然道。
“来,一起聊聊?”我兴趣昂然地问道。
“呸,大爷没什么说的。既然被你们抓到了,要杀便杀,何必废话?”黑塔咆哮道。
“大胆!”徐佑禄忍不住插话道:“你知道问你话的是说?堂堂多罗贝勒!新任的济南府副将!”
“什么东西?大爷不知道!”黑塔嚷道:“还不都是欺压百姓的狗官!”
“你…”徐佑禄刚要发怒,但碍于我在面前,硬是强压住了怒火,对黑塔怒目而视。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也是所谓的狗官?”我对黑塔愈加感兴趣了。
“哼,就是知道,就知道!”黑塔犟道。
“哈哈…,那咱们先聊聊吧。”我见陷入僵局,主动转换了话题道:“你这个山大王,敢不敢跟我这个狗官谈谈呢?”
“敢,那有什么不敢?还怕你吃了我不成?”黑塔说道。
“好,那坐下聊吧。”我示意侍卫们松开黑塔,与他席地而坐。
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土匪”们问道:“我看你们都是安善良民,为什么做起了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见我态度和善,黑塔逐渐放松了下来,口气也没刚才那么蛮横了,“哼,‘越货’俺们承认,可‘杀人’你却是冤枉俺们了。俺黑塔劫道不假,但从不伤人!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俺们干这行刚刚三天,虽然也做过几笔买卖,可却没有一笔做成的。唉,都怪俺们心慈手软,不忍心看着人家呼天模泪的,不然俺们也不至于还呆在这里了…。”
“那你说说,你们得了金银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那还用问?让大家过上好rì子,然后俺们几个没家的就去投小天王…!”
“贝勒爷,小天王就是占据了肥城一带屡次对抗官军的乱匪!”徐佑禄在我耳边轻声解释道。
“哦。”我点点头,继续问道:“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去投小天王?回家过rì子不是更好吗?”
“哼,过rì子?俺们过不下去了!”黑塔激动地说道:“你问问他们,俺们原先哪个不是有田有家?可自打红毛鬼来了之后,俺们的生计一年不如一年,朝廷的赋税也是逐年递加,到头来俺们这些种田的还不如路边的叫化子剩的多!更有甚者,去年,俺们乡的财主田有发把十八岁的闺女嫁给了五十三岁的济南知府做了小老婆,跟官家攀上了亲戚!哼,这老小子仰仗着官府的势力横征暴敛,无恶不作,只一年的功夫,全乡的土地都变成了他家的!与他理论,只落了个家破人亡的结果…!凭什么他田家可以杀人放火,我们就不能做无本买卖?不活了,不活了!你们不让老子活,你们也休想安生…!”
我虽没有救万民于水火的崇高觉悟,但我却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黑塔所言属实,那我正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散播我在山东的威名,继而取得百姓的支持…。这对于我巩固和扩大自己的势力绝对是有益无害的…。于是,我继续温和地问道:“黑塔,你刚才说你们劫道是想让大家过上好rì子,那么你觉得多少钱就能让大家过上好rì子呢?”
“十两银子?”黑塔模模后脑勺,憨厚地说道。
“只十两银子?”我问道。
“要、要不就十二两?”黑塔不敢确定地答道。
“仅仅十二两?”
“我说的可是白银!”黑塔强调道。
“哈哈…,我知道你说的是白银。”我被黑塔的憨直再次逗笑了。
“你、你笑什么?十两白银已经能买二亩地了!”黑塔有些生气了。
“好,那不笑了。”我止住笑声,继续问道:“你的要求不高,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每人给你们十二两银子,不,是二十两!让你们回家过上好rì子!”
“你、你说的是真的?”黑塔惊疑不定地问道。
“贝勒爷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爷在京里号称‘侠王’…!”陈孝忍不住插话道:“还不快谢过贝勒爷?遇到我们爷真不知你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黑塔并未理会陈孝的呵斥,他瞪着我想了半晌,这才犹豫地说道:“那、那俺黑塔就多谢了,这次算俺欠你一个人情。”说着,将蒲扇般的巴掌摊开,伸到了我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孝不解道。
“钱啊!”黑塔白了他一眼,“你们不是说要给钱的吗?”
“你…,不识好歹!贝勒爷答应了还能赖你的不成?”陈孝已经被他折磨得苦笑不得了。
“那不成!俺没拿到手就不算数…”黑塔瞪着眼强辩道。
“你个犟驴怎么不识相…”陈孝又要发怒。
“好了!”我拦住二人,转头对顺子说道:“每人给他们发二十两银子,把他们都放了吧。”
顺子极不情愿地答应着,从怀中掏出几张小面额的银票一一分发了下去。其它的人也倒罢了,拿到银子无不欢呼雀跃,忙不迭地磕头谢恩。只有黑塔将手里的银票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怀疑地问道:“哎,我说,这张破纸能当银子花吗?你别是糊弄我们吧?”
“这叫银票!”顺子不屑道:“老土吧,你就!你见谁家的大爷出门身上背着几麻袋银子?”
“那、那俺怎么花?银子可以砸碎了,难不成这破纸也要撕的一片片的?”黑塔模模脑袋,仍是充满疑惑。
“嘁!”顺子等人均对这个刨根问底的壮汉嗤之以鼻,但又碍于我在场不好发作,于是索xìng背过脸去不再理睬他。
见状,我微笑道:“这种银票可以全国通兑,你随便去城镇里的哪一家钱庄都可以兑换出白银。”
“哦,”黑塔看了看我又看看银票,似乎觉得我所言不虚,小心翼翼地揣起银票,转身便走。
“哎,站住!就这么走了?”我高声道。
“咋了?”黑塔转身盯着我,“后悔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笑道:“我是想问问你,拿了钱你准备怎么花?怎么实现你所谓的幸福生活?回家买地置房子?”
“那是当然!”
“可你想过没有,你们乡的财主田有发把地都收归到了自己名下,你们还去哪里买地?又去哪里置房子?嘿嘿…,到头来恐怕到头来你们的银子还是要落入田有发的腰包吧?”
黑塔低头想了想,面露凄苦之sè,“唉!俺虽然不喜欢你,可却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句句在理。天下乌鸦一般黑,俺去到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如今看来,俺只有去投小天王一条道了。”
“哈哈…,不见得吧?”我朗声笑道:“如果我能让你们各自回家,都能过上好rì子呢?你们还会投小天王吗?”
“扯淡!”黑塔嚷道:“有好rì子过谁还会拿自己的脑袋去拼?俺们去投小天王还不是为了能有好rì子过?”
“好!那咱们谈一笔买卖!”我微笑道:“你们现在的问题不过就是一个田有发,我帮你们解决掉他,但你们要保证附近的百姓不去投小天王,同时还要组织一支听命于我的民团自卫!”
“你的意思是说让俺们听你的?”黑塔沉吟半晌,“可是你要保证田有发rì后不能再欺负俺们,而且俺们不当官府的狗腿子,不做那些祸害百姓的事情。”
“哈哈…,我不是说过吗?你们组织民团是为了自卫,说白了就是保证rì后不再出现另一个田有发欺负你们!”
“中!那俺们听你的!”黑塔舒缓了面容,“现在俺已经有些喜欢你了。…俺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黑塔忽然发现我们车上有干粮和腊肉,馋得直吞唾沫,“不如你就好人做到底,给俺们点儿吃的吧。”
“放肆!那可是给贝勒爷准备的…!”陈孝厉声喝道。
“算了,就给他们吃了吧,反正马上就到济南了。”我朗声道:“吩咐下去,今儿咱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也别亏待了随行的弟兄们,让大家都尽情地吃喝一番吧…。”
趁着众人安营扎寨,准备吃喝的功夫,我把宋得贵、陈孝和徐佑禄召集到身边,轻声吩咐道:“陈孝、徐佑禄你们马上进村去探听一番,务必探查清楚黑塔等人的来历,他们所说的这番话是否属实,同时打听一下田有发的为人和住所!”
“贝勒爷,您是想…”
“现在什么也别说,等你们探听清楚回来,咱们再做计议!”跟陈孝二人交代完,我转身又对宋得贵说道:“宋兄弟,我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我心里却是将弟兄们当成自己人看待的,既是兄弟,咱也不必瞒着腋着,今儿这事儿我是想给百姓出头,整治整治这里的恶霸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宋得贵毫不犹豫地抱拳行礼道:“小的在京里不过是人人都能驱使的低等奴才,承蒙贝勒爷看得起,一路上对手下的兄弟们关照有价,如今又以兄弟相称,实在令小的惶恐之至。如今,没旁的,贝勒爷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嗯!”我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打好了算盘,想要送给弟兄们一个发财的机会罢了。嘿嘿…,宋兄弟,放心,亏待不了你们…”
安排好一干手下,我心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行动计划。由此开始,我终于迈出了称霸之路的第一步…。